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友喧囂的景興四年來,景興五年這一年過的分外平靜, 就像經曆了暴風雨的海麵,烏雲壓頂,狂風怒號過後,雨過天晴,風平浪靜。


    不過也非沒有引人注目之事,經過長達一年的勾心鬥角,唇槍舌劍,幾經波折,大秦和後周終於定盟於長安,時人皆稱之為“長安之盟”。


    不過因秦周兩國一直以來尚算相安無事,所以盟約定的頗為保守公平,兩國誰也沒占多少便宜,拿後世的眼光的來看,到像是一個互助條約,但正因如此,也多浮於表麵,看不出兩國有多少誠意,更像是兩國交好的一個見證罷了。


    而南唐在此事上去落了後手,本來與大秦交往在先,此時卻處境尷尬,徹底失了先手,但南唐承平已久,素以大唐正朔自居,開口求娶大秦長公主遭拒之後,許是覺著失了上國顏麵,便再未遣使來秦,顯是有了絕交之意。


    這些政治層麵上的東西,對於民風粗放豪爽的秦人來說,處理起來還較為生澀,其中頗有些為後人所爭議的地方,和前秦比起來,少了許多的強勢,顯得有些縮手縮腳。


    但實際上,確也有許多原因束縛住了秦人手腳,除了大秦與西夏,金國征戰多年,於外事之上,主戰之聲一直是朝堂上下的主流,和議少有人提起,即便是當年三十萬大軍西征,一敗塗地,也不曾有人提議與西夏議和”反是朝堂上下,一片的欲與西夏人死戰的聲音,由此可見,秦人之勇武好鬥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大秦的國策。


    這般下來,遠交近攻之類的連橫之策也就少有用武之地,所以,在處置外事上,便也顯得僵硬了許多,或者也可以說”顯得過於老實了。


    再有,自平蜀之戰後,大秦確也疲敝非常,正需休養生息,國策由外轉內也就在情理之間了,自然不欲在邊事上再起紛爭,可以說,和後周定盟也是無奈之舉”這般說來,在許多關節處忍讓一些也就沒什麽稀奇的了。


    不過話說迴來,事實上,大秦得了檾地之後,國力倍增,而朝堂之上,隨著像楊感,折木清這樣的棟粱之臣漸漸褪色”老去,一個個接任者卻漸漸嶄露頭角。


    像新晉同門下平章事李圃便是其中佼佼者,李圃其人,世家子,素不以文章見長”性端方,多沉穩,處事練達,政風開化,為政其間,多有沿草”乃大秦霸業中奠基式的人物。


    更別說在景興五年這一年,年輕的大秦得勝伯,明威將軍”羽林中郎將趙石趙柱國創立國武監,開始了漫長的軍事鼎草之旅。。。。。。


    可以這麽說”秦地之興盛,其始,既非汾水河畔,一戰勝金兵十萬,夾非揮兵南向,平滅後蜀,而是真正開始於景興五年,這看似平靜的一年。


    當然,此乃後話,這裏提上幾句,不須詳述,而景興五年還有兩件事隱約為人所記,不是旁的,卻是兩樁婚事,而之所以兩樁婚事會鬧的沸沸揚揚,也是簡單,隻因這兩樁婚事涉及的女子都非半人罷了。


    一個便是前同門下平章事楊感的孫女楊倩兒,此女不但出身大族門閥,更素有才女之稱,至於相貌,那更是沒的說,說是世間絕色未免誇大,但據說也是秀美難言,而這等才貌俱佳,更兼有那般顯赫的家世,想無聲無息嫁出去,怎麽可能。


    要說此女雖有諸般好處,卻也非沒有一點的缺點,據聞,此女已然老大不小,雙十年華已過,按照時人說法,那就是老姑娘了,到得如今才與人婚配,到讓許多人有些疑惑。


    但還是那句老話,知道內情的人不敢說,不知道的則是胡亂瞎說,都說此女最得楊老大人喜愛,須臾不願放其離了身邊,這才把婚事耽擱了下來,要說這曆年求婚之人,能從長安,一直排到西北邊塞的。


    不過不管傳聞如何,這才貌俱佳的楊氏女就要嫁人了,嫁的人家也不簡單,乃是駙馬都尉韓文魁的幼弟。


    要問駙馬都尉韓文魁是誰,那可是當今聖上的姐夫,文武雙全,性情堅韌,深得當今聖上信重的一個人,若非此人娶了一位公主,不然的話,如今的位份絕對不會那般低法。


    正經的皇親國戚,可謂是門當戶對,隻是聽聞那位新郎官身子有些弱,一年到有半年是與湯藥為伍,其他的都沒的說,瞧著就是一樁天作之合來的。


    而婚事辦的也很是盛大,又有皇後娘娘主婚,當即便傳為一時之美談,羨煞了多少長安男女。


    但是那一天,早朝時候皇帝陛下無緣無故雷霆震怒,兩位奏事的大臣被發配往了蜀中,許多重臣挨了斥責,就沒多少人知道了,更沒多少人將這個與這樁婚事聯係在一起的。。。。。。。


    而另外一樁婚事與楊韓兩家聯姻比起來,卻是一點也不遜色。


    而那新娘子的身份比之楊倩兒更是尊貴了幾分,赫然便是大秦如今唯一還未出嫁的靖佳長公主殿下。


    雖然,這位公主殿下沒有楊倩兒那般的才名,但人家那身份。。。。。嘖嘖,誰能比的了?而且,據說這位養在深宮的長公主殿下容貌清麗無雙,深得當傘陛下寵愛,連南唐來人為南唐太子求婚,都為當今陛下所婉拒,隻因不願長公主殿下遠嫁他鄉之故,由此可見,這位長公主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了。不過,與楊倩兒一般,這位殿下也是老姑娘了,今年芳華十九,但不同的是,卻是被先帝的喪期給耽擱了。


    而這會選出的駙馬都尉也頗耐人尋味,乃是羽林左衛指揮副使王虎的次子,而王虎王大人就這麽一下子成了國戚,還比皇帝陛下高了一輩兒,真真是被天上的餡餅給砸到腦袋上了。不過這一樁婚事雖是在景興五年冬定下來的,但卻得在來年夏天完婚,不過這樁婚事一經傳出,年關時王虎王大人府上可就熱鬧了,道賀的,借機走動的,比之往年可是多了十倍不止”算不得一步登天,卻也相差不遠了。


    。。。。。。。。。。。。。。。。。。。。。。。。。。


    兩樁婚事雖在長安傳的沸沸揚揚,但說到底,卻非是國之大事,和趙石更不相幹,兩個女主角他都認得,也都有些瓜葛”但於他來說,卻和不相幹之人無異,所以對於這些坊間傳聞,便不在意,到是在聽聞靖佳公主下嫁的消息之後,心裏一突,有些警惕,那位別在鬧出什麽幺蛾子,最好是老老實實的嫁人才好。不過也隻是想了想”便拋之腦後了,國武監這次招的人少了些,管起來到也輕易,隻是國武監草創,雖做足了準備功夫”卻也難免疏漏,所幸都是些小事,比如說今天兵部來人說,要商量一下國武監生員告身的事情。


    因為國武監許多生員都是有職務在身的軍中將士,告身皆在兵部,但國武監卻是禮部轄下”兵部的人就想將這些生員的告身都移交給國武監,再由國武監上交給禮部,說起來不無刁難的意思”也頗有些下作了,你說一群未來的廝殺漢”告身卻掛在禮部,那以後在派遣上不但是個大麻煩,說出去還難免惹人恥笑,更別說還是先給國武監,豈不是讓國武監難做的厲害?


    趙石經曆日多,也沒硬頂,聽聞此事後,心裏冷笑,卻隻吩咐,讓他們直接跟禮部商量,靜觀其變便是。


    之後到是兵部那邊自己偃旗息鼓了,想想也就能明白其中的關節,國武監這裏的生員,可不隻是些軍中無甚根基的底層軍官,還有些身有軍職的世家子,此事就算國武監答應了,這些人自己以及他們背後的家族長輩答應得了嗎?


    告身調入戶部,笑話,老子一大家子,從祖上開始就在軍中效命,家中子侄各部都有,就沒出過一個進禮部的,你輕飄飄一句話,就將孩子往文人堆裏送,安的是個什麽心?斷人前程還是怎的?


    這事有些小惡心,卻化解的不錯,但隻化解沒有進攻哪裏是趙石的性格?之後那邊沒聲兒了,他便命人將十幾個沒有官身,還都是布衣的國武監生員的告身一股腦都送到了兵部,讓他們在兵部荊當留存。兵部的人之後又找過來了,拉著臉訴苦,說的也蠻有道理,這些人連個官身都沒有,告身留在兵部,那合適嗎?


    這迴輪到國武監的人底氣十足了,當即便答,沒什麽不對啊,國武監是什麽地方?與國子監同之,國子監的生員出來便是官身,咱們國武監應該也不是如此啊。。。。。。


    那邊也有話說,想都不想就往迴頂,那這些人在禮部留檔才是正理吧?


    國武監那位有些不耐煩了,終於將終極殺器搬了出來,我們督學大人說了,這事就得這麽辦,不然的話,隻好由督學大人親自去找尚書大人理論了,我說,十幾個人的告身而已,就得勞動兩位大人親自過問,你覺著是我擔得起還是你擔得起?


    那位不吭聲了,這事兵部尚書李承乾還真不知道,都說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兵部上下皆知羽林中郎將趙石與尚書大人不合,有人便想借著此事稍稍刁難一下國武監,來討好尚書大人,即便那位鬧起來也不怕,此為公事,循的也是正途,挑不出多少毛病來的。


    不過碰了一下,卻是吃了些虧,老實的將那十幾個秀才舉人的在兵部記了檔,很是在同僚中遭了些恥笑。


    過後此事還是傳到了兵部尚書李承乾的耳朵裏,把忙的不可開交,卻也春風得意的尚書大人給氣樂了,那小毛孩子都去辦學了,沒事你們去招惹他作甚?


    當時斥責了幾個屬官,也就作罷了,不過臨近年關時候,兵部那裏卻是將幾個隸屬兵部的教習都抽調走了,一紙調令”不走也得走,甚至根本沒有知會國武監什麽,因為不需要。


    這就是擺明*馬難為人了,趙石親自去了一趟兵部,卻吃了個軟釘子, 尚書大人不在,見到的是兵部侍郎段德,人家笑嗬嗬的,隻推說公務繁忙軍情緊急,現在都是一個人頂兩個在用,缺人缺的厲害,所以還請得勝伯見諒。


    等到來年初春,忙的差不多了,得勝伯大人想抽調誰到國武監,也萬沒了個不成的要不。。。。。。。。得勝伯等尚書大人迴轉來您親自跟尚書大人商量一下?


    趙石聽了這些推諉之詞,心頭雖然有些上火,但卻也隻能忍了,也漸漸明白,李承乾在兵部尚書的位子上漸漸穩固,兵部上下也經營的差不多了,在此事上計較下去,很難得個滿意的結果但如果鬧到陛下跟前,卻又犯不上,一次兩次還成,但這種事多了,皇帝陛下也會煩的最終也隻能是得不償失,到是稱了李承乾的心意。


    所以,之後趙石再沒登兵部的門兒,而且打定了主意,日後國武監生員的調配要交給樞密院,不然將人派到什麽地方那隻有天知道了,而這事卻是要已經任職樞密副使的李嚴蓄來操辦了。不過那是後話,當務之急卻不是這個而是怎麽繞過兵部,尋一些有真材實料的教習出來。


    這種小事惡心是惡心,卻也難不住如今的他了,先是命人找到幾個因年紀老邁,脫了軍籍,在家養老的老將軍出來,然後他去親自拜訪,延為國武監教授。


    後又讓陳常壽修書一封給了河中韓家,從河中韓家府上弄來了幾個身經百戰的家將,再有就是從府中家將裏麵挑出人來,幾番下來,不但國武監的教授教習沒少,還多出了十幾個。


    之後幾年間,也沒再從兵部要人,而是采用了生員留校的法子,自給自足了,而趙石又弄了外延教授一說,將國武監正職教授教習和這些外延的弄的涇渭分明,尤其是規定下來,凡外延之人,教授之學生,雖有師生之實,卻不予師生之名,而外延之人去留皆隨自便等等,也就是說,我請了你來,教授國武監生員,除了薪餉之外,還可給足實惠,但名聲嘛,可就沒有半點了,而你是要走要留,我都不管,皆都隨你。。。。。。。。由此,最大程度的降低了兵部對國武監的影響。初時兵部那裏還不以為意,等到國武監成了氣候之後,兵部許多人想進國武監為師,卻赫然發現,根本沒有半點門路,而作為那時執掌兵部,卻大大得罪了國武監的一眾兵部官員,也就成了這些後來者埋怨的對象,名聲大損之下,還莫名其妙的多了許多政敵出來。


    這些又是後話了,迴到正題,雖說趙石在此事上處置的很是溧亮,但事情可不隻就這麽一點,又比如說,戶部對於國武監占地如此之大,又多有擠占行宮土地的作為也頗為不滿,幾次三番派人過來商量,皆是無果,最終間到了禦前。


    而皇帝陛下將手一揮,卻是交給了太子李全壽來處置,這對於國武監來說,自然是個好消息了,不過即便如此,也是鬧了四年之久,才由皇帝陛下做主,將西山行宮劃給了國武監,也成了之後國武監最重要的一處建築群體。


    再有國武監的土木工程一直在繼續,工部也得時不時去一次,尤其是年關根兒上,國武監來年撥下的銀子得去戶部商量,還有工部這裏來年有什麽其他章程,會不會從國武監這裏抽調人手,若是抽調了,會不會影響工期,這個得去工部,禮部那裏就更不用說了,乃國武監頂頭上司,更是不能不去協商好了,不然如同兵部般跟你為難,那樣的話,這國武監還想不想辦下去了?


    這些事不大,卻也不算小,還就得他親自來迴奔波,國武監草創,根本沒有合適的人來處置這些事情。。。。。。。。。


    零零碎碎的事情還有很多,一件兩件不算什麽,但加到一處,讓趙石這樣好人每每想到那些日子,也隻有苦笑的份兒,什麽其他的都不想說,隻一個感覺,就是累。。。。。。。。


    一直到臘月裏最後幾天,趙石才總算閑了下來,給了練的有些模樣的國武監生員們半月休息之期,又命人給一群國武監教授備下年貨,挨家府上送去,還派人去屯衛,讓其派人輪番在人去樓空的國武監值守,等一應事情都辦的妥當了,想想沒有疏漏之處,自己這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和過來接他,已在國武監等了兩天的種七娘迴了長安。。。。。。。。不想,在家中才呆了兩天,就又有人找上門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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