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覺得可能性不大,這夥賊匪根本不是我們平常所見的普通賊匪,他們組織紀律性極為嚴明,訓練有素,並且還裝備精良,精熟戰陣……”


    趙驤不假思索,很中懇地大搖其頭歎息答道:“和我們官兵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悲的是我們是地下!”


    王載也趕緊附和道:“通過初次接戰試探,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夥悍匪實屬是精銳中的精銳,隻怕我們朝廷中央禁軍中的有限精銳募兵都遠不及他們,而且他們沉得住氣,怕是不會隨意打放。”


    “休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那又如何,隻要讓我們衝上城頭,打破缺口,大開城門,大軍攻打進塢堡去,隻要一旦讓這夥賊匪沒有了固險可守,他們這些烏夥之眾,還能頂個屁用!”


    有些狂妄的牽秀,很不屑地道:“賊子們膽敢如此負堣頑抗,挑釁我們官兵,本將必要取那賊首人頭,其餘賊匪定也一個不留。”


    牽秀雖然覺得對麵的賊匪軍隊比一般賊匪相較強,但身為都督翼州帳下的正規官兵,多年來的剿匪經驗,往常的輕易勝利已經讓他對聚嘯山林和盤踞地方上的匪患,深為蔑視,並且形成了這種慣性思維觀念根深蒂固。


    他絕不認為有任何賊匪能夠抵擋住官兵正規軍的進攻衝擊,否則那還如何要甘心流竄山野鄉間為匪。


    作為主將的李毅想了半天,他其實覺得攻打眼前塢堡這樣的堅固堡壘,必需要製作盾車,或者衝車,甚至井闌,然後一股作氣而下。


    但周圍並無大片樹木,尤其製作費時,這些巨大的專用攻城器械實在一時不容易弄好。


    “趁著天黑之前,我們準備第二波攻擊,大軍開始進攻!”


    官兵適當作出休息調整,重新組織陣型,在李毅的一聲命令下,再次吹響了第二波進攻的號角。


    “牽將軍,就由你率領二萬刀盾步兵方陣直接攻城,由趙將軍率領弓箭兵方陣,在你們身後輪番施射掩護,壓製城頭上賊匪大軍的反擊。”


    李毅作出了合理的進攻安排,以牽秀率軍攻城為主,趙驤指揮數千弓箭手掩護為輔。


    牽秀接受到命令,漲紅著臉,有條不紊地指揮著軍隊開始加速撲向城牆,進行攻堅。


    仔細看看,身軀似乎有些輕微的顫抖。


    牽秀也算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上了戰場完全不知道什麽叫做害怕,那是興奮或激動。


    李毅帶領參軍王載在大軍後方的中軍,並沒有過多幹涉具體戰鬥,任憑他自由發揮。


    而趙驤帶領著數千弓手,同樣在忠實執行著李毅的命令。


    ……


    而反觀城頭上的數千賊匪大軍精銳,眼見官兵發動起來了第二波來勢洶洶的進攻狂潮,他們也同樣馬上做出應對,立即各就各位,做出禦敵姿態。


    這些賊匪們在石勒、汲桑,甚至鍾熊楚等加入主持他們練兵之前,或許什麽都不會,真正就隻是一群烏夥之眾。


    並且在石勒和汲桑主持的操練中,也經常讓人氣得七竅生煙。


    但有一點值得慶幸的是,獲得了他們大王甯黑的全力支持,整個賊匪大軍服從性還算比較好。


    石勒說什麽,那就是什麽,執行起來絲毫不打折扣。


    所以在拚命操練後,早就已經完成了脫胎換骨。


    再加上鍾熊楚的到來,帶來的原班白馬寺莊園的核心精銳加入。


    並作為他們的隊主主心骨,又經過最縝密合理的鴛鴦陣構架,尤其一步步調整到位之後,如今的戰鬥力可以說是恐怖如斯。


    鍾熊楚在城頭上親臨戰陣指揮,命令一下,甯黑、石勒、汲桑和張方等眾將各自率領自己的部隊井然有序的各就各位,有如出籠猛虎一般,攔截敵人地攻打。


    守兵從垛堞口探出了頭,他們冒著官兵弓手的箭矢,大喊大叫,試圖將木梯推倒。


    同時,他們身後也排布有三千弓手在射箭還擊,飛箭如雨落入城牆下,官兵倒下一片片,悶哼慘叫聲不絕於耳。


    固然很少有人不怕死。


    賊匪大軍都是被官府和縉紳大戶盤剝壓迫破產,活不下去的農民,最後淪落為衣食住行無著的流民,都是普通人。


    原本基本沒見過殺伐場麵,軍事技能更是幾乎直接接近於零。


    但自被甯黑聚集他們造反,又被石寒安排石勒、汲桑對他們徹底整訓之後,即便打了幾次激烈強度不大,無關痛癢的戰鬥,也不足以將他們訓練成勇猛無畏的老兵。


    麵對今番這般的惡戰,他們也是初次遭遇,但在嚴格到嚴酷的軍令,尤其石寒的核心精銳團隊軍官們的以身作則帶領之下,縱然心中害怕,這會仍然下意識地衝了上去。


    服從命令,幾乎成了本能——


    當然,不服從也不行,鍾熊楚帶來的那幫精銳核心群,成了他們的隊主,帶隊的軍官,那幫殺人如麻的狠人對他們督促得極嚴,正盯著他們呢,後退者立死!


    但是官兵數量實在太大了,數倍於塢堡守軍,麵對的戰爭壓力仍然叫人喘息不過氣來。


    張方眼見自己所率的三千郡兵傷亡實在有點大,早已經怒意勃發,他拿起步弓,找了找手感。


    嗚的一聲,一箭斃殺城牆下正在率隊攻城的官兵小校——隻有他這種軍官身上有鐵鎧防護。


    牆頭很快展開了短促血腥的戰鬥,一番對攻戰鬥下來,雙方互有傷亡。


    城頭上這邊大概時不時有人栽落牆頭,而城牆下架起雲梯爬牆的官兵則傷亡更加慘重,城牆根下早已屍體堆疊起來。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敵我雙方訓練、裝備,乃至配合方麵的差距就顯現了出來。


    攻城的官兵一個個被斬殺,痛苦慘叫。


    守城的賊匪大軍則越打越有信心,越打越勇猛,士氣越來越高漲,越打越順手,死死狙擊官兵們根本上不了城頭,無法越雷池半步。


    但顯然,鍾楚熊、甯黑和張方眾將並不想與官兵無休止的對耗下去,數量上的差距實在怎麽都無法彌補上來。


    官兵們大可不惜戰損消耗,但是鍾楚熊、張方和甯黑等人則損失自己的將士,每一個都感覺肉痛。


    這些士兵要正規訓練有素起來,著實花費了巨大的代價,其實並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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