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京師謠言四起”公懷匠測者眾,臘月裏,傳聞有州,幾請皇上立儲,下官位卑,也不能確定真有其事,更不知其中關聯,到是前些時,有人彈駁同門下平章事楊感,說其用人不明,以誤軍國大事。矛頭更是直指大將軍吳寧,更有人說其在蜀都成都內穢亂宮禁,肆意妄為,屢違朝廷規製,更有沒譜的其秘藏龍袍,私刻印壘,意圖據地稱王。聽的人是心驚膽戰啊


    下官自感才薄,不能理清其中要害,所以去了大人府上一趟,陳惜身讓下官給大人傳話,請大人專心戰事,勿要慮及其他,金州安,則朝廷安,金州若失,則蕭牆之禍不遠矣。


    趙石仔細聽著,漸漸已經理清了頭緒,說起來也是簡單,關鍵處還是在蜀中戰事上麵,當今聖上力主攻川,在兵部任上就已開始為此謀哉,可謂是彈精竭慮,不遺餘力的,前些時還好,畢竟戰事順利,朝中一片歌功頌德之聲,就算有人心懷不滿,也不敢當那眾矢之的,但這介,時候戰事受阻。卻是為人提供了攻許的最好借口。


    說起來還是皇個之爭的延續罷了,看來當今聖上將他推到這個位置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了,這顯然是一場豪賭,若是勝了,則萬事無憂。皆大歡喜,若是敗了,就算將他當做替罪羊。恐怕當今聖上的龍椅也就不那麽安穩了吧?


    所以陳惜身那裏才會讓他專心戰事,不要顧及其他,是的,關係千裏之外朝堂之爭成敗的既不是朝堂上的勢力消長,也不是蜀中之亂能否平定。而是金州之得失,這可真是將一副重擔壓了他身上啊。


    金州保住了,也就保住了入蜀大軍的一線生機,給了朝廷緩口氣的機會,聖上那裏也就有了轉圈的餘地,當然,要想真正堵住悠悠眾口,最終還是要看蜀中戰事的。


    其實讓他感到安心的還是李玄謹並非將話說死,給他留了三分餘地,這樣的表現對於一個帝王來說,是難能可貴的,不過李師雄這裏還有讓他更吃驚的話等著他呢。


    隻見李師雄慢慢將笑容收了起幕,沉聲道:“皇上還有最後幾句叮囑大人。望大人記在心裏,勿示於人,不然你我萬死也難辭其咎的。


    聖上禦口親傳,聯與卿君臣一場,甚為相得,今予卿重任,不論成敗,聯必不負於卿,若卿能保得金州重鎮,聯則保你趙氏一族富貴綿延,若勢不在我,聯也保卿身家性命無虞,隻需切記,臨危之際,焚毀糧草。以免資敵,卿家雖幼,卻乃國之棟粱,假以時日,必為大秦柱石之才。不需死戰,經此一戰,國家疲憊。正需賢才良士為國分憂,卿家當惜有用之身,勿以金州之得失為念,切記,切記。


    ”。


    此等推心置腹之言,雖是經人口傳而出。但聽在趙石耳朵裏,心中也是一熱,自與李玄謹相遇至今。兩人靜心相談也不在少數,但兩人身份相差太遠,所說不是爭權奪利之事,便是國朝大義,便是托以腹心,也會把握好分寸,絲毫不會逾矩的,不想在這樣一個時候,卻得了一番如此有人情味的話,帝王者,掌的是大私之權,行的卻是大公之事,這也決定了帝王少有私情。因為帝王心中最大的私情便是帝王權柄,不會有旁個什麽。


    別說是臣子,即便是骨肉至親,隻要觸及這個,就是犯了逆鱗。爭鬥之殘酷也就非是常人可以想象的了,而現在,他可以想象景帝李玄謹身上的壓力之大,已經威脅到了他的帝個,但卻還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可謂是著實不易。


    沉吟中晌,他心腸雖說冷酷,但心底裏卻最重恩怨二字,其實即便李玄謹不說這些。他也沒有以死報國的覺悟,但既然能聽到這番推心置腹之言,那他


    但話在嘴邊轉了幾圈,托以生死之言卻並未出口,其實也是他謹慎慣了,未有把握之事他是絕不會輕許然諾的。“你迴稟陛下,臣定力保金州不失,但戰陣之上,瞬息萬變,有些事也就不好說的很了,比如靠近漢水的慶餘,慶豐兩倉,臣已決定舍之。糧草也必陷於敵手。


    金州兵少,賊匪欲取金州。必是人多勢眾,臣會細尋決戰良機。一舉破之。待利州之亂稍解,再圖其他,不過臣有言在先,如聞金州戰事不利。還請陛下勿以朝廷之遠。而亂眾將之近,稍予時日,臣必有捷報奉上,還請陛下寬心


    李師雄在旁邊聽著,眼珠兒轉悠了半天。他不諳軍中諸事,自也不知趙石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不過心中卻是暗自砸舌,聖上將話已經說到了這介,地步,眼前這位卻是聽而不聞。先謝陛下洪恩,表一表自己心跡。反而說出這麽一番言語來,雖說後麵的話聽著有些道理,但總歸是讓人覺著心裏沒底的樣子。這讓自己迴去怎麽複旨?難道按原話說?皇上現在也是焦頭爛額,會不會將雷霆之怒發在自己身上?


    說不得,在趙石話音網畢之時,便擠出些笑容道:“大人果然大才,還未與賊匪交戰,便已慮及全局,這也便是那俗話說的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了吧?不過下官鬥膽問上一句,大人心中勝算幾何?嗬嗬,也好讓下官跟著高興一下


    趙石瞅了他一眼,這個問題有些愚蠢,料敵機先,未戰便能握有勝算的戰事不是沒有,但絕不會是將要到來的金州之戰,他方才說的句句是實。並無任何誇大的地方,尤其是如今利州大亂,賊匪情勢不明。能有多少賊人來攻金州都不知道,更別說賊人之戰力了,若來個數萬人馬,又缺衣少甲的,他有信心正麵交戰便擊潰對方,若是人數上了十萬,即便是用人添,也就夠他頭疼的了,更別說出現的其他變故了,隻這兩點。就已決定了此戰隻能臨機應變,不會有任何勝算在手的。


    不過都是自己人,他到也不雲訌;這些。但話說迴來了。有些話也不必細說。不然迴飛,們,在皇帝麵前亂說一通,不準就惹出什麽麻煩來,所以人還是要糊弄一下的,說不得微微一笑,“這個成算嘛,當有七八分在手,若是金州上下同心協力,眾誌成城,勝算當在九分。”


    李師雄連連點頭,心裏卻是暗道,這話看來是一定得傳給陛下的,這是在給人家自己留退步餘地呢小若事有不協,自然金州上下就不是那麽同心協力了。


    接下來,趙石話鋒一轉。又多問了幾句如今京師形勢,李師雄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了。兩人也確實不是什麽外人,他也就不藏著掖著,中間再夾雜著一些聽來的或是自己的判斷,將長安現如今的局勢到也說了個七七八八。


    原來,在蜀中之亂傳開之際,便有人上書言立儲之事,其意不言自明,當年三十萬大軍伐夏,兵敗之後,眾議洶洶,逼得宣武皇帝退位,殷鑒不遠。也就不難猜測此議的最終目的了,不過這也隻是傳聞罷了,誰也不知真假,所以也未鬧出什麽風波來,也許有,但那個層麵的爭鬥還不是種師雄可以於聞的。


    再有就是彈劾楊感任人不明的事情了,此事卻是鬧的沸沸揚揚。上書的是禦史台的人,但這禁不住有心人查探。那人卻是如今兵部尚書李承乾的同鄉,兵部尚書與同門下平章事楊感不睦那是人盡皆知之事。這是典型的政爭。


    老一代的人占住個置,新一代的權貴想要上進,根本沒什麽道理可講,而同門下平章事楊感這兩年也是頗受攻許,無他,隻因一朝天子一朝臣爾,而選擇這個時機,也是有提早替皇帝找一個夠分量的替罪羊罷了。


    不過作為四朝老臣,也不是說笑的,也不用自己說話,當即便有許多朝中重臣上書維護,兵部更是備受攻許,蜀中戰事不利,兵部哪裏還跑得了?如此一來,李承乾也算是引火燒身。弄了個焦頭爛額。


    最終那上書的禦史灰溜溜的被貶往外方。李承乾也被罰俸一年。不過也不是沒有效果,同門下平章事楊感上書請罪,其實已經露出了歸老之意。若是早些時候,恐怕景帝李玄謹也就順勢答應了,但在這個時候,為穩定朝局,卻隻有下旨撫慰,不過楊感年紀雖老,心裏卻和明鏡兒似的,借勢便說自感老邁,精力不濟,堅辭樞密使之職,皇帝這裏挽,之再三,才應允了下來。


    如此這般。從朝局角度看。也算是皆大歡喜,楊感自己徹底與蜀中戰事撇清了幹係,皇帝這裏也已經漸漸消弱了老臣們對朝政的影響。雖說外間謠言越來越烈,戰事也不順利,但隻就朝局來看,這個登基方兩年的皇帝卻是比之前的任何一刻都要來的強勢了。


    趙石聽來聽去,覺著長安鬧出的幾場風波並不如何險惡,反正比之當初太子謀亂那一晚可是差的多了,不過這也平常。遍觀當初奪位諸王,也就是廢太子李玄持和魏王李玄道兩人還算有些模樣,其他的人不過是陪襯罷了,如今廢太子被囚在西山,魏王李玄道離的兵權也是如魚離水。起不了大多的風浪了,其他人嘛,再要起別樣的念頭,恐怕就是取禍之道了


    想到這裏,思緒慢慢離了長安,轉迴到金州,金州兵少,就算將所有兵車湊到一起,也不過萬人而已,還有這許多州縣糧倉需要守護,可用之兵著實可憐,這一仗並不好打,看來還需和陳祖,種從端兩人商議一下


    正想的入神間,旁邊的李師雄笑著從袍袖佩取出一封書信來,“大人,此乃家書,之前未予大人。是不想亂了大人心神,嗬嗬,其實下官早想恭喜大人一句,聽聞府中侍妾已經有了身孕,待得大人凱旋之日,又有添丁之喜等著大人,如此雙喜臨門,下官那時上門討上一杯水酒應不為過吧?”


    這下趙石愣住了,有了身孕?那也就是說是有孩子了?這個他可是真沒任何準備,侍妾?那自然說的是府中的惜紅了,因為府中女人雖多,和他發生關係的也就是這麽一個,本來兩人相處時日也已不短。但他忙於公務,在府中的時間卻是有限的緊,初時還覺著自己這副身體年紀尚幼,不宜早生,所以有意無意間弄些防範措施,不過一直沒有動靜,他也就不以為意了,不想卻是在這麽個時候,從旁人嘴裏聽得如此消息。一時間,百般滋味齊上心頭,其中到是吃驚占了一多半。


    這到也怪不得他,畢竟他是外來之人,這個時代重視子嗣傳承的觀念還未深入他的心底,前世的他又是孤身一人,毫無經驗可談,所以此時此刻。將為人父的欣喜卻是少的可憐,出了吃了一驚之外,剩下的滋味好像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了。李師雄卻是被他直勾勾的看的發毛,這是怎麽了?高興壞了?不過怎麽看。也不像是高興的樣子啊?


    說不得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大人。大人,您這是。


    ”


    。


    “家書拿來我看趙石此時已是心煩意亂。之前那些什麽朝堂政爭,什麽金州戰事都一股腦的沒了蹤影,徑自拿過家書拆開來仔細觀瞧,上麵一行行的蠅頭小楷,一看便知是陳惜身的的手筆,寫的雖是漂亮,但對於他來說,看起來卻是分外的費勁兒。


    但這時也沒了埋怨的心思。一行行的看下去,再無一句言語,旁邊的李師雄也隻得陪著,心裏也是暗自喘噓,這個果然和傳聞的一般無二,對家人看重的緊,方才看來也不過有些突然,生下來不是長子就是長女。但卻是庶出,這位大人成親剛剛數月。正室沒有動靜,卻是侍妾將要臨盆,恐怕傳出去有些不好聽,估計也是擔心家中鬧出什麽是非來,這才表情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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