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把手中的盾牌舉高點,盡量靠進女牆垛口,把你們的屁股蛋子給老子貼著牆,不然,瓦刺韃子的箭會射穿你們的屁股……”一名百戶悻悻地將那隻把自己鐵盔的耳護給射穿,在自己臉頰擦出了傷痕的利箭給折斷,扔在地上,一麵大聲地喝罵著,讓那些士兵們打起精神來,以躲避那傾泄而下的箭雨。


    然後,隨著他的喝令聲,避過了箭雨的士卒們紛紛再次起身,彎弓搭箭,居高臨下的予以迴擊,而不遠處的火炮炮位上,幾個士卒正扛著大盾,努力地遮擋著上方落下來的箭雨,以掩護正在忙碌的炮手,以便讓火炮能夠不受幹擾地再次發威。


    “快,快過來,這裏有個弟兄受傷了,拉下去。


    ”一名士卒扶著一名中箭的同伴,大聲地嘶吼著,很快兩名青壯就從不遠處的城樓裏邊衝了出來,兩人挾著這名手臂中箭的士卒,迴身就朝著那城樓裏邊跑去。


    而迴程途中,又有近百隻羽箭射上了城頭,不過幸運的是,沒有一隻箭射中正在奔跑中的他們。衝到了城樓跟前,一隻羽箭鬼使神差地朝著其中一名青壯的後腦直插而來,就在快要射中目標的當口,旁邊橫斬過來一道雪亮的刀光,將這隻力道已經衰竭的羽箭當場斬成兩截,斜飛出去。


    “快進去”。斬飛了這隻羽箭的田坤朝著那兩名讓他的舉動給嚇得發愣的青壯吼了一聲,然後一把推開了想要來阻攔他步出城樓的親兵,抄起了一個圓盾衝了出去。


    他的親兵也隻能咬著牙根,各自抓起了盾牌,快步跟上疾奔的田坤。衝到了城牆上的女牆垛口前,看著那城關之下,護城河前那密密麻麻的瓦刺鞋子,田坤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唿嘯的北風,不但沒有吹走那濃重的血腥氣和硝煙味反倒讓人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娘的,最少得有兩萬鞋子。”田坤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悻悻地咒罵了聲,雖然城關下的瓦刺鞋子已然密集如蟻,可是後方,仍舊有大量的瓦刺士卒還在靜靜地等著上峰的軍令。


    那連成一片的烈烈軍旗,還有那升騰如煙雲一般的灰塵,不停地來迴遊弋的瓦刺騎兵還有那些瓦刺人那種習慣性的嚎叫聲,讓那城牆下仿佛變成了惡鬼地獄一般。


    一架架的雲梯,正從那後方向前運來,然後,隨著喝令聲,不管不顧地朝著城下而來,那蒼涼而嗚咽的號角聲,在栗栗的寒風中悠揚地迴蕩著,就仿佛像是一頭無以匹敵的巨獸,正在展露著自己滿嘴的獠牙,發著進攻的嚎叫。


    一…,…


    “田將軍您看,那些鞋子正在朝護城河裏邊投置沙袋。最多一個時辰,他們就能夠填出一條道來,到了那時候,弟兄們的傷亡可就大了。”一名副千戶衝到了那麵色凝重的田坤身邊,抬手將一隻插在了自己身上鐵甲甲隙的羽箭給拔掉憤憤地擲於地上,向著那田坤大叫道。


    “你慌什麽?本官眼還沒瞎,自然看得到。”田坤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這名副千戶,冷聲喝道:“援軍最少要半天才可至我獨石口堡,告訴弟兄們別忘記了,上次獨石口堡被攻破之後,瓦刺鞋子就沒有留下活口都他娘的別想著心存僥幸,咱們是大明的士卒若不死戰以禦鞋子,難道還想像個儒夫一樣,跪在地上,乖乖地讓他們把我們的頭顱斬掉嗎?”


    聽到了田坤的吼聲,這位副千戶的臉色不由得漲得紫紅悻悻地一跺腳,震得身上甲葉錚錚。“誰他娘的想降鞋子,下官這是擔心弟兄們這樣傷亡太大了,田將軍,能不能讓火炮再打得猛一點。”


    田坤轉頭看了一眼,關牆之上的八門火炮,目前雖然都在開火,但是,都是被嚴令刻意地放慢節奏。田坤收迴了目光之後,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行,鞋子太多了,咱們獨石口堡的火炮一共才十六門,本官已經著令讓人去調另外八門炮過來。現在,鞋子主力還未上來,若是用壞了,到時如何是好?”


    田坤的大手搭在了那名副千戶的肩頭,咧開了嘴,露出了一口森森的白牙。“你放心,老子,不會讓弟兄們白死,咱們死一個弟兄,至少要讓十個瓦刺鞋子償命,不然,怎麽對得起去歲那些死去的弟兄。”


    “末將遵命。。。聽到了這話,副千戶用力地點了點頭,提著戰刀,繼續朝著另外城牆的另外一頭跑去,招唿著那些士卒們補兔上來,加強對城下的瓦刺鞋子的壓製,至少,絕對不能讓他們能輕鬆地衝到城牆腳下。


    田坤看著那些頭頂著皮盾,肩膀上扛著裝滿了沙石的草袋地瓦刺鞋子像是一群工兵蟻一般地來迴穿棱不停,雖然時不時就會有人被城上的利箭,或者是被那火銳給擊中,但是這些人倒下了,卻還會從後方奔行出更多的人,搶過這些死去或者是受傷的人手中的沙袋,頂著箭雨與硝煙,繼續朝著那護城河衝過來。


    雖然從那青龍河與黃龍河引來的護城河水並不會像一般的護城河一般像是一潭死水,時不時會卷起浪頭,將一些較輕的沙袋給掀走,可是,已然能夠看到了一個可見的凸起點,正緩慢而堅決地向著護城河的中心處伸延。


    看著那些密麻如蟻的瓦刺士兵,田坤心裏邊也很清楚,單憑城中的一千士卒,再加上不到三千的青壯,想要硬扛這最少兩萬瓦刺悍卒,實在是太過扯蛋了,但是火炮可不能太過頻繁的使用,不然,若是炸了膛,不但白白折損了已方的火力,甚至還會損失那些老練的炮手。


    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麽,盡量地拖延時間,等待援兵的到來。思量已畢的那田坤轉頭身著身邊的一名親兵喝道:“田子,傳老子的將令,讓他們拿一窩蜂來,衝那裏,給我狠狠地收拾一頓。”


    “將軍放心,交給小的,一定讓那些狗日的鞋子嚐嚐咱們矢明火器的厲害。”聽到了田坤的吩咐,田三臉上不禁露出了〖興〗奮之色,大聲地應諾之後,頂著那圓的盾狂奔而去。


    不大會的功夫,十數人小心翼翼地各自扛著一個被用厚實的漆布捆紮好的長桶形盒子模樣的東西衝上了城牆,跟隨著那田三擠到了城牆的垛口下,快束地掀開了漆布,露出了裏邊那件事物的〖真〗實麵目,掀開了一頭的木蓋之後,露出了裏邊那密密麻麻,雪亮的箭頭,而另外一頭的塞蓋被掀開之後,露出了那灰白色的引線,這就是大明在對付密集敵人時,除了火炮之外,另外一樣最有效的單兵密集形殺傷武器:一窩蜂。


    城下的瓦刺士卒們大多也就是一件皮袍子,對於大明的利箭而言,實在是缺乏足夠的防禦能力,隻要被大明的利箭或者是火統射中的瓦刺士卒,都隻能絕望地倒下,而後方,會有身披重甲的軍官大聲地咆哮著,揮舞著手中的彎刀,催促著更多的士卒衝上前去,用一種亡命的態度去填那寬闊的護城河。


    這些,都是被準噶爾部征服的永邵布部,僥幸活下來的青壯,既然成為了被征服者,他們隻能屈辱地彎下自己的腰,成為準噶爾部攻打敵人的先遣部隊,也就是炮灰。


    他們部落裏的所有鎧甲,都已然被準噶爾部收刮掉,所以,他們隻能夠用自己的肩膀和胸膛去迎接漢人那銳利的武器,他們不敢逃跑,因為,不僅僅會讓自己喪命,自己的家人,將會全部便成奴隸。


    隻能默默地忍受著那些抽過來的刀背還有辱罵,希望自己能夠在這一場戰鬥裏,宰掉幾個漢人,立下勞動,這樣,會讓自己因為獲得了功勳,而得到更好的待遇。


    他們心驚膽戰地頂著那僅僅隻能夠遮蓋住頭部的小皮盾,努力地朝前奔跑,撿起了沙袋之後祈禱自己能夠衝到護城河邊,將那沙袋扔下之後,再安全的迴到後方。


    所有的士卒都用盾牌遮擋在頭頂,埋著頭,努力地朝前奔行,渾然沒有注意到,這一側的城牆垛口,悄悄地伸出了十多個桶狀物,正緩緩地似乎在調整著方向,一點點地降低著高度。


    “準備好了沒有?都準備好了嗎?別給老子放歪了,不然,讓田將軍拿你們去行軍法。”那田三在諸人的身後繞了一圈,確定都已然準備好之後,一雙發紅的眼珠子死死盯著那護城河邊,密集得隨便一口唾沫星子都能夠砸中人的瓦刺鞋子,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現在,燃引線”。


    隨著那田三的聲音響起,十數隻信香將這些木桶後方的引線點燃,然後隨著青煙的浮現,就是一陣輕微地嗤嗤聲連綿不絕地響了起來。


    “混帳,給老子站起來,你們這些永邵布部的儒夫,綿羊,難道你們的力氣和膽量都已經喂了狼嗎?”在那正逐漸地向著護城河中心伸延的沙袋道路旁,身披著精良的鐵甲地準噶爾部勇士騰格爾大聲地唾罵著那些扛著沙袋跌跌撞撞從身邊衝過去的永邵布部的炮灰士卒們。


    而正當他想要刀背砸向一個膽敢將泥水濺到自己幹淨錚亮的鐵甲上的永邵布部士卒時,突然,聽到了一聲,清越得猶如草原雄鷹一般地鳴叫聲,從那城頭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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