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鬆閣果然是整個燕府最涼爽的院子,燕晴央坐在窗邊,陰涼的清風掠過耳邊,像嬰兒柔軟的小手,擾得人有些癢癢的,但又讓人覺得欲罷不能。


    燕晴央陪著母親聊天喝茶,順便還跟母親討教養鷹的經驗。她一早就對母親身邊的那隻獵隼好奇得很,她雖然不怎麽喜愛動物,但是燕夫人身邊常年伴隨著一隻猛禽,她覺得實在威風得很。


    燕甫城尋了一本好字帖,最近整日都抱著這本字帖在練字。那認真且陶醉其中的模樣,倒是出乎燕晴央的意料。她原以為父親隻是一個醉心於賬本的生意人,沒想到卻還是個喜歡舞文弄墨的雅人韻士。


    “甫城呀,明日你叫金玉堂的掌櫃來,欒兒和央兒該選頭麵了。”


    燕甫城一邊運筆一邊問道,“她們的衣裳做好了?”


    燕夫人大概很是滿意這兩套衣服,臉上得意洋洋的,她笑著點點頭,迴道,“前日就送來了,漂亮得不得了。江南的裁縫果真是精細。我看呐,往後家裏人的衣服都叫江南的鋪子做好了,慢一點就慢一點咯。”


    燕晴央在一旁倒是聽著有些摸不著頭腦,“女兒的衣服和首飾都多得很,怎麽又要添置?”


    燕夫人聞言一愣,看了看身邊一頭霧水的女兒,眼裏又蒙上一層憂色,抓起燕晴央的手心疼地說道,“你這次落水當真是傷著身子了,事情都不記得了。六月三十是皇後的生辰宴,你落水前兩天宮裏下的帖子,當時你還吵著說不願去來的。”


    弄影大抵也是忘記這事,竟是從來沒跟燕晴央提過。


    “女兒還真是把這事兒忘得一幹二淨了。”燕晴央假裝苦笑著應道,“今日是六月二十一,那很快便是了。”


    “宮裏的宴會和普通的宴會可不一樣,我便給你和欒兒各自準備了一套新衣裳,頭麵也要重新選一套,來搭衣裳。”燕夫人繼續解釋道。


    “母親做主就好,女兒都聽您的。”燕晴央乖巧地點點頭應道。


    她拿起茶壺又給燕夫人續了一杯茶,遞過去問道,“我倒是不記得我之前說不願意去了。”


    燕夫人聽到這裏倒是由不得白了一眼燕晴央,嗔怪道,“如今你倒是假裝不記得你以往如何任性了。從前每每有宴會,你都推辭不去。偏說有你三姐姐在,你去哪裏都是丟人現眼。我們如何勸你都不聽。就連我們府上自己宴客,你都從不參與。這次宮裏來的帖子上注明說要燕府全家進宮赴宴,你仍是鬧著不願去。可是這宮裏下的帖子,豈是說不去便能不去的。”


    燕晴央低著頭靜靜地聽著燕夫人的話,手裏把玩著茶盞,杯裏的茶在裏麵一圈又一圈地打轉,卻是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女兒不孝,讓母親煩心了。此後央兒便知事了,定不會如以往一般任性胡鬧了。”燕晴央主動握住燕夫人的雙手,滿臉歉意地說道。


    燕夫人笑著點點頭,“你如今這樣我倒是真的不擔心了。”


    燕甫城突然此時抬起頭插進話來,“這麽說,央兒這是長大後第一次在眾人麵前露臉啊。”


    “是呀!這可是央兒五歲以後第一次出去見人。”燕夫人臉上浮上一股自得之意,笑道,“不過這可不是央兒第一次進宮。”


    燕晴央聽了倒是來了興趣,問道,“我小時候還進過宮?”


    “你那時候年紀小,哪裏記得住事。那時我帶著你和欒兒去拜見了皇後,皇後還誇你長得好,說欒兒倒是長得像我多一些。”燕夫人迴道。


    燕晴央其實沒想到自己居然隻活在世人的嘴裏,竟是從未在公眾場合下出現過。畢竟古時的女子出門不易,能外出參加宴請聚會的機會對於她們來說便是難得的。若是社交中巧遇哪家的公子,互相心生好感,這還是一條能為自己謀姻緣的捷徑。


    燕晴央明明是個霸道又爭強好勝的女子,隻是礙於不願世人將自己與姐姐對比而論,便能拒絕出席一切公眾場合,倒也是個說一不二的女子。


    想到這裏,她倒是有些心疼這個自尊心爆棚內心卻十分自卑的“自己”。


    以前她總是覺得這身體的主人性情驕縱,心術不正,不識大體。如今想想,倒是越來越能理解了。


    燕晴央看了看燕夫人的神情,和顏悅色,便忍不住問道,“女兒倒是有一事,一直沒琢磨明白,不知可問不可問。”


    燕甫城聞言倒是頓了筆,抬起頭笑著看向燕晴央應道,“無妨,都是自家人,有什麽想問的你便問。”


    “這士農工商,商於最末。我們燕府隻是商戶,本不應位列世家。如今卻是每逢宮中宴請,必邀燕府之人。剛才聽母親一說,以前皇後還單獨召見過我們。”燕晴央說到這裏抬頭瞥了一眼燕甫城的臉色,見無異樣,接著道,“正如世人所說,燕府雖然隻是商賈之流,如何能在皇帝麵前得此青眼。女兒並非妄自菲薄,隻是世事如此,所以不懂。”


    燕甫城聽了,有些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燕夫人喝了口茶,倒是很快便開口應道,“央兒如今想的果真是多了。不過你知道的呀,我們燕家並非普通商戶。有我這個烏蘇國的公主坐鎮在此,世人雖不知,但那南宮澤卻不得不給這個麵子。”


    燕夫人說起自己烏蘇國公主的身份,頭不由得高昂起來,連東馳皇帝的名諱都敢直言不諱。


    燕甫城此時接了話說道,“再者,我們燕家很早便開始接宮裏來的單子了,是固定的皇商之一。普通商戶上不了台麵,但是這皇商卻是不同的。”燕甫城頓了頓,看了一眼認真聽著的女兒,眼睛裏流過一道閃爍的微光,繼續道,“這裏麵的彎彎繞繞多得很,我便是現在講給你,怕是你也聽不進去的。”


    不對,定是還有別的原因。燕甫城眼裏的片刻的猶豫和閃爍沒有逃過燕晴央的眼睛。燕晴央雖然表麵上活潑爽朗,但是其察顏觀色的能力絕不次於那些成熟的後宅婦人。從前寄人籬下的生活相比起如今的父慈母愛,兄弟和睦,衣食無憂,倒是艱難得多。


    隻是,既然燕家夫婦都不願提,那必然有他們的顧慮。燕晴央便點點頭,不再追問。


    “小妹如今還懂得操心關心燕府之事了,還當真要令我們刮目相看了。”


    人未到,聲先到。慵懶迷人的聲線,落腳極淺的腳步聲。一聽便是燕雲逸來了。


    話音剛落,便看見燕雲禾、燕雲逸和燕晴欒一行人前後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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