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音淮去洗手間的時候,發現唐錚正從隔壁小放映廳的方向走迴來,見到她眼光熠熠地看著自己,還故作鎮定地把頭撇到一邊。

    她看四周無人,依偎到他身前,牽起他的手,看著腕處被磨破皮的地方,心疼道:“給你買的創口貼,怎麽沒用?”

    她在職場也混跡了些時日,見過腰椎頸椎不好的,也見過胃病的,就是沒見過哪個編導剪片子,刻苦到手腕給鼠標磨破皮了的。

    唐錚抽迴手,摸索了一下腕處,笑得無奈,“你那櫻桃小丸子的創口貼,我一大男人怎麽用啊。”

    趙音淮咧嘴,她家樓下便利店隻有那一種帶卡通圖案的,她也無法啊,改天再跑遠些去藥店給他買純色的好了。

    她有一出沒一出地和他站在道邊閑聊著,他心裏泛著奇怪,“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我怎麽了?”

    “嗯……就是看上去心情不錯,也很熱情。”

    趙音淮笑笑,看了一眼他,說不上有多帥氣,但眉眼裏透著一股向上的勁,陽光也耀眼。

    唐錚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有話想對你說。”

    她暗歎,這孩子就是心眼實,藏不住事,不知道驚喜得留在最為激動的時刻再說麽。揉了揉他的臉蛋,“有什麽話,等下午的會議完了再說把。”

    他嘴唇微張想要再說些什麽,她卻已經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五分鍾後,待她再迴來時,發現小放映廳的門微敞了一條縫,邊搖頭邊自語,“這唐錚也太馬虎了,門也不關好。”

    門快要關攏時,她的動作忽然一停,提前偷看一下自己的東西,應該沒事吧?

    趁沒人走動之際,她一個閃身便進去了,把門帶緊。

    放映廳雖然沒有開燈,昏暗不清,但近身的東西還是看得見的,這剛一站定,她便發現最後一排椅子上,放的正是剛才唐錚懷中抱著的玫瑰花。

    兩步走近,俯身嗅了一下,濃鬱的芳香斥鼻,她的嘴角揚起半絲弧度,同時驚詫地發現,花上竟放著一個女人們都極為敏感的東西—朱紅色的首飾盒。

    她下意識地打開,看到裏麵0.2克拉的鑽戒,心頭微震。實習生的工資不算高,她知道唐錚每月還要給家裏寄錢,並沒有多少的剩餘,這戒指於他人來說,可能並不算貴,但對他來說,並不容易,這形狀似婚戒,莫非是……

    不知為何,

    她的心裏有些發慌。這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大哥的女人。

    是她的媽,早年被港劇洗腦至深,硬逼著她把爸爸的備注改成大哥,然後還把她弟弟的備注改成大哥的跟班。嗯,親生的。

    “喂。”

    “淮淮,周卿卿最近過得好嗎,叫她帶著孩子來家裏吃飯啊……”趙母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

    “是不是打錯電話了?你是我的媽還是周卿卿的媽?”趙音淮翻了個白眼。

    這已經是她數不清多少次聽到媽媽提到周卿卿了,周卿卿是她的初中的摯友,三個月前剛生了一個九斤的大胖小子,由於這年頭流行的未婚先孕,滿月宴和婚宴一起辦了,那次也是趙音淮最後一次穿伴娘服裝。

    “別25歲了還跟18歲似的,撒了歡玩,你瞧人家周卿卿連孩子都抱上了,你呢?不著不急的……”

    “得得得,這周就帶男朋友迴來見您。”第一次和家裏人坦白自己和唐錚的事,還在猶豫他們二人才一個月,擔心帶迴家會不會太快了。趙音淮看著麵前的鑽戒,實在受不了媽媽的嘮叨了。

    “什麽……你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太好了,我這就告訴你爸去……”

    二十五歲,在年輕人眼裏,年紀真的算不上大。隻是恰巧她身邊所有關係要好的女性朋友,都步入了婚姻的墳墓,她的媽媽吵嚷著也要當外婆的同時,還在埋怨是她伴娘當多了,才一直嫁不出去。

    剛把電話掛斷,就聽到門被人從外麵打開的聲音,她慌得連忙把戒指放迴原位,快步躲到一旁的垂簾後。

    一健瘦的男人伸頭打量著放映室,趙音淮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唐錚。可是緊接著,她的瞳孔一縮,發現他身後還貼著一個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體型微胖,穿著黑白西服套裝,剛把門關上,就如狼似虎地撲到唐錚身上,摟緊他的脖子一陣深啄著對方的嘴唇。

    令趙音淮胃裏一陣翻湧的雙唇相接之聲,在寂靜的放映室裏顯得尤為刺耳。她腦袋仍有些發懵,前一刻還在為突如其來的求婚困擾著,這一刻就被人給綠了?

    唐錚,怎麽會……

    “親愛的,你準備什麽時候和那一五五坦白?”女人拿腳勾著唐錚的褲管,牢騷撒嬌。

    趙音淮的眼睛眯了眯,生平最恨人家拿她身高開玩笑了,一五五怎麽了?誰和她說話都抬不起頭。

    隻是這女人的聲音,分外的

    耳熟……

    “很快的。”唐錚顧左右而言他,生怕懷中的人繼續深究,又攪得那女人嬌哼連連。

    趙音淮怒極反笑,照她以前的性格,隻怕是擼起袖子就要上前捉奸了,隻是她現在認出了這女人的身份,就是團隊裏的惡雞婆,鄔總編。

    下午的會開得若是穩當,升職了,她才和這惡雞婆是平級,現在還是她的下屬,這綠帽子帶著著實憋屈。

    她深吸了一口氣,隻想快點讓這對狗男女離開,掏出手機,給唐錚打了個電話。後者手機鈴聲驟響,唐錚顧及著鄔總編的臉色,沒敢接。惡雞婆眉頭一皺,“誰啊?”

    唐錚把手機靜音了,放到荷包裏,笑道:“陌生電話,估計又是那些貸款詐騙的。”

    二人似幹柴,一點即燃,越燒越旺,怎麽也不見消退。

    趙音淮冷笑,心道,唐錚,機會給你了,可是你自己沒有抓住的。她再不掩飾,猛地伸手按向點燈開關。

    漆黑的放映廳陡然被光亮環繞,嚇得幾近黏在一起的二人倏地跳開,惡雞婆驚慌的同時,眉眼一厲,“什麽人?”

    趙音淮輕笑一聲,朝二人走去,“貸款公司的人。”

    唐錚的臉頓時慘白,本就因為剛才激烈運動喘著粗氣的他,這下額頭汗流不止。惡雞婆剛才的氣勢紛亂了些,但到底是見過風浪的三十三歲的大齡女子,臉皮厚過城牆。

    她擦了擦嘴巴,“你來得正好,那現在索性把話都說清楚了。”

    趙音淮眉頭一挑,這正主和小三的身份好像顛倒了吧?隻冷眼把惡雞婆看著,後者被看得脊背發涼,“你這什麽眼神……”

    趙音淮一步步地朝她走近,惡雞婆咽了口唾沫,聲音顫抖道:“你你……要幹什麽!!告訴你,這是在公司!”

    惡雞婆的個頭接近一米七,壯實噸位重,還穿著恨天高,腳踏平底鞋的趙音淮在她麵前根本就是根細豆芽,羸弱不堪一擊,但別看平日裏趙音淮總是笑臉迎人的,尊重上級,現下的氣勢半點不落下,倒叫她瘮得慌。

    眼見著二人的距離僅剩半臂,趙音淮驀地揚高了右手,惡雞婆雙眼瞪大,一旁的唐錚再也沉默不下去,啞著聲音喊道:

    “音淮!”

    誰料趙音淮右手揮下去的同時,身子也蹲了下來,出乎二人意料地探向惡雞婆的腳跟,毫不猶豫地一扯。

    惡雞婆疼得長吸了一口氣。

    趙音淮站了起來,微笑地衝她揚了揚手中的創口貼,“我拿迴我的東西而已。”

    從二人一進門時,她就注意到這櫻桃小丸子的創口貼了,在意得緊,握到手裏後,一直悶著的胸口,方才踏實下來。

    唐錚懸著的心這才放下,眼神複雜,惡雞婆則是一身的冷汗,覺得此時的趙音淮怕是的氣得癲狂,實在想不通一個創口貼有何珍視之處。

    “唐錚,你‘還款’的事,是不是該好好和我談談了?”趙音淮言下之意,我們二人的事,旁人最好還是不要摻和。

    唐錚抿了會唇,對惡雞婆道:“我一會再來找你。”

    惡雞婆此時巴不得快點離開,生怕趙音淮再一個揚手,撕的就是她的衣服了。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後,出了放映室。

    很長一段時間沉默,唐錚率先伸手扶住趙音淮的肩膀,“音淮,你聽我說……”卻被她閃身躲開。

    她望著他袖長白皙的手指,心中一嘲,若不是這一雙極為像那個人的手,她也不會把愛情與同情相混淆。怎麽就這麽沒用,連那個人手間分明的骨幹,都記憶猶新。

    也就是因為如此,唐錚蹭破了一點皮毛,都讓她心疼不已。

    現在仔細一看,這兩雙手,也不怎麽相似,這皮膚下的血液,更是天差地別,一個高貴,一個肮髒。

    她審視著他,“沒想到啊,唐錚你看上去這麽靦腆的一人,野心還真不小,唔,能力也不錯,連總編都手到擒來,就是這眼光,也太差了些。”

    她語裏的尖銳,刺得他胸口一疼,左右是徹底冷靜了下來,“音淮,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變心嗎?”

    她看向他,想知道他還能翻出什麽花樣。

    “你知道你有多無趣嗎?和你在一起,找不到半絲戀愛的感覺,你的眼裏隻有工作,連剛剛在廊間你對我的那個微笑,都已經是施舍。”

    趙音淮眸裏黯淡,她所有對愛情的癡想,早就隨著那零星的大學時光,一去不返。

    對唐錚的失望,填滿胸腔,不要以為這樣柔情的說辭,就能把出軌的過錯全部推倒她的身上,她比誰都清楚,他無非是看中了惡雞婆父母政府機關的家勢,還在她在jmg的人脈。

    趙音淮不甘的是,唐錚把她當做了入這個行當的墊腳石。這個創口貼的心意,他不配。

    事已至此,她再無任何話好說,隻無聲地把他看著,眼裏是他最為痛恨的同情

    與憐憫。她看著他,就覺得是在看當年在海城讀大學時的自己。

    他麵色鐵青,不願再和她待在一起去,轉身就走,到門邊時忽然想到了什麽,僵著身子取迴玫瑰花上的戒指盒,再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趙音淮無語地哼笑了兩聲,誰稀罕這破爛戒指?那嬌豔欲滴的玫瑰花,似也在嘲笑她的處境。她憤怒地上前對其拳打腳踢,撕扯得到處都是。

    嘴裏嘟囔著,“這死小子要出軌也不知道找個比我好看的?這又老又醜還衝的也親得下去?”

    “雪姑七友七個小矮人,雪姑七友七個同一條心,雪姑七友七個成為朋友,肩並肩與手牽手……”

    “我去!”趙音淮怪叫一聲,被這從天而降的手機鈴聲給嚇得猝不及防,原來這放映廳還有其他人?

    她麵部抽搐,“誰?……誰啊!”

    這《七個小矮人》的粵語歌,簡直就是她曾經的噩夢,原來除了那個人有這樣的惡趣味,還有奇葩也好這一口?

    鈴聲驟停,顯然是被人給按掉了,放映廳第一排的座位發出“吱吱”之響,一個穿著白t的人支起了身子,拿開麵上墨藍色的鴨舌帽,衝她解釋道:

    “趕了一夜的通告,趁兩點開會前睡一會,所以定了鬧鍾。”

    半晌,沒有人理他,趙音淮整個人已怔忪在原地。

    她不敢置信,嘴角抽了抽,“江衍?”

    他一個翻身站了起來,朝她走來。

    她腦中炸了一個響雷,急問道:“你剛才……”

    他漫不經心地打斷她,“嗯,都聽到了。”

    她生無可戀。

    他終於走到了她的麵前,憋笑道:“好久不見啊,小矮子。”

    她踮起腳尖,一字一頓道:“拿破侖說過,我承認我矮,但是如果有人因此而嘲笑我,我將砍下他的頭顱,來消除這種差距。”

    江衍下意識後退些許,摸了摸脖子。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章,作者君把原來的預告替換了,第一章是有三千正文的寶寶們,提前預收的寶寶們要是沒看見,就在設置裏清除緩存一下~~可別看漏了啊!

    以後相約每晚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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