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花望著衝過來的西夏騎軍,臉上泛起了一絲潮紅,她對統軍作戰很是生疏,但她的血液中遺留著先祖好戰的因子,大事上不脫女子心性,但一臨戰陣,雖是女子之身,這個時候卻再沒有方才的慌亂,“傳令,所有,護糧軍護住糧草,步軍列陣在正麵,驍騎軍跟我上去先阻他們一下,軍中虞侯何在,傳我軍令,臨敵後退者,斬。”


    營地中本是一團的混亂,但在這個時代,隻要主帥能拿出相應的勇氣來,很容易就能起到鎮定軍心的作用,李金花這個時候的表現,立即使這些正規禁軍和民壯們組成的雜牌軍隊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兒,先前還對這位主帥不以為然的家夥們也都立即聽令,號令一出,營地中的秩序立即井然有序,秦軍本就彪悍善戰,又加裝備精良,在曆次和西夏的作戰當中很是能占到些優勢,和另一個時空中的宋軍簡直有天壤之別,這個時候一經在被突襲之初的混亂中恢複過來,雖是實力相比對方有些弱小,但那些正規禁軍出身的家夥們卻一點懼色也無,紛紛借著地勢排好了隊形,等待接戰。


    二百騎軍在李金花的率領之下,卻是一點猶豫也無,義無反顧的向數倍於己的敵人衝了過去。


    趙石站在土坡之上緊緊盯著不遠處快速接近的兩支軍隊,心中難免有一絲怪異和興奮,這就是冷兵器時代的戰爭,人和人麵對麵的生死相搏。


    約有百步,弓弦聲立時響成一片,接著就有慘叫聲遠遠傳來,點點血色在戰馬激起的煙塵中顯得那樣的微弱,但都代表著一條條生命的消逝,掉下戰馬的戰士沒有任何存活的可能,都毫無例外的被疾馳的戰馬踏成肉泥,兩撥箭雨過後,秦軍卻是抽出了弩弓,比對方多射一輪,對方立時有數十人被射落馬下。


    整齊的抽出橫刀,隊形慢慢變成鋒矢形狀,直直切入對方軍中,這個時候才看出秦軍的精銳,麵對毫無隊形可言但卻數倍於己的夏軍,已經不足二百的秦軍卻聚在一起,象一把銳利的鋒刃切進了對方的軍陣當中,橫刀在戰士忘我的狂唿聲中大力揮出,或是碰上對方的兵刃,傳出刺耳的鐵器摩擦的聲音,或是直接帶起大蓬的鮮血,將對方斬落馬下,刺眼的紅色好像一團烈火,燒灼著趙石的眼睛和身體,一雙本是幽深黑亮的眸子中已經微不可見的帶上了幾許血絲,前世那個殺人如麻,冷血無情的戰士好像在這一刻徹底蘇醒了過來,殺戮的欲望再次充滿了他的胸膛和身體每一個地方。


    奔騰的戰馬,揮舞的兵刃,麵容猙獰的戰士,噴灑出來的熱血,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刻都深深印在趙石的腦海之中,在很多年以後,趙石迴想起來,都會清晰感覺到那時好像有一個莫名的聲音在唿喚著他的名字,讓他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沉靜自若的心境興奮不已,也許在之前,趙石還是被冷眼旁觀的心態所左右,那麽在見到這一讓他熱血澎湃的場麵之後,他已經隱約找到了自己的歸屬。


    長槍如同閃電般刺出,一尺長的槍尖毫無阻礙的穿透對方的麵頰,直接從腦後伸出,沒有任何的停頓,長槍橫劃,在將對方的腦袋攪成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之後,劃開了另外一個敵人的脖頸,由於急速運動而壓抑的熱血立時找到了出口,立時噴了李金花一臉,那人捂住脖子晃了晃,掉了下了馬去,李金花根本不敢細瞧,也容不得她細看,強忍住胃裏的不適用槍杆架住揮向自己的長刀,她旁邊的親兵大唿著將對方的一條胳膊斬了下來。


    激戰隻經過了一刻,但在李金花感覺卻已經過了一天那般漫長,到處都是揮舞的兵器,還有戰士被殺死前淒厲的慘叫聲,鼻端濃烈的血腥氣息讓她總有一種要嘔吐出來的欲望,她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唿吸已經急促的好像要將內髒從口中吐出來,但在她的部下眼裏,這位看上去柔弱的主將大人卻悍勇的讓人敬畏,一杆梨花槍盤旋往複,快如閃電,發如雷霆,每出都是見血而還,隻這一會兒功夫,就已經挑了六七個人下馬,身上的閃亮的鎖鏈甲都被鮮血染的通紅,為李金花平添了幾分殺氣。


    但西秦軍馬到底人數太少,隻這二百騎軍想要擋住數倍於己的敵人,還是西夏號稱無堅不摧的鐵鷂子,確實有些力不從心,越是往裏,壓力越大,周圍的敵人都是亡命阻攔,奇形怪狀的兵器劈頭蓋臉的往秦軍頭臉招唿,他們就象是一群狼,從四麵八方撲上來,和著鮮血,一層層的剝離聚在一起的秦軍。


    李金花的親軍都是他家世代的護衛出身,到了她這一代已經隻剩下了四個,這次都帶了出來,這時卻已經死了一個,那人替李金花擋住了一支流矢,隻是停頓了一下,腦袋就已經被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讓李金花心中一陣劇痛,這四個人與其說是奴仆,到不如說是自己的家人,都是跟隨父親老部下,看著她長大的長輩,這時死在自己的麵前,怎不叫她難過異常。


    這四個人領頭的一個叫李樹,最是悍勇,手裏的橫刀紅彤彤的一片,都是粘稠的鮮血,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這時一把拉住李金花的戰馬,狂吼道:“快走,我們殺出去。”


    這時秦軍也還剩百人左右,都是人人浴血,兩個旅帥隻剩了一個,戰馬的速度也已經降到了最低,但這些秦軍都是精銳的殿前司禁軍出身,並不慌亂,雖是周圍全是敵軍,不時有同袍被砍翻下馬,但還是緊緊跟隨在主帥身後,聚成一團。


    陣後的李元翰並沒有上前廝殺,這個時候在十幾個親軍的簇擁下站在陣後不遠處,見秦軍轉向,斜斜劃了個弧線,就要從己陣的肋部穿出,濃黑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心中卻是微微一歎,什麽時候鐵鷂子已經弱到了這樣的地步,曾經五千鐵鷂子就敢衝擊數萬人的軍陣,而如今,聲名在外的鐵鷂子卻不能留住區區數百敵軍,真是讓人憂慮啊。


    “去,告訴他們,不用管那些西秦的騎兵了,直接衝擊他們的營地,吳力,你帶些人擋住他們的迴援,區區一個運糧隊就打成這副模樣,我都替他們臉紅。”這個命令現在看很是及時正確,,護糧隊數這二百騎軍最是精銳,其餘人數雖多,但大多都是烏合之眾,遇到大隊騎兵的衝擊,潰散是早晚的事情,他們需要的是糧食,而不是來殺人的,不過這個命令之後卻是讓李元翰後悔的腸子都青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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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地之中,趙石疾步跑到幾輛看好了的車輛的跟前,一把撕下上麵的封條,聚攏在他身旁的人都是大驚失色,商延祖更是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兒,“石頭,你幹什麽?你這是把大家往絕路上送知道嗎?”急急說著,一邊四周觀看,索性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前方雖然短暫,但卻激烈的戰事吸引了目光,根本沒人注意他們。


    “把這些弩弓都拿出來,三個人為一組,兩人上弦,一個射箭,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做。”


    但沒有人動,這是殺頭的大罪,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這裏平時威望也最高的商延祖,“這是戰場,沒有什麽比保住性命更重要的,難道一會西夏人衝進來,你們就用這個?”緊緊盯著商延祖的眼睛,伸手卻指了指他們手中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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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石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弩弓,很簡單的工藝,不過是照他前世的眼光看的,弩一直以來都是漢人所有,胡人是造不出來的,其實自商周以來,漢人無論在政治文化還是在其他的方麵都不是北方的遊牧民族可以比擬得了的,但遺憾的是,不管文化先進與否,最終還得看人怎麽用,這些都是題外話,這裏先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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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矮甚至在倉促遇襲之下沒來得及將整個營地圍起來的寨牆根本擋不住西夏人的衝鋒,戰馬在寨牆上方一躍而過,接著就一頭紮進步兵群中,隻一接觸,數個西夏騎卒就被步兵的槍林挑起摔落,但更多的騎兵卻將擋在自己麵前的秦兵撞飛,來不及躲閃的秦兵立時被踏翻在地,被戰馬狂暴的鐵蹄踩的肚爛腸穿,騎軍對步軍的優勢,在這一刻顯現無疑。


    秦軍雖是悍勇,拚死抵抗,但麵對居高臨下的西夏鐵鷂子,卻是力不從心,隻是稍微擋了一刻,就已被對方衝開了數個缺口,潮水般的西夏騎兵順著缺口將秦軍撕裂開來,慢慢分成幾團,這個時候,營地內的戰事剛一開始,幾乎就已經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秦軍象割麥子一樣一排排倒下,鮮血立即染紅了這裏的土地,慘叫聲連成一片,刺穿蒼穹,傳出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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