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懷武所部終是在混戰處狂奔而過,粘罕所部從山丘之後殺出,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在眼前,卻讓小股秦軍迎頭攔住,從驚喜到沮喪,倉促之間,雖然不知這支金兵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但對其領兵之人卻起了惱恨,隻是稍一猶豫,便不管這些痛失良機的金兵,而是直追秦軍大部而去,臨過去時,還恨恨向那個方向吐了口帶著血沫子的濃痰。


    身旁一個親兵驚唿了半聲,就已經被一把急削而過的彎刀砍沒了半邊腦袋,屍體栽落下去,瞬間便沒了蹤影,還沒等那粗壯的金兵將彎刀收迴,趙石的陌刀已經斜肩帶臂劈了下去,半個身子,連帶著他胯下戰馬的頭顱噴出漫天的血霧,打著旋仆倒在地。


    趙石陌刀微橫,將一把彎刀擋在外麵,接著便用力橫著揮斬而出,,擋在他前麵的三個金兵齊聲慘叫,被陌刀攔腰揮下馬去,隻留下上半個身子噴出高高的血柱還立在馬上,揮灑的鮮血之中,趙石橫刀而過,鮮紅色的身影在金兵眼中宛若噩夢中脫出的惡魔相仿,前麵一空,趙石遊目四顧,四周金兵帶著驚懼到極處的眼神,紛紛後退,他前麵數米,竟是再無一人。


    粘罕被親兵圍在中間,滿臉又是汗水又是雨水,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親眼見到,他不敢相信,世間竟有如此勇猛之人,還是個漢人,千餘金兵在他指揮之下,已經圍成一團,但這人在陣內殺到這裏,幾乎已經殺透了整個包圍圈。


    旁的也就罷了,這人一把奇形大刀過處,不論是人是馬。都是一刀兩段,下手之狠毒慘烈,粘罕跟隨完顏和尚這麽多年,也從未見過,到了此時,便是那些久經沙場,見慣血腥的精銳也都不願上前送死。


    此時天光已然大亮,雨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止住,烏雲也漸漸散去,一縷陽光破開雲層照耀下來。映在趙石身上,竟是反射出令人心悸的紅色光暈,卻是滿身粘稠的鮮血在陽光照射之下發射出的光芒,讓他看上去越發像是修羅道中專司殺戮的戰鬼。


    趙石抹了一把臉上地血漬,。仿若兩團火焰在燃燒著的眸子在前麵金兵臉上刮過,卻沒再上前,轉身又殺入金兵軍陣當中,他衝的太快,手下軍兵跟隨不及,都陷在了金兵陣中,此時天光大亮。他雖殺的昏天黑地,但也暗暗焦灼,戰場變化莫測,留在這裏多上一刻,便也多了一刻的危險。


    身上又添了一層血漿,連每一揮舞,身上淋漓的鮮血都能飛濺而出的。卻是終於又將陷在陣中的軍卒漸漸聚齊。


    “跟我來,跟我來,殺出去。殺出去。”


    此時已然鏖戰了一刻鍾,趙石手下二百秦軍這時也已不過百餘,各個都是衣甲破碎,渾身浴血的模樣,便是趙石此時身上也是一般無二,半身鎖鏈甲到是無妨,隻是上麵多了些劃痕,但胳膊等處無有甲胄防範處也是破碎難掩,露出裏麵黑黝黝的軟甲。


    要說李金花送給他地這副軟甲確實不錯。雖然比之他前世穿過的防彈衣差了許多。但被這些刀劍之類的冷兵器砍在身上,身體無損不說。力道也被消除了大半,頗有幾個金兵便是見他刀劍不入的樣子時,一個愣神,被他趁機斬下馬去的。


    雖然刀刀都是盡力而為,但此時地他卻是渾身精力彌漫,一絲一毫力竭的跡象也無,他麾下這些軍兵,被他操練日久,氣力悠長,但畢竟是第一次遇此硬仗,一番搏殺下來,各個麵紅心跳,若不是這些人各個身上防護都比普通秦兵周全許多,這時能剩下幾個就很難說了。


    所幸這些兵卒經曆了這許久的戰陣,兩次大戰都有參與,著實也算是見了許多鮮血和戰場殘酷之處,這時緊守平日軍中規條,緊緊聚在一起,不論金兵如何衝擊,盡自抵擋,狠命戮殺周遭敵手,但被千餘金兵精銳圍住,一層層剝落下去,殺聲震天之際,一張張臉上雖然色作猙獰,但蒼白和虛弱已然開始在這些軍兵眼中流露,若趙石不迴轉來,崩潰也隻是片刻間的事情了。


    見自家主將殺的渾身是血,在金兵陣中殺了個來迴,一柄陌刀之下,已不知添了多少亡魂,這些軍兵都是一陣唿嘯,本來多已開始氣短力弱,這時卻仿若憑空添了許多力氣,以趙石為鋒矢,重新鼓起勇氣,拚命吼叫著連自己也聽不清是什麽的言語,漸漸朝金兵陣外移動而去。


    但被人圍困,對方又都是騎兵,想要走脫此時卻已是千難萬難,隨著秦軍移動,迴過神兒來的粘罕也下了狠心,再不去管其他,勢要將這些秦兵留在這裏地了,他剛自見到趙石從軍陣中徑直殺出,氣勢淩厲,滿心驚凜之下,無暇想及太多,但這時身處親兵圍繞之間,定下神來,卻是覺得自己這迴可能是逮到大魚了。


    萬戶大人的吩咐,怎也不能走了那個秦人的鷹揚將軍,看那人勇猛模樣,十有八九就是潼關之下,殺了蕭幕,讓其從北邊帶迴來的護衛親軍幾乎盡歿的那個鷹揚將軍了,想到這個關節,得建大功的興奮勁兒又自從胸間升起,立時便嘶吼著手下將領,說什麽也要將這些秦軍圍死在這裏。


    隨著秦軍移動,外圍的金兵也跟著移動,內圈地則是亡命般的撲上,或被秦兵斬殺,或是把一個個秦兵斬翻下馬,這樣邊打邊走,秦軍硬是不能一氣衝出,相比有人數優勢的金兵,此時秦軍卻已不過百了。


    周圍殺聲越來越烈,身後軍兵卻是越來越少,隨著時間推移,趙石心中也是大急,恐怕是得丟下這些軍兵,孤身突圍地時候了,憑他此時的本事,在這也已不過數百的金兵圍困之下脫圍而出,當也不是什麽難事,隻是可惜了這些身後的軍兵,這可都是他心血所聚。。。。。。不過在這等關頭,以他的心性,自也不會再去顧及其他人的。


    就在這時,西邊卻又是有了異常的動靜,雜亂而強勁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直到如在耳邊,身在外圍的粘罕一陣大喜,以為是孫懷武部追敵不成返了迴來,遊目望去,喜色卻漸漸凝結在了臉上。


    接著便是直欲破口大罵地狂怒,再然後卻是大驚失色,迴身便對著傳令兵一陣吼叫,“快,快,分出兩個百人隊來,上去擋住他們。”


    不怪他神色變幻如此之快,前麵一群盔歪甲斜地金兵縱馬狂奔,比他們追上去的時候這速度還要快上幾分,在他們之後,千餘秦軍緊追不舍,不時有金兵被追上砍殺下馬,箭矢更是不間斷從秦軍手中射出,將背對著他們地金兵連番射殺下馬。


    幾乎於此同時,東南數裏之外,迎風招展的旗幟有些歪斜,但卻已然隱約可見,而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接近之中,金兵中軍終於到了。


    李金花縱馬疾馳於大軍之前,身旁是張鋒聚,張嗣忠兩人,這千餘軍兵隻有兩營,一半是京兆軍張鋒聚所部,一半就是張嗣忠為首的顯鋒軍了,李金花緊抿著嘴唇,滿臉都是焦灼之色,一杆長槍垂在馬側,半個槍身都已是血紅顏色,他帶隊疾馳出裏許,然後下令緩行,身後的金兵見他們速度慢了下來,意外之下,也都下意識放慢了速度。


    這般又出去幾裏,許久也未見趙石等人跟上來,李金花再也按捺不住心裏的擔心,將領軍之責交給了杜山虎,說要帶兵迴去,沒人反對,就算是那些以前對趙石有些不滿的顯鋒軍將領也都紛紛請命,京兆軍眾人就別說了,自家主將斷後被圍,若是就這般跑了,以後就算軍法容得了他們,他們自己哪裏還有臉見人。


    於是這般,李金花便帶著請命最力的張嗣忠,還有說是趙石兄弟的張鋒聚兩個人帶兵迴轉,卻強令杜山虎帶兵前行。


    先遇到的自然是身後追擊的金兵了,本來以他們的人數就算如何不濟,也不會如此快速的潰敗,但也是孫懷武倒黴,之前對陣,就已經被李金花一槍從臉上豁了一道口子,此時卻還是沒長記性,見秦軍分兵迴轉,隻是帶人猛衝上去。


    這迴卻是沒了之前的幸運,楊家槍法乃是楊家世代家傳,李金花自小苦練不綴,一杆長槍往來反複,如龍在野,此時情急之下,已是用了全力,一個照麵下來,不但借勢挑飛了孫懷武手中的大刀,一槍便紮穿了他的喉嚨,隨後秦軍便如同趕羊般,將這些群龍無首的金兵趕了迴來,卻是隻比金兵主力早了一刻趕到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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