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行跡敗露


    邢墨珩,她苦苦尋覓,念念不忘的邢墨珩,正筆直的躺在直對著門口的床上,雙目緊閉。


    翳嬋再次失神起來,看著邢墨珩側麵看去越發挺拔的鼻梁,和那一雙深邃的眼窩。


    像是被什麽蠱惑一樣,翳嬋不自覺的放輕了手腳,向著邢墨珩的方向走過去。


    房門才剛有動靜,邢墨珩就發現了。


    先前用了麻藥,這時候身上還沒有什麽力氣,因而他隻是用眼角瞄過去,隱約看著門上的窗紙外麵,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女人的影子。


    一定是穆雲杳,沒想到她現在還惦記著自己,邢墨珩忍不住的輕輕揚起了嘴角,放穩唿吸,閉緊了眼睛。


    不知道他的杳杳要做什麽事兒?或許是不放心過來檢查一遍他的身體?


    邢墨珩嘴角的笑意更濃,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杳杳定然已經將他真的放在了心上。


    這些日子穆雲杳已經給了他太多的驚喜,他不由期待起來,心中泛著,小時候一模一樣的,默默看著楚雲杳的背影就隨之而起的淡淡歡喜。


    翳嬋的腳步愈發輕巧,似乎是怕吵醒那淡然入睡的人。


    不知道邢墨珩喜歡什麽香味,她特意將身上的香水盡數洗了去,隻留著淡淡的皂角味道。


    腳步貓一樣的,停在邢墨珩麵前,翳嬋的目光肆無忌憚的描摹著邢墨珩俊臉的形狀。


    那壓抑了許久終於毫無忌諱的目光,像是化成了一把刻刀,將這人的麵容深深的刻畫在心底的木板上,好在一個人的時候珍藏迴想。


    人說燈下看美人,可若是真的俊美的人,就是夜色模糊中,也足以動人心弦。


    翳嬋看著邢墨珩緊閉的眼睛,與那兩道眉峰,渾然天成的俊美無雙。


    不期然就想起那一日,他一身黑袍,如天神一般從天而降,微風習習,他衣角翻飛,越發絕世。


    翳嬋屏著唿吸,輕手輕腳的將那專門為他縫製的白虎黑袍拿出來,放在床頭的高凳上。


    藥瓶也緊緊的握在手裏,隻一瞬的的時間,翳嬋就決定下來,人越是著迷越是期待,頭腦卻越是出奇的冷靜。


    瓶口傾斜,那揮發性極強,隻要吸入就短短不到一刻就要藥發的情藥,就盡數灑在了邢墨珩的被子上,無色無味,瞬間消失於無形。


    那藥水不慎落在翳嬋掌心,翳嬋視若無睹,嘴邊甚至帶上了一個義無反顧的笑容怪異笑容,仿若中邪。


    她著魔的伸出手指,朝聖一般的,將那素指輕撫道邢墨珩臉上,順著那額頭向下滑動。


    邢墨珩一直強忍著沒有動靜。


    原本隻看到那一個影子,還有些怪自己莽撞,因而有些猶疑,可等這人近了,他卻越發肯定。


    雖然麻藥也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他的嗅覺,可獨屬於穆雲杳的皂角味卻順著鼻口鑽進了心中。


    穆雲杳不像別的女子,擦脂抹粉,滿身各種香氣。


    她是幹淨的,清爽的,獨一無二的。


    從前的時候,楚雲杳身上總帶著一股藥草的味道,沁人心脾。


    而現如今,化為穆雲杳的她,或許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和理由接觸草藥,身上雖然沒有熟悉又想念的草藥味,取而代之的,卻是皂角原本的味道。


    這府中隻有穆雲杳一個女子,又帶著這樣獨屬於她的味道,邢墨珩心中愈發肯定,也越發激動。


    他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穆雲杳似乎將什麽東西放到了他頭側的高凳上。


    是什麽呢?邢墨珩止不住的猜測,又期待的恨不得當下就醒過來,將穆雲杳狠狠的擁進懷中。


    然而他卻不敢。


    是的,他不可一世,名震天下的鎮南王,竟然也有了的事情。


    他怕自己隻睜開眼來,一直盡力掩護自己的穆雲杳,就又要帶上那個原本穆雲杳的麵具,將自己深深的藏起來。


    更何況,楚天闊這個記仇的,竟然故意給他多用了麻藥,以至於到如今他也輕易不能動彈。


    若是杳杳被他這樣一睜眼弄得害羞,掩麵而走那可怎麽是好?他如今連追上去都做不到!


    邢墨珩兀自忍耐著,直到那一雙帶著濕意的手,覆上了他的額頭。


    心中一震,邢墨珩隱約覺得哪裏不對,不可置信的睜開眼睛,低聲道,“杳杳?”


    手中的軟手卻是一顫,往迴縮了縮。


    邢墨珩瞬間滿目精光,沉聲道,“是誰!”


    他簡直太過大意了,竟然讓一個不知名的女人混進來!


    邢墨珩常年在戰場上,多黑暗的地方都去過,如今還有著一些光亮,自然將人看的清楚。


    可這女人卻是他未曾見過的,怎的竟如此不要臉麵,若不是身中麻藥不方便行動,邢墨珩恨不得直接將這女人摸過他的手剁下來喂狗!


    縱然如此,邢墨珩還是用力將翳嬋的手向旁邊一甩,翳嬋不受控製向後踉蹌兩步,才堪堪穩住。


    “墨珩……”翳嬋委委屈屈的喚了句,眼中難掩水意,心裏卻在納罕,方才墨珩口中杳杳又是什麽人?


    邢墨珩被她這一聲喚的心中作嘔,麵沉如水,可如今這境地卻不容的他輕舉妄動。


    邢墨珩不欲多說,腦袋快速轉動起來,想著要如何脫身,隻聽翳嬋又道,“你可還曾記得我?那日你勒住馬車,救了我的命,如今正該是我報答的時候了。”


    翳嬋雙目含情,一番話說得風情萬種,媚眼如絲,說著就又往邢墨珩身上湊過去。


    她顯然也發現了邢墨珩的不對勁,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但大抵是那藥效的緣故,隻是沒想到這藥竟然如此霸道,不過卻恰好如了她的意。


    翳嬋巧笑著,又將那手覆在邢墨珩麵上,忘情的撫摸起來……


    “看來是我打擾二位了!”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冷哼,燈光應聲而亮,屋子裏的一切纖毫畢現。


    翳嬋還沒來得及反應,邢墨珩已經用盡了力氣看過去,“杳杳!”


    明明一個大男人,穆雲杳卻從他聲音中聽出了說不出的委屈。


    早幹什麽去了!若是她沒有發現,發現了沒喲進來又當如何!


    穆雲杳看著翳嬋靠在邢墨珩身邊,心中說不出的來氣,就像是許多年前,自己好不容易尋到的一味草藥,被翳嬋偷偷拿去做了毒藥的引子。


    可這藥沒了,踏遍萬水千山,終究還能尋到,若是人沒了……


    穆雲杳不願意順著自己的心思深想,隻忍不住又想著翳嬋那礙眼的手走過去,口中繼續冷哼道,“若不是我聽見聲音不放心進來看看,二位豈不是連娃娃都懷上了?”


    她甚至顧不得帶上將軍府傻小姐的麵具來隱藏自己,那熊熊的怒火已經將麵具都燒的的化成了灰燼,鋒芒盡露。


    穆雲杳話中說著二位,可眼睛卻直直的看著邢墨珩一個人,似乎絲毫沒有將翳嬋放在眼裏。


    邢墨珩瞧著暗道不好,一時間談判時巧舌如簧又心思縝密的鎮南王,卻是半句要緊的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忍不住又喚了句,“杳杳!”


    穆雲杳這才又看他一眼,對上那委屈又求饒的眼神,穆雲杳哪裏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然而直到是一迴事,心中如何想又是一迴事兒。


    若不是她不放心邢墨珩想過來暗暗瞧瞧,又恰好在門口聽見了動靜,才推門進來,不知道這個狀態的邢墨珩要怎麽辦。


    難道一世英明的鎮南王,真的要敗在一個深宮女人身上不成。


    想到這兒,翳嬋看向那隻依舊停留在邢墨珩身上極為礙眼的手,嘴角帶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她嗤笑的看向翳嬋,“不知是什麽風,竟然將宮中皇上獨寵的禪妃娘娘吹來了,難道這大秋天的,竟然已經開始刮起了春風不成!”


    她步步緊逼,一直走到還在發蒙的翳嬋麵前,毫不留情的掐著那隻礙眼無比的手,不知哪兒來的力氣,隻見穆雲杳用力一甩,那手連帶著翳嬋都離開了床邊。


    穆雲杳行雲流水一個轉身,牢牢的將邢墨珩擋在了身後,居高臨下的看著跌到在地的翳嬋,“貴妃娘娘發了情,怎的竟跑到王府來了!”


    翳嬋的話她聽了個透徹,沒想到那天邢墨珩救得那個人竟然是翳嬋。


    早知如此,她定然不會叫邢墨珩去救人。


    佛語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又說醫者父母心,可依她而看,若是救了個壞人,卻相當於要葬送無數的人命去,這種人,不救也罷!


    被穆雲杳一個用力摜在地上,翳嬋才反應過來,鎮南王府如何會有個女子,這女人還是那日她算計未果的鎮北將軍的女兒穆雲杳!


    翳嬋滿眼的不可置信,鎮南王怎麽能與這等德行敗壞的女子在一起!


    她不信!一定是穆雲杳這個裝傻充楞、心機深沉的賤人將鎮南王迷惑了去!


    翳嬋挺直身子坐起來,咬著嘴唇像著邢墨珩望過去,眼中已經含了淚水。


    穆雲杳這樣將軍家出身比男人還要粗魯的女人,鎮南王怎麽會歡喜,一定是她給鎮南王下了什麽北城蠻族的迷藥,她一定要拆穿穆雲杳這個賤人的本性!


    然而邢墨珩的目光,卻堅定的落在穆雲杳身上,沒有哪怕一絲的目光投過來,即使知道了她貴妃的身份。


    翳嬋捏的掌心都疼了,一直疼到了心坎裏,喃喃的張口想要將穆雲杳的惡性吐露清楚,“墨珩……”


    她才出聲,卻被穆雲杳高聲打斷,“疾風雷霆!侍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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