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寒很誠懇地建議道:“尤其,下官更想要關注這場事態發展,或將有機可乘。”


    “嗯?”司馬冏抬眼望向石寒,終還是點頭了,“既然你很在乎這場龍爭虎鬥,你便帶了你自己的人去趁著夜色暗中哨探,但切記不可連累我齊王府,如何?”


    “是,定不辱命!”


    石寒退返自己的住處,和手下十多人,以及衛瓊、毓秀兒三女,一起吃過夕食之後。


    待到深夜亥時,率領陳安、鍾熊楚和羅宵等十多人,摸黑出了齊王府,乘著夜色潛行抵達淮南王府附近。


    石寒勢單力薄,帶領著十多個人不敢靠得太近,因為黑暗中,大批的朝廷中央禁軍都在調動。


    他們紛紛向著淮南王府聚湧過來,已經在外圍將淮南王府隱隱形成合圍,布成天羅地網的態勢。


    他與陳安、鍾熊楚俯身隱匿在一間臨近淮南王府的當街店鋪屋頂上,隱藏了身形,默默窺探著前方街道上朝廷中央禁軍的動向。


    又叫羅宵帶領十多個護衛分頭去打探禁軍的數量和統兵的主帥、將領等等具體情況。


    “公子,我觀統領夜襲淮南王府禁軍的主帥是司隸校尉兼禁軍右衛將軍的劉暾,人數大概是五、六千人,”羅宵不多一會兒,跑迴來匯報道。


    在洛陽中軍編製完全時(超過十萬步騎),左右衛將軍各轄三部司馬、五部督及殿中將軍(員額不一)。


    其中,精銳重甲步兵、弓兵、弩兵由三部司馬統率,騎兵由五部督統率,剩下的雜七雜八的輕步兵統歸諸位殿中將軍管帶。


    在那個時候,每一位殿中將軍統率的輕步兵數量不會低於五千人,甚至更多。


    劉暾司隸校尉兼禁軍右衛將軍的官職屬於第四品,相當不錯了。


    當然,各部司馬、殿中將軍屬於第六品。


    中領軍曾經一度是禁軍最高長官,趙王司馬倫發動政變除妖後賈南風時,曾將此職慷慨賜予給了淮南王司馬允。


    當時兩人是合作的蜜月期,然而事過之後,便麵臨權力和利益分配的互相拆台和過河拆橋。


    但中領軍現在已變成榮譽職位,北軍中候才是禁軍統帥——現在已經由苟晞擔任北軍中候。


    “劉暾?”石寒急問道,“出動的人馬不多,隻有幾千人,該不會是隻作試探性的攻擊,淺嚐輒止?”


    左、右衛將軍這個官職在晉武帝司馬炎死後的西晉政變中多次出現,隻有有一個在,一半的宮廷衛戍軍隊就都掌握了。


    更何況劉暾還是司隸校尉,司隸校尉掌管糾察和督導,在禁軍中雖然沒有指揮權,但也是令人敬畏的職務,許多時候都能便宜行事。


    當年曹操大權獨攬的時候,也還曾親自兼領司隸校尉。


    “不是,”羅宵忙道,“另外還有三股部隊,也合計共有四、五千餘人,今晚出動的保守估計總兵力遠超過了一萬多人的中央禁衛大軍!”


    “再探清楚其餘三個將領現在何處,他們各有多少人馬!”石寒聞報心下駭然,麵上卻毫不動聲色,目光如電瞟了羅宵一眼,朗聲下令道。


    羅宵頓首堅定有力地答道:“是,公子,請稍候其他人員探明情報,後續迴報。”


    沒過多久,其餘人員就開始陸續迴報。


    石寒終於獲悉了,其餘將領還有禁軍將領殿中中郎士猗,常從督許超,右衛佽飛督閭和,以及被認了孫秀本家的孫旂之弟子孫髦為劉暾監軍。


    他們的攻擊計劃是劉暾率主力部隊攻擊淮南王府正麵,其餘三人分別率軍暗中包圍淮南王府左右和後方三麵,四人協同作戰。


    “今晚,我們等待機會,靜觀其變,等他們攻打淮南王府到了最激烈的階段,看看我們有沒有機可乘,或許也能夠暗中出其不意擊殺一、兩個司馬倫的心腹黨羽。”


    石寒了解情況後,頓時拿定了主意:“齊王不願意出兵來援,畢竟我們人數太少,無力正麵硬剛,隻能偷摸著,出其不意進行背刺暗殺行動。”


    夜晚靜悄悄地流逝,石寒十幾個人耐心潛伏不動。


    待亥時剛過,到了子時初。


    劉暾和孫髦率領大軍潮水般湧出,驟然猛烈地從正麵向淮南王府發動了進攻。


    而遇到敵人來襲,淮南王府內深夜警報大作,短暫稀粥般開鍋,一片喧鬧後,迅速有效組織起來還擊抵禦。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司馬允身負人望,短短時間府內雲集起來的俠客死士足有近千。


    他們集結在淮南王府大門後的大院裏,各個身穿甲胄,強弓硬弩、刀槍劍戟一應俱全,裝備極其精良。


    其中包括有他在淮南的私兵,有淮南著名的遊俠,還有招募的死士。


    司馬允也穿上了甲胄,危急關頭他親自上陣。


    司馬允臉漲得通紅,抬頭掃視著自己麵前聚集起來的人馬,又轉頭看了看跟隨在身邊的兒子秦王司馬鬱。


    當即進行戰前動員和鼓舞,對著這些軍士大喊道:“當今社稷垂危,有被國賊司馬倫篡奪之虞。”


    “本王每念及此,五內俱焚,食不甘味,寢不安席,中夜推枕,繞室煎慮。”


    “本王決意托祖宗在天之靈,硬撼司馬倫大軍威逼,誓要擒拿此賊。”


    “列位壯士皆我淮南王府忠貞之臣,望能奮發用命,衛我朝綱,靖我社稷!”


    下麵聚集的近千人舉著火把,突然齊刷刷地跪倒成一片,司馬允隻見到他們一大片黑壓壓的頭頂。


    而眾人聽到這裏,早已熱血奔騰,群情激昂,齊聲答道:“吾等,謹遵大王之命!”


    “父王!”秦王司馬鬱當麵奏道。


    “司馬倫欺君罔上,早存謀逆之心!自古忠臣烈士,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我等誓與國賊不兩立,父王但請下令,兒等雖赴湯蹈火,也決無返顧!”


    一番慷慨陳詞,上千人激動得淚光滿麵。


    莊嚴肅穆的淮南王府大院內氛圍感頓時拉滿,立時顯得悲壯而又緊張起來。


    自古哀兵必勝!


    眾多私軍、死士全部跪拜在地,衝著司馬允高喊道:“願聽大王差遣,萬死不辭!”


    這聲勢竟有千軍萬馬,戰火狼煙的氣勢,衝破夜晚的寂靜,直插雲霄。


    公開撕破了臉,司馬允無路可退啊,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豁出性命幹吧。


    他對左右喊道:“趙王要破我家,不得不奮而抵抗,本王與大家共赴國難,誓死無迴!”


    “誓死無迴!”千人齊聲虎嘯一般大吼。


    “拿酒來!”司馬允大喝一聲。


    話音方落,淮南王府一個老管家雙手高擎著一疊瓷碗,身後兩個健壯如牛的家奴抬著一口百餘斤裝的大缸緊隨而至,大缸裏麵注滿了酒液。


    司馬允“噌”地拔出寶劍,向自己左手掌心輕輕一抹,鮮血如注,流進抬到麵前來的大酒缸內。


    司馬鬱帶領眾死士叩了頭,也各自齧破中指,默默井然有序地輪流將血滴進大缸中。


    司馬允眼見大家都參入完成了此次歃血為盟的滴血儀式,遂叫取了一隻大碗。


    先從酒缸中舀了一碗血酒,向地下輕酹一碗,祭拜天地。


    然後,又打了一碗,舉起碗來一飲而盡。


    隨後司馬鬱和其他各人也有樣學樣,挨次取碗捧飲。


    好不容易飲完血酒畢,所有人都跟著司馬允一道,紛紛將酒碗摔在丹墀台階下,砸得粉碎。


    方顯自己團結一心,誓死殺敵的決心。


    司馬允正待發話,忽見雙鬢早白的柯君戎裝佩劍匆匆上殿,躬身奏道:“大王!王府機關已經全部啟動完畢,闔府進入臨戰時,一級戒備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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