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粹覺得失了麵子,私下瞪了旁邊石寒一眼,趕緊自報家門:“你們沒有能認出本官來,我也沒能認出三位來,這場誤會結下得有點深啊!”


    胡毋輔之顯然不想在兩人誤會上糾結,又直奔主題道:“原來你是平原都尉王粹啊,貴郡出了這等離奇事故,連一縣縣令都被幾個小蟊賊給擄走了,這引起了我們濃厚好奇心。”


    “這事……”本郡出了這等事體,王粹自然也是倍感麵子上無光,一時語促。


    胡毋輔之躍躍欲試,拍著胸脯道:“我們願特意停留些日,以助王都尉你剿除此地匪患,不知王都尉你意下如何?”


    王粹麵容微微一哂,不敢得罪這三人,隻得違心道:“那敢情好,能得三位先生鼎力相助,我等一定馬到成功,將這批小蟊賊手到擒來。”


    “這……”胡毋輔之也就是喝高了隨口一說,沒想到王粹倒當真了,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王粹見他麵現難色,心下覺得好笑,又趕緊趁熱打鐵惡作劇道:“現在三位先生就隨我等出征,前往黃河沿岸去剿匪如何?”


    “是極,我等正有此意,可即隨王將軍出征!”怎料,王尼是軍戶出身,不假思索,滿口應承了。


    “妙極,三位先生俱是名士,有你們相助,我這心裏也就踏實了!”王粹大手一拍。


    又迴頭吩咐石寒道:“代縣令,立即征調縣兵隨我們出發當向導,你一縣要全力配合我們剿匪,尤其糧草供應,否則,稍有延誤,我唯你是問,切記!”


    石寒不敢怠慢,馬上命親信召來了石超、石熙兄弟,叫他們帶五百民壯縣兵隨王粹出征。


    同時,他自己隻能坐鎮縣衙全力籌措糧草,是萬萬脫不開身的。


    否則延誤軍情置罪,是完全可以以此為借口拿他殺頭的。


    王粹叫人從軍中牽出了三匹戰馬,給胡毋輔之、王尼和羊曼三人一人分發了一匹。


    也不在縣城過多停留,便拉著這三人馬不停蹄,立即命令大軍出發了。


    而前頭有石超、石熙兄弟指揮的五百民壯縣兵開道。


    看著這彪人馬漸漸遠去,直到不見了蹤影,石寒心裏才略鬆了口氣。


    這些官和兵真的比賊匪還要難應付,還要叫人頭痛。


    畢竟賊匪還要冒著風險來強搶,而這些官和兵隻要一聲令下,為供軍需,全縣錢糧統統都要乖乖奉上。


    尤其這些官員,有事沒事的來到了地方郡縣,難道還能不傾力招待,逃得掉?


    石寒送出縣城門外,迴轉身歸府的時候,縣丞鄭則柱,主簿孔保令和兩位師爺文河立即圍了上來。


    他仨看起來都有些神神叨叨的,縣丞鄭則柱似是帶著拷問的語氣,突然問石寒道:“尊台,接下來你將作何區分?”


    “此話怎講?”石寒有點不明他所指。


    畢竟他初到任地方官,一切都還毫無經驗教訓可言。


    而實際上是其中的彎彎道道潛規則,其實是門大學問,非常複雜。


    此時身邊又沒有經驗豐富的親信做顧問和指導,不怪一時有些茫然無知。


    “台尊,您有沒有想過王將軍攜同其餘三位先生率軍剿匪,救迴原縣令阮孚之後,你該要如何應對?”文河看出了他的懵懂,又補充得具體了一些。


    石寒無奈地搖搖頭,臉上明顯帶上點憂愁地道:“自然是供應了糧草,送他們迴郡治,打發了他們走人。”


    “明府,你太想當然了,你沒聽說過‘賊來如梳,兵來如篦,官來如剃’這句俗語。”文河神色略黯,搖著頭道。


    孔保令聽了扁扁嘴道:“王粹率軍剿匪而返,要你提供錢糧賞賜,傷亡士卒撫恤,甚至還要送給他們這批當官的好處費,您想想您把整個縣衙府庫都送給他夠不夠?”


    “他們伺機撈取好處是絕對不會放過的,甚至不把地方上壓榨幹,也絕不會善罷幹休!”鄭則柱點點頭附和補充。


    石寒睜眼驚異地掃視著麵前向自己無事大獻殷勤,來道是非的三人,感覺頗不可思議。


    “你們為什麽要提醒我這些,這對你們有什麽好處?”他歎息問道。


    鄭則柱囁嚅道:“唉,您是我們主官,咱們如今就是被捆綁在一起了,倘若您遭罪了,哪又有我們好果子吃?”


    “畢竟我初來乍到,於你們毫無恩惠,我們隔閡還是存在的吧?何況阮孚才是你們原來的舊主,他至少對你們還是有恩的吧?”


    “攤上阮孚這種上官真是一言難盡,不提了也罷。”文河大搖其頭。


    孫保令也道:“他搜刮禍害地方,好處全都拿去孝敬巴結討好上司,我們和本地普通老百姓一樣,隻巴不得他快快早些倒台,至少還能還地方上以安靖。”


    “嗯,天地良心,我們也不想看著一縣老百姓在他的治理下繼續有受不盡的苦,而我們還要受他連累,擔著貪官汙吏的一世罵名。”鄭則柱最後總結。


    “所以你們是真的對那阮孚死心了,一心要助我坐穩本縣縣令之位?”石寒仍然猶疑地,確定似地問道。


    “我們寄希望縣尊您做個好官,一心為百姓謀福祉,”鄭則柱立即道。


    文河補充道:“這些管兵再怎麽搜刮,台尊你總是能規避風險,最終都會轉稼強加給本地老百姓身上的。”


    “天下興亡受苦的都是老百姓,一切苦難最終都強加到老百姓身上,我們看著於心不忍。”孔保令最後道。


    “你們想拉我暗箭傷人,算計都尉王粹和那三個名士?”沒有辦法,石寒隻得明白問道。


    鄭則柱代表三人點點頭道:“我們其實早就心照不宣,知道尊台您也是機心深沉,心狠手辣,鐵血果斷的雄才大略之輩。”


    “能夠一夜之間解決阮孚,並嫁禍給流寇賊匪,以達到自己繼任的目的,我們都極為佩服您的鐵腕手段。”孔保令頷首道。


    石寒漸漸聽明白這三人的企圖和目的了,果然日常應對還需要這些人的謀劃。


    石寒也開始意識到自己身邊沒有出謀劃策謀主和幕僚的短板與不足。


    自己本就不是個太注重細節的人,每日事務繁雜,更不可能麵麵俱到。


    這就需要自己的謀主和幕僚,以及文官集團,以補自己的短板與不足,幫自己處理許多日常的具體細節,繁瑣政務,這些都需要極大的勤勤懇懇耐心。


    尤其地位官職越高,地盤越大,越是需要自己的內政人才,比喻像蕭何,像荀彧,像房玄齡、杜如晦,像趙普,像李善長……這樣的內政型長才。


    正所謂打天下相、謀和帥三才缺一不可,尤其是穩定後方,源源不斷提供錢糧和兵源的勤懇耐心細致內政相才,曆來最為帝王所倚重。


    所以劉邦說他得天下,蕭何的功勞居第一。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大家都坦誠相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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