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行路難


    許臻按照穆雲杳在信裏麵,所標注的明確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她所說的那個箱子。


    不知道穆雲杳怎麽會對國庫的路線和東西的分布這樣清楚,許臻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不了解穆雲杳。


    或許,從穆雲杳那癡傻的毛病好了之後,他就沒有再了解過。


    一個人,怎麽會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呢?


    許臻立在黑暗的國庫中,手中拿著從邢驚蟄那裏要來的腰牌,不由發起愣來。


    半晌,他才反應過來,好笑的搖搖頭,“怎的又半茬子想起這不要緊的事兒來?”


    雖說是笑,可那笑裏頭卻分明還隱藏了兩分落寞。


    不多不少,不過是兩分罷了。


    加上與他師兄的交情,恰好夠他願意千山萬水的送藥,卻不夠他再發一次瘋,將那曾經的傻丫頭搶迴來。


    年少的心思,咳,還是正事兒要緊。


    許臻很快的迴過神來,沒有直接將箱子掀起來取出其中的藥材,而是按照母語那喲所交代,用了一塊兒上好的絲綢的帕子,將自己的手包起來,才用另一隻手打開了箱子。


    黑蒙蒙的國庫裏,箱子彈開的瞬間,那火紅的天山紅蓮再次綻放了隻屬於她的光彩。


    帶著一種惑人的妖豔,晃得許臻又是一愣。


    真美,真美。


    隻是在這黑暗的國庫裏,便是如此瑩瑩的剔透。


    許臻甚至不由得想象,若是這天山紅蓮還開在一片雪白的冰崖上,帶著孑然一身的傲然姿態,該是多麽美的一副畫麵。


    令人神往,不住的神往。


    一時間,許臻甚至不舍得按照穆雲杳所說的,將這花瓣摘下來。


    沒錯,信中,穆雲杳明確的交代了,為了更加隱蔽和迅速的將這天山紅蓮帶過去,若是扛著這一個大箱子,實在是目標過大,並不容易。


    是以,再三提醒了許臻,要用上好桑蠶絲的帕子,見這花瓣摘下來,不能接觸手上的人味兒,再用蠶絲的帕子牢牢的包起來,帶到西關去。


    隻有蠶絲的帕子才能再花瓣被摘下的時候,還保存著它瑩瑩的光輝,而不會讓功效喪失。


    許臻歎口氣,美好的總是留不住的,而美好的事物,也往往有其畢竟的走向。


    與穆雲杳一樣,這都是命。


    不論是天山紅蓮,還是曾經讓他有那麽一瞬間心動的穆雲杳,最終,都是屬於他師兄,屬於鎮南王邢墨珩的。


    許臻不再猶豫,將另一塊兒蠶絲帕子鋪在一旁,用包著蠶絲帕子的手,將花瓣一朵一朵的取下來。


    帶著瑩瑩光暈的花瓣,在手中果然還是原本的樣子,沒有絲毫的損耗。


    感受著手中不斷傳來的絲絲涼意,許臻加快速度,將花瓣包好,塞到了胸口的位置。


    不敢耽擱,馬上啟程。


    許臻裝作往常迴家的樣子,出了宮中,才找了自己騎慣的棗紅色千裏寶馬,直接往西關去了。


    一直到出了京城,一切都很順利,順利的許臻心中不由有些發毛,連帶著行事越發的謹慎起來。


    他不敢打尖住店,隻是累了的時候,特意尋了人潮洶湧的大街,在街上靠著自己的馬歇息上片刻,也不敢睡得深了,就連身邊突然出現的叫賣的小販,也能讓他一個哆嗦,瞬間清醒過來。


    如此著急的前行,竟是與穆雲杳和小米的行程一樣,不過兩日,許臻眼看就要到了雲州的地界兒。


    然而此刻,卻是出了岔子。


    再次啟程的時候,許臻明顯感覺身後有人跟著自己,卻又看不清那人是誰。


    不知道跟著自己的是多少人,許臻也不敢輕易的停下了,隻能快馬加鞭的加快速度,隻盼著能在遇上歹人之前,就得到醫穀的幫助。


    又走了不少的路,將要進入雲州的時候,許臻才確定下來,跟著他的不是一個團夥,由現有的情況看,絕大多數可能隻是一個人。


    且這人功夫估計也不是很厲害的,不然不可能讓他如此輕易的發現端倪。


    可若是如此,這人為何在這個時候才追上他?


    許臻百思不得其解。


    若說是與疾風說的話,和那信上的內容已經被人聽了過去,這人應當在京城就開始跟著他才是。


    再說了,信的事情隻有他和疾風兩個人知道,他自己不可能出賣自己,疾風這個為了邢墨珩出生入死的暗衛,更不可能拿邢墨珩的生命開玩笑。


    可除了他們兩人之外,他們甚至沒有將這件要緊的事告訴穆將軍和邢驚蟄。


    到底是何人?


    難道是打家劫舍的強盜或是毛賊?


    且不說這強盜和毛賊多數時候都是團夥作案,單就他自己而言,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況發生,在出發前,他特意換了極為平常普通的衣裳,不至於貧困,但也絕對的不富貴,就是普通人最不惹眼的樣子。


    如今,他這渾身上下唯一值錢的東西,不過是身下這棗紅色的千裏馬。


    許臻想不明白,趁著轉彎的時候,偷偷迴頭看了眼身後的方向,隻見叢林之間似乎又一片櫻花粉色的衣角一閃而過,不過轉眼就沒了影子。


    若不是被人跟蹤的感覺太過於強烈,許臻甚至真的會以為不過是自己的眼花了看錯了。


    如此他在明,敵人在暗,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去找到醫穀的那個翳護衛長,尋求保護。


    許臻心中著急,揚起馬鞭,迅速的落下。


    棗紅色高頭大馬嘶吼一聲,飛快的向前方衝過去。


    同樣一個拐彎的地方,一身櫻花粉色衣裙的跟蹤者露出了白皙的臉龐。


    翳嬋眼見著許臻加快了速度,皺著眉頭揚起馬鞭,也飛快的跟了上去。


    許臻明顯的感受到身後的人也加快了速度,眼見著醫穀就在前方,隻想趕快飛奔過去。


    翳嬋完全聽完了許臻和疾風的對話,眼看著許臻直接向著醫穀的方向飛快的打馬過去,心中不由暗罵一聲,老東西,果然與穆雲杳那個賤人勾搭到一起了,狼狽為奸的賤人!


    如此一來,她連醫穀都不能去了。


    翳嬋拿出一個尖尖的東西,尖端上摸著紅色的藥物,毫不遲疑的直接紮到了馬屁股上。


    黑色的高頭大馬疼的一瞬間眼淚都飛了出來,腳下卻不控製的飛奔的更加迅速。


    眼看著許臻的棗紅色大馬就在前方,而在前方就是醫穀的大門,翳嬋心急之下,直接將一個短刀直接照著許臻胯下的馬屁股上丟過去。


    “嗷!”


    棗紅色大馬嘶吼一聲,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翳嬋瞅準就會,雙眸一亮,飛快的衝了過去,直接將另一個尖端的東西,照著許臻的後頸紮了過去。


    許臻瞬間的僵硬住,直接從馬上摔倒在地。


    與那倒黴的棗紅色大馬一樣,許臻同樣難以自製的嘶吼一聲,聲音中滿是痛苦。


    翳嬋看著他,得意的一笑,看著醫穀中發現端倪飛奔出來的人,露出一個得意混合著嘲諷的笑意,好不戀戰,直接揚馬轉身走了。


    她自己配置的毒藥,雖然抵不上翳神醫的水準,卻也是無藥可解的東西,甭管那個許臻要帶什麽,也活不過今晚了!


    翳嬋恨不得仰天大笑,卻礙著醫穀那些狗輩,消失在了叢林之間。


    “是誰?”


    醫穀中的眾人奔了出來,向著倒地的許臻問道。


    眼睛看著翳嬋離開的方向,眾人麵麵相覷,不由都停下了馬。


    許臻強撐著,忍著從後頸開始發展出來的僵硬,用盡全身力量直接道,“我要找……找……翳護衛長……”


    最後一個字音落了,許臻瞬間昏迷倒在地上。


    醫穀的眾人又是麵麵相覷,隻有那個打頭的從馬上下來,將許臻扶了起來,放到了自己的馬上。


    似乎是師兄的樣子,男人沉聲道,“迴去,找護衛長。”


    “這就是護衛站說的那個,翳神醫的大徒弟?”幾個師弟跟在後麵,嘰嘰喳喳的問著,“護衛長不是都已經說了麽,來的人是個女的,這時候怎麽換成個大男人了?雖說這人長得確實蠻好看的。”


    說話的小師弟似乎還有些失望,沒有看到那個傳說中醫穀自古以來最美的女徒弟。


    騎馬走在最前麵的男人聽了這話,低頭看了眼放在自己身前的許臻,可不是,白皙的皮膚,幹幹淨淨的樣子,看上去像個小姑娘似的。


    還沒到地方,聽到了消息的護衛長就走了出來,麵上帶著緊張的神色。


    看清楚自己大徒弟身前帶著是個男的,護衛長才鬆口氣,“清明?發生了何事?先將人放到家床上去。”


    既然來人知道他與穆雲杳的談話,自然是與穆雲杳有關的人。


    興許真的是穆雲杳那邊出現了什麽不好的事情,這人得救。


    被喚作清明的大徒弟,按照護衛長的吩咐,將許臻平穩的放到了床上,才答道,“方才出去的時候,這人被一個人上了後頸,我們出去的時候,那個傷人的已經走了,不過……”


    “不過什麽?可是有什麽發現?”護衛長沉著的問道。


    翳清明點點頭,“我遠遠瞧著,那個傷人的,似乎是之前消失的翳嬋?”


    “翳嬋?”護衛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暗色。


    “是翳嬋,身形是她,雖然隻看到了側臉,但身姿動作都像是她,除了穀中的人,也隻有她對醫穀的地形如此熟悉。”


    護衛長沉吟片刻,“給他治病要緊,別是什麽急事兒,我先發功暫且給他緩上一緩,問清楚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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