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繁華盡處是吾鄉第六百三十八章國武(二)


    種燧大步走了進來,一身簇新的羽林軍副都指揮使官服,腰懸戰刀,步履生風,渾身上下,都是意氣風發的痕跡。


    從鎮軍都尉,一躍成為羽林軍副都指揮使,不但官階升了一級,也終於迴到了闊別已久的長安中樞所在,這可不光光是官位升遷的事情,也標示著種家兒郎又重新進入了大秦的權力中心,對於漸呈衰頹的種氏一族來說,才是最最重要的。


    而種燧今天才三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之時,一身的jing悍,氣度沉穩,資曆更是足足的,挾隨軍平蜀之功重迴京師,將來的前程不問可知,更何況,將來還有羽林中郎將趙石這樣的奧援在呢?


    當然,如今唯一有些尷尬的是,自家妹子還沒過自己卻是在未來妹夫的另一位如夫人麾下任職,說起來。。。。。。名聲有些不好聽的。。。。。。。


    不過也沒什麽不服氣的,李金uā初鎮慶陽,後轉戰河中漢家故地,接下來又隨趙石入蜀,可謂是身經百戰,尤其是平蜀之戰,統領大兵,是軍中少有的能獨當一麵的大將,在這樣一個不論軍中資曆,還是才幹都首屈一指的強悍nv人麾下任職,也挑不出什麽太大的病來。


    而能讓這樣一個nv人甘為人連種燧都很是有些羨慕和嫉妒在心裏麵轉悠的,不過讓他有些詫異的是,兩人新婚燕爾,那位在府中一呆就是數月,據說很是無所事事,而眼前這位卻是火燒火燎的來上任,還大大小小的很是燒了幾把火,情形整個顛倒了過來,夫f兩個也不知是怎麽想的。


    他卻是不知道,有此疑慮的可不光是他,李樹就是其中之一,而且還當麵問過自家小姐,而李金uā這裏卻是反問,以她今時今日之地位,是在家相夫教子好呢,還是管好了羽林右衛,為夫君添些助力好呢?孰重孰輕,那還用問嗎?


    “下官見過指揮使大人。”見到李金uā,種燧立馬收拾心情,依足規矩麵見上官。


    李金uā笑著站起身來,點頭道:“種大人免禮,來,坐下說話。”


    種燧開見山,並無一句半句閑話,顯得有些疏遠,但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根源在哪裏。


    “下官到軍營去瞧過了,軍營簡陋,平常也沒多少人在,隻一個旅帥率一隊兵卒輪番守候,也被視作苦差,懈怠的很,下官還去左衛西山大營瞧過,那裏的情形,想來大人應該清楚,和人家一比,咱們右衛與散兵遊勇無異,大人若想比照左衛行事,卻是要下一番苦功了。”


    李金uā沒多少驚訝的表情,右衛的情形她自然明白的很,她上任兩個多月,也不過是稍稍聚攏了人心,若想和雄武軍,羽林左衛鼎足而立,還差的遠呢,這也就是在京師長安,若是鎮軍,軍紀渙散,戰力羸弱的結果肯定就一個,將領兵之人撤職查辦,過後軍隊番號還能不能留得住都兩說著了。


    “這個無妨,小病速治,大病慢醫,隻要緩急得當,將來未嚐不能練出一支jing銳,種大人這些時日辛苦了,但還得勞大人多走動幾趟兵部,工部,將之前咱們商議好的事情辦了。”


    種燧點頭應下,兩人都算是初到羽林軍,又有這樣那樣的淵源在,通力協作也就理所當然了,現如今就是李金uā梳理人事,軍中庶務則由種燧奔bo,一上一下,到是相得益彰。


    不過隨後種燧眼珠兒轉了轉,道:“右衛積弊已久大人應該知道,前任指揮使王大人深得陛下信重,但執掌右衛數載,卻無多少改觀,為何?”


    說到前任,李金uā不由抿嘴一笑,她自東征歸來,便一直呆在長安,直到隨趙石入蜀,這才離開,京師的奇聞軼事卻是聽到不少。


    其中就有幾件是關於前任指揮使王虎的,頭一次是聽說王虎情暴躁,動輒打罵士卒,犯了眾怒,致使右衛上下怨聲載道,然後就。。。。。。。就讓禦史給參了,之後罰俸一年,處置的其實不算重,隻是丟了些臉麵罷了。


    後來卻又聽聞,王虎召集右衛諸將議事,自己卻在衙裏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右衛諸將這才陸續姍姍而來,王虎大怒之下,找個來的最晚的,打了軍棍,過後更是上書請治諸將怠慢公務,不聽將令之罪。


    這個罪名可是不小,嚴重些砍頭也是行的,文書先是到了兵部,兵部的人一瞧,嚇了一跳,不是被這罪名給嚇的,而是被那一大串的名字給唬了一下,細數一下,右衛六品以上的將校幾乎都沒跑了,還有些是七八品的校尉。


    兵部的人立馬呈給了兵部尚書李承乾,李承乾苦笑,估計也覺著右衛指揮使王虎有些胡鬧,若是一個兩個也就罷了,參這麽多人,氣魄到是不小,隻是心裏可夠沒數的。


    本來,他也可以擱置不理,或是將王虎叫到跟前,數說一番也就是了,但他向來看景王府舊邸出來的人不順眼,隻稍一琢磨,就命人將文書送到了樞密院。


    樞密副使汪道存子有些直,一觀之下,立時大怒,胡鬧,這是要ji起兵變怎的?於是乎,一邊派人將折子轉到禦前,一邊召了王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陣斥責,領兵大將怎可行如此荒唐之舉?


    詳情李金uā也不清楚,但事情鬧的不小,據說王虎差點丟官罷職,還是皇上念著他頗有勇力,又忠心耿耿的份兒上,這才給了明文申斥,降職為副都指揮使的處置,一年後才又重迴原職。


    打那兒之後,王虎好像也老實了起來,得過且過的挨了幾年。


    還有幾樁,當初聽到,更像是趣聞了,其中最引人發笑的一樁就是,王虎素有勇名,一日校閱右衛軍陣,興致來了,與軍中健兒較量拳腳,連勝數場,疲不能興,又有數人入場,數人合力,鉗其手腳,製的王虎不能動彈了個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當時聽了隻道是謠言,試想一軍主將,若真落得那個地步,還有臉帶兵?所以也就覺得多數是無稽之談了。


    不過現在想來,卻有八成是真的,王虎初掌兵權,多數是要立威的,可選的方式也就那麽幾種,殺人在長安這地界恐怕不成,打板子就被禦史參駁,而顯示自己的武勇也就成了不錯的法子。


    隻是沒想到右衛的家夥們更加的無賴,跟他來了個車輪戰,若非不能服眾,也不會連勝數場,還有人上來討教。。。。。。。


    聽著有些可笑,但深想一下,任誰都會覺得不寒而栗,還是那句話,也就是在京師,若是在鎮軍,群起將一軍主將打翻在地,那還得了?已然與兵變無異,一軍主將威風掃地不談,士卒將校圍觀主將受辱,也是要掉腦袋的,偏偏到了這裏就成了趣聞,都說大秦軍律森嚴,不可輕犯,但從這事就能看得出,那也是要分地方的。


    當然,即便是如此,李金uā和種燧誰也沒擔心自己會落到那個地步,兩人和王虎截然不同,王虎根基淺薄不說,以前也沒帶過大兵,能當上羽林右衛都指揮使,如今又轉任左衛,這裏麵有皇上的寵信在,還有就是皇上如今信得過的人還是太少了些,這才有齊子平,王虎,甚或是趙石的晉身餘地,不然的話,朝廷大將可不缺,誰來接任羽林軍指揮使也比王虎,趙石兩個人強吧?


    而李金uā,種燧與王虎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兩人皆出身世家,天然的就不會讓右衛官兵將校生出隔閡,家世的重要也就不用多說什麽了。


    “噢?依種大人的意思是?”


    種燧顯得iong有成竹,“下官一直在金州,對羽林軍內中情形知曉的不多,但想來數年前,左衛和右衛應是相差無幾,而如今觀之,兩衛相差何止千裏?這也正是下官最佩服大帥的地方,執掌左衛不過數載,就練了一支天下強軍出來,其才幹能為實非我輩所及。。。。。。而今,或許我等卻可借鑒一二


    一句話,讓李金uā臉上笑意又多了幾分,“這個不需多言,夫。。。。。。大帥之能有目共睹。。。。。。。看來種大人已心有成算,快,說來聽聽。”


    隻聽種燧笑道:“下官曾與左衛諸將深談,覺得可予借鑒之處頗多,但當務之急,下官覺著隻有一條合用


    “下官觀左衛,其實儼然已為兩部,一部jing銳,常駐於郊外大營,日夜練,枕戈待旦,無有鬆懈,另外一部則常駐京師,宿衛宮禁城這般一來,非但沒耽擱了左衛值守諸事,又有了汰弱留強的餘地,而京師一旦有事,左衛jing銳旦夕在側,立即便可入京換防,也虧大帥當初能想到這等權宜之計,不然,軍中多有世家子弟,桀驁不馴,牽涉眾多,實難治之,而這般一來,涇渭分明,各得其所,免了多少事端?此等成軍良策,下官覺得正可借鑒,就是不知大人以為如何?”


    這裏麵最大的好處他卻沒提,那就是左衛現在的人馬是最多的,兩次征戰,陸續擴軍,其實駐紮於西山大營的左衛jing銳已經是儼然比照左衛滿額滿編時節的編製來做的了,再加上駐守於京師各處的一部,已然有近萬人之眾,兩萬餘京軍,左衛就占了一半,潛移默化之間,卻是連兵部那裏都沒一點的反應,有了士卒,主將權威才能得到最好的體現,這個道理種燧最明白不過,而這個真正才是左衛分而治之之策的最大好處所在。


    但這個有些犯忌,不好明說,他分得清輕重,也就提也沒提。


    李金uā聽的卻是頻頻點頭,這個關節種燧找的真是不錯,“種大人思慮清明,金uā佩服。”


    種燧老臉一紅,連連擺手,“拾人牙慧,不值一提,怎敢當大人一讚?”


    李金uā轉動著淡藍的眸子,決斷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當務之急,還是要將城外右衛大營建起來,才能談及其他,這個就勞煩種大人多多費心了。”


    “大人客氣了,此乃下官份內之事,明日下官就到工部商議此事,大人放心就是。”


    又聊了幾句軍務,李金uā垂下眸光,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令妹現在可好?可有些日子沒見了呢,中軍官一直不曾到任,這個可有些不妥。。。。。。”


    種燧心裏一拎,側頭瞅了瞅李金uā的神沒覺出什麽不妥,當nv人的心思可不好說,尤其是像眼前這位,就更猜不到了。


    妹子那裏他自然清楚,聽說自己要調任羽林右衛中軍官兒,驚喜自是難免,但聽聞上官竟然是李金uā,又有些難堪和惱怒,而她和趙石婚期也近在眼前了,索就躲了起來,他也不知自小就古靈jing怪的妹子到底想幹嘛。


    此時聽李金uā動問,心裏也在嘀咕,朝廷旨意也是促狹,竟然將兩個nv人拴在了一處,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麽意思,難道陛下和朝中的大臣們就不知道,兩個嫉妒的nv人若鬧將起來,可是會翻天覆地的。


    心裏想著,但麵上卻也隻做苦笑狀,“舍妹頑劣,分不清輕重,下官為人兄長,卻是不能善加管教,慚愧,慚愧,還請大人以後多多提攜照看


    李金uā那裏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隨即轉開了話頭,讓他少了些尷尬,又說了幾句,他卻覺得分外的不自在了,遂起身就要告辭離去。


    但外間又有人進來稟報,“稟報大人,羽林中郎將大人召兩位大人前往羽林中郎將衙議事,來人現已等在外。”


    種燧有些愕然,卻見李金uā幹脆的擺手道:“本官曉得了,讓來人迴去稟報中郎將大人,本官隨後就到。”


    說完,轉首麵向種燧笑道:“現如今大帥已為陛下許為武學督學,嗯,武學已改為國武監,明詔今日才會頒下,召我等前去,應該就是為了此事了,種大人無須多慮。”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種燧有些mo不著頭腦,也隻能陪著李金uā一同前往,邊走邊琢磨裏麵的關節了


    讓羽林中郎將衙上下都沒料到的是,幾位京軍指揮使來的都分外痛快,來的最快的不是中郎將大人的夫人,而是屯衛指揮使何青原何大人,更可笑的是,最後來的卻是屯衛的副都指揮使大人,這位滿嘴噴吐著酒氣,神多有倉皇,下馬時還差點摔上一跤,在衙外麵轉悠了好半天,才蹭了進去。


    羽林左衛副都指揮使,暫代指揮使事王虎,副都指揮使段瑞,雄武軍都指揮使李敢當,副都指揮使武文成,還有羽林右衛都指揮使李金uā,副都指揮使種燧,皆都陸續到來,有快有慢,帶著親兵牙衛,官服盔甲,耀的人眼uā繚


    羽林中郎將衙已經多少年沒有這般熱鬧過了,讓衙中的屬官一個個都是心驚膽戰,卻又多多少少感到又驚又喜,新任中郎將大人果然威勢不同一般,隻一命人相召,這些難得一見的指揮使大人們可不就都乖乖的來了?


    衙正堂之上,濟濟一堂,都是軍人,身姿ing拔,氣度儼然,茶水飄渺的香氣也驅不散那漸漸凝重如山的氣氛。


    最後一個到的屯衛副都指揮使方一踏進正堂,左右環顧了一下,ui一軟,差點沒跪下。


    趙石居中而坐,見他進來,舉止失措,眉頭一皺,也沒等他開口,便即厲聲道:“我召諸位大人議事,你來遲不說,大白天的,竟然還飲酒,給我出去,候在衙外,醒了酒再說。”


    瞅見這許多大人端坐堂上,其人早已汗流浹背,再被厲聲訓斥,哪裏還能ing得住勁兒,歪斜著跪倒在地,磕了兩個頭,含糊的說了兩句,轉身就退了出去,還就真站到衙口醒酒去了。


    這也就是屯衛的人,若是其他三軍,斷不至於如此不堪。


    而屯衛指揮使何青原臉尷尬,也趕緊起來請罪,好好先生做了這許多年,早沒了半點脾氣。


    趙石有些好笑,不想這也有人送上來讓他立威,但他也不會太過,擺手讓何青原坐下,“也是本官倉促,臨時起意,何大人不必如此。”


    接著便直入正題,“今日召諸位大人前來,本官卻有一事與諸位大人相商,還請諸位大人鼎力相助


    李敢當穩穩坐在那裏,不言不語,麵無表情,王虎眼光閃爍,也不知在想什麽,李金uā神態自若,顯然早知道其中用意,其餘幾個副指揮使也是深各異,不一而足,其實除了李金uā外,其餘各人,卻都在想著一件事,這位中郎將大人到底想幹什麽?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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