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中屋裏光線很暗,隻炕桌上有一盞瓦台豆油燈。


    撚兒挑得不高,瑩瑩如豆的燈焰兒幽幽發著青綠的光,顯得有點森人。


    石寒、石方與與後廚夥夫長等人正在發生口角爭吵,他們背靠窗台,垂手站著……


    那夥夫長,還有身後一群夥夫,都帶著做飯的白高帽子,與石寒、石方等人對峙僵持著。


    靠門口站的卻是司馬穎的手下貼身護衛人等,他們堵住了門口,都是沉著臉一聲不吭。


    “我並不要與石縣令您打擂台。”良久,夥夫長象是拿定了主意,揚起臉冷冷盯著石寒,嘴角帶著一絲冷酷的微笑。


    又徐徐說道:“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本來井水不犯河水,是您佬硬要賴這裏來尋我晦氣。”


    “我就不明白:我們一直以來都是王爺的禦用廚師團隊,偏你們這些人一來就叫囂我們都有問題,這也吃不了那也吃不了。”


    “你何苦偏偏咬住我這小小夥夫長不鬆口?你到底心裏打的什麽主意,想怎麽辦?”


    石寒眼也不睜,站在那裏閉目養神,一臉孤傲的態度。


    卻是石方大聲怒懟道:“你說的沒有一句對的。我們如今是孟大總管的坐上賓,特意加入進來體驗成都王殿下手下的生活,這話你衝成都王爺和孟內侍說去。我們在此每日吃飯都吃不飽,你們後廚弄的什麽東西,專門消遣我們呢?能行?”


    “這飯就是我們大家夥一起吃的,我們自己也要吃。”夥夫長獰笑道。


    “為招待石縣令,我們每頓都格外加餐了的!說幹脆點吧,你們是在故意挑事兒找渣,不是嗎?”


    一直閉目的石寒猛地睜開眼,“嘻”的一哂:“你還真敢每餐都為我加料?狗日的,敢情你成心想和我過不去!”


    這句話像一道閘門,死死卡住了話題,屋子裏頓時又是一陣沉寂。


    忽然一道明閃劃空而過,淒風苦雨颯颯地飄落下來。


    石方心中不禁暗笑:想不到公子明的故意找渣挑事兒都如此霸氣,今晚還真是開眼界,這個夥夫長無故躺槍,又要多一具刀下冤魂了。


    “——哎喲!”石寒話才剛剛說完,突然痛唿一聲,雙手緊緊捂住了肚子。


    他霍地怒睜雙目盯著夥夫長,吭哧吭哧一句話也說不出。


    石寒那張臉蒼白得象一張白紙,豆大的冷汗掛了滿額滿頰,隻一雙眼憋得血紅,死盯著眼前的夥夫長。


    半晌,他才艱難地說出幾個字:“好你個夥夫長,你膽敢伺機給我飲食下毒藥,我遭了你的毒手……”


    “什麽?小小的一個後廚夥夫,竟敢對我們太尊餐食中下毒?仗著是成都王殿下手下奴才,就直敢如此無法無天!”


    石方哼的冷笑,鏗的一聲抽了腰刀在手:“你真是好日子活到頭了,明年今日就是你周年,給老子死來!”


    說著一擺手,右手提刀如同餓虎般撲了上去,石方當場砍死了夥夫長,夥夫長都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


    石方當場梟了夥夫長的首,激濺了一臉的血腥,刀口上也在嘀嗒嘀嗒地不停滴血。


    他赤紅的雙目,又望向其餘都早已經嚇破膽,驚呆了的眾夥夫,獰笑著道:“你們都跟夥夫長是一夥,膽敢在後廚製餐中下毒,謀害我們家石縣令——你們統統都要去陪葬!”


    又隻噗通一聲,石寒早已經口吐白沫,一頭裁倒在地。


    石方看得更是雙目噴火,牙眥欲裂,一邊說一邊餓虎撲食殺向了身前一眾夥夫:“我叫你們下毒!我叫你們下毒!自食其果,都到地獄裏‘下毒’去!”


    很快謔謔謔……的抽刀子切割肉體聲大作,石方殺得像個血人,當場暴起將一群十餘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後廚,前後轉眼全部屠戮得一幹二淨。


    竟好似砍瓜切菜一樣,石方以暴以強欺弱,簡直就像個修羅地獄的閻羅。


    上天好像是被這成都王下榻處後廚間發生的人間慘案給徹底激怒了,透過濃重的黑雲打了一個閃,把整個後院照得雪亮。


    幾乎同時爆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震得老房土,屋瓦上的厚厚積雪,籟籟地紛紛抖落一地,旋即又陷入一片無邊的黑暗裏。


    隻那豆大的冰雹沒頭沒腦地直瀉而下,打得天地和屋頂上淅淅瀝瀝作響。


    狂風唿嘯中老桑樹枝椏發顛似地狂舞著,濕淋淋的樹葉發出令人心悸的沙沙聲……


    “啊呀!”石方殺了十多個人,一身血腥中,口中血沫,大叫一聲撲倒在地。


    叮當一聲,他手中大刀跌落在地上,格外的清晰刺耳。


    他像狗熊一樣趴在地上,俯倒在石寒身邊,疑似同樣是中毒症狀。


    另一邊,用過夜宵後的成都王手下眾護衛們,也一個個像喝醉了酒似的,紛紛倒地唿唿大睡不起。


    司馬穎方才陪同司馬荂長聊時,喝了不少酒,白淨的臉上已經泛起了酡紅色。


    他借著酒勁上湧,下腹中一股躁熱直竄上來,看著眼前的美人兒張琪瑛,不由得浮想聯編,情欲之火迅速熊熊燃燒而起,裂著大嘴衝著眼前的五鬥米教聖女沒皮沒品的淫邪大笑起來,腦袋跟著她轉動。


    正在這時異變突生,從張琪瑛背後斜著猛地衝出來一人,身材輕盈苗條,穿著黑色夜行短裝,頭臉蒙得嚴嚴實實,兩眼兇光四射,雙手各執一柄分水刺直取司馬穎胸膛。


    司馬穎也是有些身手的,麵對突然的刺殺,瞬間刺已到胸前。


    “呀!”他大吼一聲,危急時刻,他整個上身往後一仰,鏗地一聲,袖中一口袖劍彈出,迴手順勢格向了對方正麵來刺。


    往右邊略略帶開,左手手臂往左側一擋,石手用袖中的袖劍劍鞘擋住了這一記突襲暴起刺殺。


    但他重心未調整,腳步不及移動,刺客左手中另一把分水刺已經刺到背上。


    司馬穎生死關頭體現了多年習武後的應變能力,背部稍稍一斜,分水刺沒有直接殺進體內,沿著後背殺出一條長長的豁口,背上衣衫頓時被鮮血浸透。


    但他拚盡全力不過躲過了最初的奪命殺著,刺客目中兇光四射,一聲嬌叱,右手腕用力攪動,手臂往反向一帶,血光閃過,鋒利的分水刺將司馬穎左臂袖又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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