拓跋安明是個胖子,當他坐在那裏的時候,就像一個發的過了頭的白饅頭,看上去有幾分可笑。


    但作為兀剌海城的主人,黑山威福軍司的司主,從來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麵拿他的樣貌來說笑。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胖子控製著兀剌海城,甚至包括黃河兩岸的很大一片土地上無數人的生死。


    這是一個典型的黨項貴戚,好色而又有著無止境的貪婪,支持著這些的,是他的家族實力以及讓人恐懼的殘暴手段。


    當年與這個胖子爭奪繼承之權的幾位同胞兄弟,現在都已經被他埋在了自己的座椅下麵,而那個曾經不止一次公開肆意的嘲笑他,一個漢奴生下來的賤種的大哥,腦袋早已被他砍下來,並炮製了一番,製作成了他最滿意的一件裝飾品,就掛在他臥室的牆壁上。


    拓跋安明,一個漢奴的兒子,能夠走到今日之地步,沒有人敢於議論他的好色以及貪婪,他現在有更多的手段讓那些敢於嘲笑他的人閉嘴,即便是朝堂上的那些遠親們,在談論這個胖子的時候,也會非常謹慎,因為沒有人能夠知道,那個胖子發起瘋來,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這個有著漢人血統的胖子,幾乎繼承了黨項先輩們最突出的幾個特點,比那些真正的黨項人更像黨項人。


    而也正是在他這一代,在西夏沒落的今日,將黑山威福軍司徹底變成了自己的私軍,大量的銀錢珍玩,運送到西夏京師,又落到各家貴族府邸,幾乎沒有那個朝中貴戚能夠抗拒這樣的一份大禮。


    所以,作為西夏邊塞的一塊飛地,對於黑山威福軍司已經他們所鎮守的兀剌海城,有很多人眼紅,卻出奇的沒有人試圖在朝中攻訐詆毀,以取代拓跋安明一脈,掌握黑山威福軍司。。。。。。。。


    即便是現如今在西夏威名赫赫,有著名將之稱的李元翰,也對這個胖子無可奈何,根深蒂固的地方勢力,又身處黃河北岸的邊塞之地,沒有人能夠或者願意替代這一脈黨項貴族,去鎮守那片徹頭徹尾的荒蕪寒冷之地。


    而這個胖子,也正是借著朝中大臣們這種欲拒還迎,怕吃苦又想撈好處的心理,死死的握住黑山威福軍司兵權不放,並大方的結好於朝中權貴,培植親信,將這一片土地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他在朝中可能沒有什麽話語之權,但在自己轄下的這一片土地上,他的一句話,便足以讓朝廷的聖旨變成一紙空文,讓朝廷派遣過來不合他心意的官吏不留一點痕跡的消失在赴任的途中。


    換句話說,拓跋安明,便是這裏真正的主人,一個地地道道的土皇帝。


    但現在,這個威權自用的黨項貴族,卻是死死抓住手中一封帶著鮮紅顏色的書信,一臉的肥肉在不住的抽動,那雙細小的眸子上,蘊滿了瘋狂的憤怒。


    將信送到他手中的小軍官,死死的趴在地上,連動也不敢動彈一下。


    “這信是哪兒來的?”


    小軍官也不過是個看城門的,手下有十幾號人,今日也不過是適逢其會,被主官推出來的替死鬼罷了。


    聽到拓跋安明的問話,被語氣中那濃重的瘋狂殘忍的味道嚇的一個激靈,身子不由自主的便抖了起來。


    “今天。。。。。。。今天守城。。。。。從城外射進來的。。。。。。。”


    “什麽人射進來的?”


    “小人。。。。。。小人沒看見,隻是守城頭。。。。。。。。守城頭的弟兄說,是幾個草原蠻子。。。。。”


    “既然你什麽都沒看到,要這雙眼睛還有什麽用?來人啊,挖了這雙狗眼,敲斷他的狗腿,將這個廢物扔到城外去。”


    立即便有人將癱軟成一團,甚至求饒的話都已經說不出來的小軍官拖了出去,不一時外麵就響起了一連串的慘叫聲,大家都知道,將軍懲罰人的時候,喜歡聽這種聲音,有的時候,還會從死囚身上弄下幾塊鮮嫩的肉條來,嚐嚐滋味兒。


    最讓黑山威福軍司上下津津樂道卻也打骨子裏畏懼的是,這位將軍曾經說過,恐懼起來的人身上割下來的肉,是最鮮美肥嫩的,因為肝膽已泄,肉裏麵的苦腥味道也就沒了雲雲。


    許多人都說,將軍好美食,但實際上,那食譜在一般人最深沉的噩夢中,也是不會夢到的。。。。。。。。。


    不過外麵的慘叫聲並未讓拓跋安明的心情有稍微的好轉,他看著手裏的信箋,又仔細讀了讀,不過最終,卻是狠狠的將其撕的粉碎。


    上麵的字是漢文,隻是字跡讓人難以恭維,對於有著漢人血統,並從小通曉漢文,西夏文的他來說,讀起來沒有一點的困難。


    裏麵的意思分外的簡單,他那出城遊獵未歸的幹兒子現在在他們手上,如果想要人迴來,就拿出足夠的糧食和弓箭等軍械來換。


    “草原蠻子。。。。。。。”


    拓跋安明冷笑著一個一個字的念叨著,他鎮守兀剌海城已久,因為往來交易的緣故,對草原上的部族分外熟悉,也就是幾年前,一些草原部落還會遊蕩到兀剌海城城外不遠處過冬,可以說,兀剌海城和北方的乃蠻部各部有著很好的交情。


    但這一切在韃靼人與乃蠻人爆發戰爭之後,便徹底改變了,乃蠻人潰敗,被新近崛起的韃靼人吞並,一個新的部族取代了舊日中部草原霸主的地位。


    戰爭隔斷了商途,卻還遠遠未到平息下來的時候,因為還有不亦魯黑汗率領下的部落以及乃蠻部的殘餘勢力,都在抗拒這新主人的統治。


    按照拓跋安明的盤算,這樣的情形會持續幾年,對於兀剌海城來說,並非是什麽壞事,那些草原蠻子來尋兀剌海城交易是早晚的事情,而經過一場戰爭之後,許多東西的價錢都會翻上一翻,足以讓他將這兩年損失的補迴來,還能賺個盤滿缽滿。


    在韃靼人,乃蠻人,據說還有蒙古人參與的會盟消息傳來之後,他除了覺著那些草原蠻子變聰明了之外,還有著些遺憾,看來草原蠻子之間的廝殺很快就會停下來了,這可以讓他手中的東西很快出手,但卻難以達到他預計的收獲。


    其實,在他的計算中,當天氣再暖和一些,他便會派人出去,尋找那些草原的新主人,來進行交易,並建議他們,迅速恢複到西邊的商道,為此,他甚至打算派出一些兵馬,幫著那些草原蠻子們鏟除剩餘的抵抗勢力。


    也許,從中還可以獲得一些出人意料的好處也說不定。


    這是純粹的商人的想法,區別隻在於,出身黨項貴族的拓跋安明,有著商人們難以企及的尊貴身份以及實力。


    而精於算計的拓跋安明,也很想趁機將手伸向更遠的地方,徹底打開從兀剌海城到黑水鎮燕軍司,甚至是到花剌子模的道路,並將這一條無價的商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到了那個時候,他在北方草原上將具有旁的西夏貴族們根本不能相比的影響力。。。。。。。


    他的野心,是連李元康,李元翰叔侄都無法想象的,從商人的角度出發,達到政治上的目的,不得不說,這位兀剌海城的胖主人,是這個亂世中獨特的產物,用漢人的話來說,這就是一位梟雄。


    但就在他這樣憧憬著的時候,這一樁事情便擺在了他的案頭,自己的養子,很可能是被草原蠻子給綁了,順帶著,還送來了一隻耳朵。


    這個養子確實很得他喜愛,因為他長的很像拓跋安明的母親,一個卑微的漢奴,當然,這個養子的身份,也是原因之一。


    他憤怒於這些草原蠻子的膽大包天,也絕對不能容許,彌勒川軍司那個性烈如火的野利將軍的兒子在自己的地頭出事。


    他沒有太多的深究此事到底是怎麽發生的,草原上現在很亂,在他看來,無非是一個遊蕩到這裏的部落,捉住了他們的獵物。


    並發現,這個獵物有著很尊貴的身份,按照草原上的規矩,可以向俘虜的家人討要相當其身份的財物。


    這些草原蠻子一定是東邊來的家夥,不然的話,在中部草原,沒有誰會冒著激怒西夏人的危險,給兀剌海城的主人送去他養子的耳朵。。。。。。。。


    所以,很快,幾個黑山威福軍司的將軍便被召集到了拓跋安明的麵前,當他們聽說了這件事之後,也分外的憤怒,請戰之聲,不絕於耳,都想著從那些草原蠻子手中,將少將軍搶迴來。


    即便是拓跋安明的兩個親生兒子,也很願意帶兵出去,將那個丟了一隻耳朵的便宜兄弟弄迴來,當然,如果是他們出去,會不會在路途之上,讓那位便宜兄弟丟了另外一隻耳朵或者其他什麽零碎,就隻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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