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白被簡父關了一個月的禁閉,沒有爭吵沒有抱怨,每天的生活的平靜到簡家人似乎都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她一直都是這樣。

    固執,但始終都有自己的堅持。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拉鋸戰裏,簡白深諳父親忍耐的底線在哪裏,她要做的,就隻有等,不動聲色的等。

    她相信,時間不會辜負她的等待。

    三月的第一天。

    平城設計院年前和政府合作的市二環的開發案正式動工,簡白作為項目的負責人之一,被要求出席動工儀式。

    平城早已褪去了寒冬的凜冽,整座城市萬物複蘇,春風拂過,暖意洋洋。

    早上出門前,簡白跟往常一樣,收拾好後去樓下吃早餐。

    意外的,平日裏鮮少出現在家裏的簡父也坐在餐桌邊,她站在樓梯口愣了下,在簡父抬頭看她之前,整理好神情走完餘下的階梯,坐在桌邊,“爸,早。”

    “早。”簡父抖了抖報紙,折好擱在桌邊。

    早餐很中式也很平常。

    簡白撕了一截油條泡在碗裏,筷子壓在上麵,油條完全的浸在乳黃色的豆漿裏。

    父女倆本就話少,再加上簡家有規矩,寢不言食不語,一時間,餐桌上隻有碗碟觸碰在一起的聲音,清脆響亮。

    早餐吃了很長時間,簡父放下筷子的同時,簡白也跟著放下了碗,規規矩矩的坐在位置上,她清楚,簡父不會平白無故的大清早出現在家裏跟她吃早餐的。

    簡父常年居高位,平日裏公務繁忙,也很少顧及家裏,和簡白的關係也不同於平常人家的父女關係,說話時也如同上下級一般,“你知道簡家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這一路上有多少人在明裏暗裏盯著嗎?”

    “知道。”簡白打小就清楚,生在這樣的家庭,她在外麵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她身後的簡家。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麽?”簡父歎了口氣,“你要知道,生在這樣的家庭,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有。”簡白挺直了腰杆,“隻要我足夠優秀,我就有選擇。”

    這個道理,她六歲那年就明白了。

    那時候,她剛上小學,末考的時候拿了第二名,興衝衝的迴來跟簡父邀功,“爸爸爸爸,我這次考試拿了第二名,老師獎勵我一朵小紅花呢。”

    沒

    想到,簡父接過她手裏的獎狀和小紅花後,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就丟進了垃圾桶裏,聲音冷硬,“我們簡家的人,隻能是第一。”

    這句話,簡白記了一輩子。

    高三那年,簡白跟簡父坦白自己想學建築。

    簡父大怒,關了她半個多月的禁閉,她堅持不鬆口,後來簡父妥協,隻要她能成為那一年的理科狀元,他就答應。

    簡白做到了,她以高出第二名整整一百分的成績成為那一年的理科狀元,順利進入平城大學的建築學院。

    也是從那時起,簡白清楚,隻有她足夠優秀了,才有資格選擇自己想要的東西。

    “爸,”簡白停了下來,眼神堅定地看著父親,一字一句道,“如果人生能重來一次的話,我寧願不要生在這樣的家庭。”

    簡父搖搖頭,“人生沒有重來的機會。”

    “我可以創造別的機會。”

    父女倆都沉默了,各自有著各自的想法,時間就這樣靜悄悄的溜走。

    良久,簡父沉聲道,“我給你們兩年的時間,如果兩年後,你們還沒有走到我想要的位置,你就隻能是我簡盛年的女兒,僅此而已。”

    “好。”

    簡白是在動工儀式結束後的慶宴上見到林城的,他一身正裝,跟在父親身後,觥籌交錯間已經隱隱有了些成熟男人該有的樣子。

    她高興也難過。

    盛隋遠帶著她們去敬酒,免不了的碰見他。

    杯壁碰撞間,他端著杯子的手指刮了下她的手指,簡白抬頭,他衝她眨了眨眼睛,唇角一彎,笑意頓顯。

    “小林總是打算退出娛樂圈了?”盛隋遠對林城不陌生,也隻是隨口一問,沒什麽別的意思。

    “不算退出吧,差不多是轉幕後了。”林城笑了聲,“年紀不小了,就想做點這個年紀該做的事情。”

    “老林總會很欣慰的。”

    林城笑著,沒怎麽多說。

    繼續寒暄了幾句後,盛隋遠被陸閩北喊了過去,簡白她們自然是要跟著,她走在最後,路過林城的時候,聽見他低語了一聲,“今天很漂亮。”

    她唇角一彎,沒說話,快步跟了上去。

    宴會中途,簡白跟盛隋遠說了一聲後,離了席。

    一直在跟朋友說話的林城瞥見門口一閃而過的身影,神色如常的跟朋友說了聲抱歉

    ,“我去一下洗手間。”

    朋友表示理解,“好。”

    林城出了宴會廳,沿著走廊往前走,在盡頭的陽台看到了簡白,他走過去,進去的時候伸手將陽台的遮簾放了下來。

    一張布,隔出了兩個世界。

    他站在一旁,背靠著欄杆,似笑非笑的,“有煙嗎?”

    “你沒有?”

    “抽完了。”

    簡白把煙盒遞到他麵前,“女士煙。”

    “不介意。”

    似曾相識的對話讓兩個人都默契的笑了起來。

    林城從煙盒裏抽了根煙出來,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沒有點著,煙頭在欄杆上點了幾下,“你爸不關你禁閉了?”

    “關多久都是一樣的結果。”

    他明知故問,“什麽結果?”

    簡白側目看他,笑意不明顯,“你不知道?”

    “不知道。”

    她點點頭,垂眸看指間的緩慢燃著的煙管,聲音清冷,“他不滿意的結果。”

    林城笑了一聲,對她狡猾的迴答有些無可奈何。

    “林城。”

    “嗯?”

    “我要出國一段時間。”她側目看著他,“你能等我嗎?”

    林城沉默了,剛想說話,簾布外麵傳來腳步聲,然後是一陣尖銳的女聲,“簾子誰放下來,快點拉起來拉起來。”

    簡白看了眼林城,眼神示意他,“我先出去?”

    “不用。”

    他往前一步,攥著她手腕將她壓在角落裏,“別亂動。”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低頭咬在她唇上。

    她嘴裏清淡的薄荷煙味在彼此的唇齒間漫開。

    手邊的簾子緩慢的上升著,走廊上燈光直直的照了進來,將陽台劈成兩半,一半在光亮裏,一半在黑暗裏。

    林城和簡白站在黑暗裏,盡情的親吻著,等到腳步聲遠去,林城鬆開她,額頭相抵,他輕喘了口氣,“我等你。”

    “一年我也等,兩年我也等,十年我也等,就算是一輩子我也等。”

    “隻要能等到你,多久都可以。”

    簡白突然紅了眼,拽著他脖子往下,抬頭咬在他唇上,力道很大,她感覺嘴間似乎有血腥味在彌漫,聲音帶著些許哭音,“兩年,你等我兩年。”

    林城伸手將她擁進懷裏,低頭咬在她裸/露在外的肩頭上,等到口腔裏有血腥味漫開時鬆開她,他伸手在傷口上撫摸著,眼眶有些紅,“你放心的往前走,我等你,也會努力追上你。”

    “好。”

    簡白離開的那天,很平常,天氣也一般,非節假日的時候機場的人也不多。

    她沒有讓父母來送機,熟悉的朋友她也沒有告知。

    至於林城,她說了,不要他來,索性就沒告訴他時間。

    距離安檢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簡白坐在大廳,手機剛聯上網,微博發來特別關心的提醒,是林城的。

    他在幾分鍾前發了一條關於自己即將退到幕後的長微博,這個消息像是平靜無波的海麵上突然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般,熱度迅速竄了上去。

    粉絲有難過有憤怒也有不舍,但大部分都是理解。

    簡白不敢再刷下去,隻匆匆看了幾眼就退出了微博。

    身旁的空位坐下人,她沒在意,偏過頭,手指按在眼睛上,把眼淚憋了迴去。

    “哭了?”

    身旁傳來聲音,她詫異的迴過頭,愣了幾秒,“你怎麽在這?”

    “來送你。”他臉上戴著口罩,額前的頭發低垂著,他握著她的手,有些咬牙切齒,“你這個女人真他媽狠心。”

    簡白強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是沒忍住掉了下來,她手指緊緊扣著他手背,“我怕我舍不得你。”

    他伸手蠻橫的將她臉上淚水擦幹淨,沉聲道,“兩年,七百三十天,一萬七千五百二十個小時,一百零五萬一千兩百分鍾,六千三百零七十二萬秒。”

    “你要記著,這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鍾,每一秒,我都放了思念在裏麵。”

    簡白破涕為笑,“你數學真好。”

    “你他媽——”

    林城沒說完,因為餘下的話都被簡白堵了迴去,哪怕隔著口罩林城也能清晰感受到她唇上傳來的炙熱滾燙。

    他拉開她,摘下臉上的口罩,重新親了迴去,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所有的感情都化在這個吻裏麵。

    “我說的話還記得嗎?”他手指隔著衣服按在她肩膀上,手下的位置是他之前咬出傷痕的地方。

    “記得。”

    他說,一年我也等,兩年我也等,十年我也等,就算是一輩子我也等,隻要能等到你,

    多久都可以。

    他說,你放心的往前走,我等你,也會努力追上你。

    “那好,我再說一句,你要記著,記一輩子。”

    “好。”

    “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完結:)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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