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趕緊都坐下說話,嬸子你也消消氣,這大過利不是?大哥,李兄,看得出來,你們是初次見麵,怎麽一見麵就唧唧咯咯的,讓老人家氣壞了身子,我那妹夫迴來可不饒人。。。。。。。。


    範大公子在旁邊見石頭娘動了火氣,這才開了口,他也算的上是半個讀書人,範天養那裏望子成龍的心思可不比旁的人差到哪裏去的,不過他們兄弟兩個實在不是讀書的料,折騰了二十多年,楞是連個童生的身份都弄不到手裏,所以隻能算是半個讀書人罷了,到了如今,範天養也息了讓他們兩兄弟光宗耀祖的念頭,隻剩下平安是福的想法了。


    他這次來京師算是見了世麵,開了眼界,當初兄弟兩個都不願來的,若不是他弟弟的小妾正值生產,脫不開身,他這個嫡長子怎也不會來長安的。


    不過現在再想起來,他心裏唯剩下了慶幸,這一路上的山山水水以及長安的繁華天下先不去說它,就隻旁人對他這個指揮使大人的大舅哥的這份殷勤巴結,就是他以前從沒嚐到過的滋味,住店歇腳,吃什麽穿什麽,除了老夫人外,就可著他的意思來。


    到了長安,那更是不得了,這麽大的宅子住著,家裏的下人見了都得恭恭敬敬叫上一聲舅老爺,他那位未來的妹夫不在家裏,他便也算是家裏的半個主人了。也見過幾次來訪地官員的,哪個見了他不得鄭重的道上一聲範公子,這種被人尊敬看重的滋味可和在自家宅院裏稱王稱霸大不相同的,這些時日下來,本來頗有些唯唯諾諾的性子也變了不少,這稀泥便也和的像模像樣,一聲妹夫更是叫的順溜之極。


    這個台階一給出來,兩人也沒了話說,惜紅在石頭娘身後看著好笑,以前看石頭娘整日笑嗬嗬的模樣。她還在納悶,那位老爺幹的事情有些是她親眼所見,有些是聽旁人說起,但這位老爺地性情也就清楚了的,暴躁談不上,無情兇狠卻真的可謂是深入人心,有這樣的一位長輩,兒子怎會如此?


    如今看那位在府裏一向以牙尖嘴利著稱的李先生難得的沒有口噴毒液,而是笑臉相迎,說話也說的很是恭敬。沒有一如既往的冷嘲熱諷,她也是心中暗笑,這位李先生啊。就差有個人治治他的毛病,要說此人旁的什麽都不差,府裏地賬目現在也攥在他手裏,許是窮怕了,這錢袋子捂的比誰都緊,有少有人能和他套上近乎,這府裏的開支項目雖多。但她這裏也細算了一下,來年加上那座莊子地首項,便是將這處宅子重修一遍也足夠用的了。


    要擱老爺那裏銀錢沒個數的,早就被杜山虎那幾個家夥把錢都花光了,家裏這裏裏外外一大家子人,若不是有個這樣的一個人盯著,靠著老爺那點薪俸,還真就不頂事兒的。


    這時見兩個讀書人都老實了下來,她趕緊從後麵走出來。如今她的身份還是府內的下人,還就沒那麽多什麽不能拋頭露麵地講究。立即張羅人送上茶水點心。直到布置停當才退了出去。


    張世傑的目光有些沒有焦距的感覺,不過在瞥到旁邊的李博文正上下的仔細打量著他的時候。便也又恢複了平日端正淡然,不憂不懼的做派。


    石頭娘方才雖然沒聽懂他們到底說的是什麽,但也知道眼前這個沒見過幾次,名聲在家鄉卻很是響亮的外甥好像遇到了什麽麻煩,於是便問道:“世傑啊,臨來時你爹娘那裏姨娘是去過了地,他們身子都還算不錯,不過就是惦記著你在這裏吃的穿地是不是習慣,銀錢夠不夠用之類地。


    今年你家老二那裏又新添了個男丁,你也沒迴去看看,他們都還說要讓你給取個名字呢,姨娘雖然沒見過什麽世麵,但擱姨娘說啊,家呢,就是一個人的根,沒了這個根人還有有什麽活頭兒了?


    你爹娘地擔心我也知道些的,你是張家的長子,到了現在這個歲數竟然還沒娶親,你爹娘能不擔心?我們這些鄉下人都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若沒落個繼承香火的下來,就算死了,也進不得祖墳的,你是讀老了書的讀書人,這個理兒應該比姨娘清楚才對。


    姨娘本來不想來這裏的,大老遠的來一趟,差點沒把人折騰散了架子,但誰讓石頭在這裏呢,姨娘就這麽一個兒子,不跟著他還能指望誰去?


    世傑你就不一樣了,所幸家裏還有兩個兄弟,不然你爹娘那裏還不得為你操碎了心?就是這樣,你爹娘那裏還是托了我一件事,讓姨娘在京師給你找個媳婦,姨娘大字都不識一個的人,哪能幫得上你?不過怎麽說呢,石頭那裏總算弄了官身出來,我這裏也不知道這個官兒到底有多大,不過總歸他是我兒子,不管他官兒當的多大,我這裏說上一句話他還能聽得進去。。。


    本來你在咱們家鄉那也是出了大名的人,誰都知道張家的大公子是個有誌氣的,這些事情輪不到姨娘來替你操心做主,但現在看你這穿著打扮,家裏沒個女人伺候著真是不行,這樣吧,等石頭迴來,我叫他在京師給你物色個好人家的女兒,哪怕先將親事定下呢,也好過你這像個遊魂兒似的自己轉悠。。。。


    張世傑聽她嘮叨這些,心中卻是一暖,說的雖然瑣碎,裏麵的話也有些土腥氣在的,但一番殷殷切切的長輩關懷之意卻實實在在的表露了出來,尤其是還照顧了他的麵子,心中能不感動?


    不過臉上卻也有些漲紅,尤其是聽到讓他表弟給他物色個媳婦地話。心中也唯有苦笑,哪裏有讓表弟給表哥張羅親事的道理?看著其他兩人坐在那裏都是笑嘻嘻的聽著,這臉


    有些掛不住。


    石頭娘雖然接觸的文人不多,但也知道這些讀書人臉皮薄的跟什麽似的,也不等他開口推拒,立馬接著道:“行了,來到了這裏,就是姨娘做主,什麽都不用想,先在姨娘這裏住下來。你可比你表弟有心多了,他現在連個人影都不見。。。。


    惜紅啊。。。


    。。。


    “老夫人,您有事吩咐?”惜紅趕緊從門邊處走了進來,她本就生的高挑豐腴,又經了人事,一身水紋敗者裙裾穿在身上,走起路來真個是搖曳多姿,範大公子在旁邊見了,嘴裏咂摸了一下,心裏道了一聲狐狸精。這些天也知道府內府外的總缺不了這個女人,不由有些擔心自己那位妹夫的定力。


    石頭娘卻不管這些,這個惜紅可是個能幹的。長地又俊俏,說話也貼心貼肺的,她可是喜歡著呢,有些事情便都交代給她做了。


    “你帶著表老爺去收拾一下,這大過年的,看他穿的什麽?就算小戶人家也知道過新年穿新衣,男人啊。沒個女人在身邊就是不知道怎麽收拾自己,你帶他到後麵換身新衣服,再梳洗一下。。。。。。”


    張世傑又是弄了大紅臉,不過還沒等石頭娘把話說完,外麵王管家就已經領著一人走到了門口,王管家向裏麵望了望,見沒什麽礙眼的,便讓那人在外麵等著,自己先自疾步走了進來。


    “老夫人。老爺那裏派了個人迴來給您拜年了。”臉上笑的連褶子都不見了蹤影,這過年的氣象總算是足了。尤其是那位老爺心裏沒忘了家裏。這就挺好不是?


    “小人方懋給老夫人見禮,大人讓小人迴來給老夫人帶聲好。”利落的一個跪禮下去。方站起身來大聲道,粗壯的身子可是把廳裏的幾個男人都比下去了,身上一身半舊不舊地淺紅色羽林軍服,收拾的幹幹淨淨,黑紅的臉膛上透著一股銳氣,目不斜視,身子挺地筆直,不過兩個月的功夫,這個鄉下出來的農家子便已經有了些軍人的模樣,他便是宮裏那位老太監的子侄了,如今算是趙石的親兵,在兵部備了案的。


    被趙石折騰了兩個月,苦那是沒少吃了,但誠如那個老太監所言,他身子骨強壯地很,在家裏的時候也不是嬌嬌氣氣的人,不這不那的也沒那麽多的怨言,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很得趙石的看重,趙石自己離不開,便派了他迴來傳個訊,當然了,這個事情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這也在側麵表現出趙石對這個家的看重了。


    “大人給老夫人送上熊膽一副,袍子三隻,給老夫人補補身子,還有,大人讓小的傳話,說內院地事情交給惜紅,外院有王管家和李先生支應,景王府送來的東西自管收下,別地人送地都退迴去。


    還要老夫人不要掛念於他,大人那裏一切都好,再過上月餘就能迴家了,讓老夫人仔細自己的身體。


    話就是這些,小人還有軍務在身,不敢多留,這就向老夫人請辭了。”


    看著這個風風火火地羽林軍士走了個不見蹤影,廳內的幾個人都是麵有異色,石頭娘手裏還攥著一吊錢,過年的習俗,拜年的子侄輩都有錢拿的,這就是石頭手底下的人?樣子到是利落的緊,和這廳裏的幾個男人都不一樣,不過怎麽性子這麽急?好像後麵有狼在攆著,當兵的都這樣?石頭娘這心裏可是裝滿了疑惑,不過心總算是放下了,兒子總算沒忘了還有個娘就好,軍營裏肯定苦的不行,還給自己稍什麽熊膽袍子的,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留著自己吃多好,有孝心也不能幹吧了自己不是,這孩子真是的,有心人這人將東西帶迴去,再問問兒子的近況,但人家一句身有軍務就讓她這話沒敢出口,再說了,那身軍服,還有腰間叮叮當啷作響的佩刀也有些嚇人。。。。


    李博文眼光閃動,這便是以前那些羽林軍士?一個多月不見還真讓那位大人給琢磨出點樣子來了,不過想起軍營中自己的遭遇,也是暗自咽了口唾沫下去,是人這麽折騰一番下來,但凡能挺住了的,要再沒個模樣,那才是見了鬼呢,那位大人恩主當初說要訓練出一支強軍出來,他還不怎相信,如今嘛,他不知道強軍應該是個什麽樣子,但方才這位的做派,應該算是有些精銳的樣子吧?那位大人還真沒說瞎話糊弄他李博文,跟著這樣的人到也不錯。。。。


    張世傑心裏就又是一番滋味了,當初勸表弟的話還言猶在耳,如今再看,自己卻是小瞧了這位表弟的才幹能為,見麵的時候那位表弟還隻是個王府護衛都頭,如今卻已是官居五品,榮耀備至了,還能舍下辛苦在西山那裏練兵,手下軍卒若都像方才那人一般無二的話,也真不愧了天子門生這一說,聽說大將軍折木清對這位表弟也是讚賞有加,再加上之前種種,他這個自詡才學的表哥可是真給比下去了,一時間,這心裏有些嫉妒,有些羨慕,又有些欽佩。。。。味俱全,連他自己都品咋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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