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子,今日生意如何?”茶博士麵上帶笑,彷如老友般招唿著進了茶肆的枯瘦中年人,進來的人確實很瘦,就像一根瘦竹,一身讀書人的打扮,飄飄蕩蕩的,顯得他更加瘦了幾分。


    這位被稱作安夫子的讀書人,手裏拿著一杆布幡,已經折了起來,看不見上麵寫著什麽,搖搖晃晃的進了茶肆的門兒,睜著一雙昏黃的好像隨時可能熄滅的燭火般的眸子,懶懶的迴應,“唉,世道艱難,今日竟然未發一文利市,張老頭,這帳能不能賒著?”


    茶博士對這位十年如一日,總到自己茶肆來喝茶的老主顧已經分外的熟悉,好像多年老友一般,以秦人特有的豪爽和痛快道了一聲,“你來就成了,還談什麽賒不賒的?”


    安夫子就笑,他笑起來就好像竹子上突然多了些枝節,看上去有點可怕,但茶博士已經見的慣了,自然而然的見怪不怪。


    安夫子拖著步子,好像乏的已經走不動的樣子,來到一張椅子上一屁股坐下,舒服的吐出一口氣,開口道:“聽說你這裏來了蜀中新茶,快沏來讓咱嚐嚐。。。。。。”


    茶博士胡子一抖,不滿意了,“你到是真不客氣,這蜀中新茶剛到了一日,你就聽說了?”


    安夫子坐在那裏,就好像一根竹子,折了半邊,“好茶,自然是給方家嚐的,若非你張老頭烹的一手好茶,你道我願意來這裏給你嘮叨?”


    話不好聽。但茶博士張老頭就願意聽這個,眉開眼笑間,連花白的頭發都好像放出光來,“行,衝你這句話,今天這茶我請了。”


    見他轉身到後麵烹茶,隻剩一個招待客人的小廝,眨著眼睛,有些不解的想,每次這位安夫子來。都是這麽一出兒,掌櫃不累,他都累了,但不知怎的,這戲碼每次都能讓這位窮的好像什麽都就隻剩下一身青衿的安夫子喝上店裏最好的茶,自己也恭維了幾次,卻隻能瞅見掌櫃鐵青的臉以及迎頭而來的暴栗,真的很奇怪啊。。。。。。。


    這個時候,安夫子卻好像已經睡著了。看上去隻有一起一伏的胸脯,還說明這個人還活著。


    小廝不由就想。若是安夫子就這麽死了,茶肆可要省下不少錢,自己工錢是不是會長一些呢?


    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位安夫子自從他來了,就常來這裏飲茶,也有五六年了吧,之前可能時候更久,也許。安夫子會比他活的還長,有時候他不由自主的就會這麽想,他還知道,這位安夫子是個讀書人,家就住在左近那條巷子裏,但要說安夫子叫什麽,他是真不知道。安夫子就是安夫子,好像沒有名字一般。


    安夫子沒有娶妻,也沒有什麽親戚,許是為了生計。平日裏什麽都做,教教旁人家的孩童,到街上賣字畫,今天看上去,是給人算命去了,嗯,這位安夫子還是個風水先生,左近很有名的風水先生,可能賺的錢都買了茶吧,所以窮成這個樣子,要是那樣的話,也算是個茶癡了呢,不過自己可不能像他這個樣子,自己是要攢錢娶媳婦的。


    就在他浮想聯翩之際,茶肆門外,腳步聲響,一個年輕人大步便走了進來,這個年輕人可是有股氣勢,虎虎生威那種,腰杆挺的筆直,長的雖說普通了些,但眉宇之間,卻蘊著滿滿的英氣,眼神盯著誰時,讓人覺著有些可怕,就像被狼盯住一樣。


    小廝見那年輕人望過來,先便打了個冷戰,還好,年輕人的目光一下子便移開了,小廝不敢怠慢,趕緊上前招待。


    年輕人往店裏瞄了瞄,徑自來到一張桌子前坐下,要了一盞茶,兩碟小菜,這樣的飲茶的人很多,掌櫃的就常說,這些人是糟蹋了好茶,看來這位大爺,也是個俗人,小廝方才受了驚,這時不由憤憤的想。


    年輕人喝茶很快,吃的也快,不一時,便將麵前的東西一掃而空,什麽都沒剩下,活像個餓死鬼投胎,扔下幾文銅錢,結賬出門,徑自走了。


    這位客人很奇怪,小廝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想著,但哪裏奇怪,他又說不上來,就好像。。。。。。。。嗯,安夫子這麽奇怪。


    掌櫃的烹茶很慢,小廝見過的,眼花繚亂,又是手勢啊,又是火候啊什麽的,很讓人頭疼,據掌櫃的說,這是祖傳的手藝,教不得旁人,小廝也沒心思學這個,隻想盡快的攢夠了錢,娶個婆娘才是正經。


    直過了半個時辰,茶才烹好,顯然,那個年輕人喝的茶,是掌櫃的糊弄的結果。


    茶端上來的時候,不用叫,安夫子就已經睜開了眼睛,臉上現出陶醉的表情,就像自己數積蓄時候的樣子差不多,小廝在旁邊看著想。


    安夫子美美的飲了一口,張老頭則得意的站在他旁邊,就像一個打了勝仗的將軍。


    就這樣,安夫子還不滿意,嘟囔了一句,“可惜無棋。。。。。。。。”


    張老頭臉色黯了黯,可能是在後悔,自己以前未學上兩手,不然的話,現在會更得意也說不定。


    安夫子喝茶很慢,這是在品味道,喝茶在他來說,已經是一種感悟,那是一種旁人無法理解的境界,周圍人來人往,聲音或喧嘩,或吵鬧,卻都無法動搖他的心境,若有方家再次,定然會吃上一驚,這樣的定力,已然近似於禪道,以茶入禪。。。。。。。。。


    不過茶終是要喝完的,大半個時辰過後,安夫子歎息了一聲,含著滿嘴餘香,揮手跟張老頭道別,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好像這個時候的他,是一天中最有活力的。


    安夫子安步當車,迴到了自己所在巷子,來到家門前,打開院門,就在推開門的一瞬間,他眉頭皺了起來,枯瘦的手頓了頓,接著還是推開了院門。


    如往常般走進院子,迴身關上院門,插的緊緊的,畢竟是一個人住嘛,自然要謹慎些。


    隨後放下手中的布幡,緩步來到屋門之前,推開屋門,天光照進屋子,也照在了那個年輕人的身上。


    年輕人依舊是那麽銳氣逼人,兩隻眸子閃閃發光,直直盯在安夫子的身上。


    屋中多了個大活人,而且還如此健壯危險,安夫子卻平靜的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到,也好像早就知道,有這麽個人會出現在屋子裏,昏黃的眼珠都沒有什麽顫動,就這麽一步邁進了屋子。


    年輕人終歸是年輕人,微微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伸手入懷。


    也就在這麽一刻,安夫子已經順手將屋門關上了,年輕人隻覺眼前一暗,手剛在懷裏掏出一件物什,清風迎麵,手中一輕,物什已經被人奪走。


    年輕人一驚,習慣性的,伸手便往腰間摸去,但卻摸了個空,心中不由更驚,但眼前一亮,屋門竟又被打了開來,陽光照進來,年輕人已是兩眼昏花,險些沒流出淚來。


    安夫子的聲音冷漠,就好像根本不是出自他的口中,“你已經死了兩次。。。。。。。。”


    年輕人大怒,漲紅了臉,伸手揉了揉眼睛,漸漸恢複了過來,忍住怒氣,卻見安夫子立在門口處,把玩著手裏的物什。


    “在下奉命而來,你怎的如此戲耍於我?”話是氣話,不過心裏卻已經毛骨悚然,這個時候好像才明白,自己以後要打交道的人是什麽樣的家夥。


    安夫子沒搭理他,隻是低頭看著手裏的東西,這東西是個小印,通體殷紅如血,下粗上尖,形狀又好像一把小劍,血紅的小劍,底部篆刻的隻有一個字,年輕人看過,是一個“刺”字,彌漫著殺氣,紅的像血一般的刺字。


    再抬起頭的時候,枯瘦的安夫子還是那個沒人知道名字,什麽都幹一些的安夫子,隻是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也不像以前那個安夫子了。


    “看來趙飛燕那小子是越活越迴去了,給老夫傳信,竟然用了軍中之人,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家夥兒,他這是。。。。。。作死嗎不跳字。


    那昏黃的眸子裏,好像燃燒起一團鬼火兒,顯得那般陰森可怖,有了這樣一雙眸子,安夫子自然也就不是以前那個安夫子了。。。。。。。。


    但年輕人並不畏懼,因為他從不知畏懼為何物,但他察覺到了眼前這個人的可怕,比戰陣上他所遇到的任何敵人都要來的可怕和危險。


    他知道這個人的底細,但從未想過,世間會有這樣的人,和鬼一樣的人物,而這個人就是當年內衙第一刺客,林暗草驚,安盛。。。。。。。。


    “老子姓萬,叫萬春年,京兆萬春年就是老子。。。。。。。。。。。”年輕人受辱般咬牙切齒道,這不是給自己壯膽,而是他本人堅信,自己的名字,在將來必能傳遍大江南北,讓所有人都記住這個名字。。。。。。。


    撞破南牆要開新書了,這個家夥好像要改寫東幻,不過我還沒去看,有興趣的可以等等,接近於白金作者,文筆比阿草強,給他宣傳一下,增加些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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