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個隻怕難辦哦。”那陶良眼見石寒目光又衝自己哥倆望了過來,隻得笑了笑接話說道。


    “縣尊,依下官之見,我們還是號召和組織全縣富戶和縉紳進行捐納,讓他們人人都出錢出糧來幫助我們操練軍士,”鄭則柱作為縣丞則是硬著頭皮獻計道。


    “可!”


    石寒想了想後,沉吟著說道:“不如我們縣衙召開一個商討剿匪大會,通知全縣所有縉紳大戶的家主,將他們都直接請來,大家齊聚一堂,共同群策群力,到時候再在大會上說出我們的窘境,讓他們當場表決,進行捐納。”


    “不可!”陶善趕緊出班擺手高聲阻止道。


    主簿孔保令裝模作樣地大聲喝斥問道:“為何?”


    縣丞和主簿雖然是知縣的副手,但都是銓選的朝廷命官,與知縣或縣令組成“一個班子”,互為同僚。


    當知縣缺位時,首先由縣丞頂替補位。


    當縣丞缺位時,首先由主簿頂替補位。


    知縣可以向上級考評縣丞和主簿的表現,但是無權決定縣丞和主簿的任選去留。


    縣丞和主簿也有直接向上匯報工作的通道,因此可以對知縣形成掣肘製衡,並非事事都唯知縣之命是從。


    “因為這樣一來,動靜太大了,那甯黑坐擁數千賊眾,很快便會知曉這個消息,那還不得派出賊兵四處去截擊這些大戶家主?”陶善忙大聲解釋道。


    站在石寒身側的幕僚文河撚須附和補充道:“說得有道理啊,隻怕這些大戶家主還沒有到達縣城,在半路上就都被甯黑全部擄掠了去。”


    說到這裏眾人集體沉默了,石寒卻暗中笑得嘴都要裂開了。


    隻聽他打破沉默,佯裝怒意地高聲質問道:“那你們說該怎麽辦?總不能讓我們的三千郡兵都餓死吧。”


    “明府,可不隻是餓死我們三千郡兵這麽輕描淡寫,如果我們不及時遣散,一定還會要激起嘩變,”鄭則柱立即大搖其頭地歎息道。


    文河又接話附和補充:“他們一旦兵變,恐怕亂兵更甚於匪,全縣內憂外患,我等人人死無葬身之地!”


    石寒右手撫著光禿禿的下巴,故作深沉地疑惑道:“這麽說來,眼下這三千郡兵,還真是我們手裏一隻燙手山芋了?”


    鄭則柱深深點頭道:“確有這之嫌啊,一個不好兵非兵,亂兵之禍更甚於匪。”


    “這不是我們所能掌控的,就是一顆埋伏的地雷啊!”石寒佯裝大驚失色地高唿。


    “確實,時刻有可能爆雷,傷了自己。”孔令保頻頻點頭。


    石寒立即大叫道:“那立即草草就地解散了,任由他們早日各迴各家,防患於未然啊。”


    “如果真沒有糧草供養他們,那我們屬實還不如及早解散了他們,起碼先去一內憂。”文河點頭響應。


    鄭則柱聞言大吃一驚,大聲爭辯道:“解散他們?說得輕巧,那我們之後又拿什麽抵禦匪寇?”


    石寒大搖著頭,似乎又立即否決了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啊,難辦哦,沒這幾千兵,我們都等著城破之日,任由甯黑那夥賊子蹂躪羞辱,甚至直接砍頭嗎?”


    “那怎麽辦?”孔令保身為一縣主簿,專管一縣府庫錢糧,沒有人比他更明白目前縣衙裏的窘境,隻得道:“可我們縣倉府庫無糧無錢,支撐不了多久的……”


    “既然三千郡兵還不能解散,必須得供養操練著。”石寒無奈道:“那就請大家齊心協力,先捐納各自出家中一部分錢糧出來,先供養兵……”


    石寒與鄭則柱、孔令保和文河三人一唱一和,一驚一乍,倒是將縣衙缺錢少糧,無力供養練兵的困境演繹得淋漓盡致。


    陶良又急著發話道:“縣尊,隻恐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確實,我們一幹縣中胥吏,平時沒有朝廷俸祿,生計都要自籌解決,平常過日子都緊巴巴的,能有多少富餘和家當呢?”孔令保也是愁眉苦臉地附和。


    石寒不禁大為光火:“你們這幹守財奴,別以為本官不知道你們平日裏那些齷齪事,到了這關頭,還要做鐵公雞一毛不拔,真想等死嗎?”


    陶善又趕緊申辯起來:“明府,你這話說得……我們是真沒有家底,支持不來這偌大的縣中開銷!”


    石寒高聲喝罵:“哼,沒有了郡兵守衛縣城,我看你們守著你們各自私底下的那點錢糧能繼續安逸得了?隻怕有命聚財沒命花,這麽一點淺顯的道理都想不通,糊塗!”


    文河為石寒發聲:“縣府太尊說得對,生死存亡之際,錢糧不拿出來救急養兵,你們是想自尋死路,甯黑那夥惡賊胚巴不得你們如此,正不知躲在哪裏暗中偷著笑。”


    “正是,這即為你們自己保命故,而且本縣也不會強行霸淩私侵你們這些錢糧,等到平了匪寇,本縣再從全縣賦稅中為大家一一奉上,進行補償,絕不會虧待你們,捐納特別可觀的,甚至還要為你等記功,上功勞簿,以後但凡升賞也立此為依據。”


    石寒諄諄善誘,繼續耐心開導。


    “縣府尊台,供養操練郡兵這是為全縣人民故,不若我們號召全縣民眾都統一進行集體捐納吧,人人有份,也不失此薄彼。”陶善又代表全體胥吏發聲。


    “哼,人人有份,不失此薄彼?江河汪洋裏有水不用,專費那神找疙瘩土坑坑裏挖水!”石寒重重地冷哼一聲,挖苦譏諷。


    石寒明知西晉的“種姓”貴族製,形成壟斷門閥世家,掌控各種社會資源和命脈,導致土地兼並集中,又朝廷和官府無休止地苛捐雜稅,殘酷盤剝,早把底層老百姓壓榨得幹巴巴的,都要走投無路了,才激起各地不斷民變,天下大亂,人們都湧上山為匪。


    現在還要繼續壓榨他們,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不說還能不能再壓榨出來點什麽,隻這與全民為敵的臭名昭著,石寒就萬不願意承擔,變成冤大頭。


    他將來要爭奪天下,還需要得到民意支持,要先打下愛民仁義的好口碑。


    俗話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而這些地方官員胥吏們則借西晉朝廷的苛捐雜稅之機,更是變本加厲,利用漏洞,巧立名目,用盡各種黑暗手段,大肆搜刮老百姓,大撈特撈。


    其中大部分都進了他們的私人口袋,中飽私囊,一個個肥得流油,都是隻進不出的貪婪饕餮。


    全縣官吏五、六十人齊集縣衙大堂,正商議不出一個結果,在此徒耗心神和時間。


    這時突然那位郡兵幢主楊訓驚慌失措地跌跌撞撞跑來了縣衙,經衙役通報入內,說是有要事稟報。


    “把他帶進來,看他還有何話說,”石寒手一招,衝通傳的衙役道。


    那楊訓人還未進縣堂中,遠遠就聽到他在慌慌張張地高叫:“府尊老父台,禍事了,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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