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說。”程糯微微傾身,擺出一副聆聽者的姿態。

    裴珊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氣,緊緊握住程糯的手腕,一字一字地說:“糯糯姐,為了不被他們leng死,我們私奔吧。”

    “……”

    她還想著怎麽安慰裴珊比較合適,結果裴珊就說這個!??

    “你之前不是說想出國度假嗎,正好我們可以一起去,去哪兒都行,去個顧賀城和我哥暫時找不到的地方。”裴珊越說越起勁,“還能買買買!正好手癢了……”

    “裴珊,”程糯揉了揉略脹的太陽穴,打斷了裴珊的話,“出國是逃避,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而逃避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聞言,裴珊沉默了。

    程糯淺淺地抿了口咖啡,軟下聲勸慰:“而你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也給不了你實際意見,更幫不了你。”

    “糯糯姐,你的口氣怎麽和我哥的越來越像了。”裴珊小聲嘀咕著,“你現在的口吻,和我哥教訓我的時候,一模一樣。”

    “可能是夫唱婦隨?”程糯想了想,迴答道。

    裴珊:“…………”她想了一陣,抬眸幽幽怨怨看向程糯,手指扣在玻璃杯外劃著冷霧,“糯糯姐,我都這麽慘了,你還派狗糧真的好嗎?”

    程糯微微一笑:“吃多點,等你飽了,就不會做傻事了。”

    “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我在酒吧遇到了顧賀城,也就是你的投資人顧總,也是顧家的掌門人……”裴珊皺了皺眉,一口氣喝完了咖啡,緩聲敘述,“我和他曾經有那麽一段吧,但是最近……好像有點糾纏不清,反正向著吊詭的方向發展著——”

    “說重點。”程糯看出了裴珊的刻意拖延。

    “酒吧正好舉辦啤酒派對,獎品是終身酒吧鑽石會員,我無聊就參加了,沒想到正好和顧賀城一隊。”裴珊撇撇嘴,心虛看了程糯一眼,見程糯麵色如常,咽了咽口水繼續道,“我們喝多了,總會不小心……唔,幹柴烈火。”

    “其實這也沒什麽,成年男女,都放得開,但問題是……”

    “問題是?”程糯凝眉。

    裴珊緩緩舒氣,豁出去了:“但問題是,我醒來之後嚇到了,就跑了,還不小心把他的西裝也帶走了。”頓了頓,裴珊無辜地補了一句,“還在桌上放了兩張毛爺爺。”

    程糯:“……”

    這是把顧賀城當成鴨子嫖了嗎。

    “總而言之,糯糯姐你一定要救我!”說完,裴珊誠恐地握住程糯的手,“我聽別人說,這幾天顧賀城的心情都老不好了,還到我家門口找我,我嚇得都住公司去了,在公司睡不好,吃不好,哭唧唧——”

    ……這還不是自己找的。

    程糯默了默,看著愈發小可憐樣的裴珊,想了下,唇角牽起一抹詭異的弧度,視線落在她的身後,開口:“顧總。”

    “瓦特!?”裴珊猛地站起來,看向空空的身後才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程糯,嗔怒說著,“糯糯姐,這不好玩!”

    “我知道,”程糯微微一笑,“我隻是覺得現在的你太死氣沉沉了,要找點元氣才行。”

    裴珊:“…………糯糯姐!呸,不對!嫂子!你是不是被我哥教壞了!”

    倆人在咖啡店裏聊了許久,看著裴珊的神情比剛進來的時候好了很多,程糯在心裏暗暗鬆氣。

    一直死氣沉沉的,可解決不了問題。

    臨分別的時候,程糯看著裴珊鑽進出租車,正要關門的時候,她喊住她:“珊珊。”

    裴珊探了個頭出來,問:“嗯?”

    “你想出國,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想清楚了。”程糯的聲音很冷靜,帶著點循循善誘的味道在裏麵,“小顧總怎麽說呢,說話是不客氣了點,脾氣是差了點,為人處事是差了點,但依我這段時間和他的相處來看,他對待感情,對待自己在乎的人,是始終如一的。”

    人是騷包了點,但並不壞。

    裴珊垂眼想了下,輕輕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嗯。”程糯替裴珊關上車門,又道,“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可以打我電話。”

    “好噠,糯糯姐。”裴珊勉強擠出笑容。

    程糯看著載著裴珊的出租車遠去,出了會兒神,拿出手機敲了裴珊的公司地址給顧賀城,也沒解釋這串地址是做什麽的。

    他們倆人能怎麽樣,那就看他們造化了。

    對於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前投資老板,程糯其實稱不上有多深的感情,相比之下,可能和裴珊會要好一些,但如果這兩個人能夠湊到一起,指不定是一件好事呢。

    半月之後,程糯收到了顧賀城的短信。

    隻有兩個字。

    謝謝。

    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臨上飛機前,裴皓撥著程糯的手機,機械女聲不知道第幾次提示對方手機已關機,他依舊播著,直到張海峰小心翼翼提醒他,就要起飛了,是時候關機了。

    裴皓才作罷,隻是修長的手指把手指握得很近,骨節微微泛著白。

    “程小姐……還是沒有接電話嗎?”

    “嗯。”男人的薄唇緊抿著,近幾成了一條筆直的線,漆深的眸子凝著煩躁,“那邊的人怎麽說?”

    “程糯小姐的作息如常,早九晚六,偶爾加加班,迴了一趟程家。”張海峰迴答。

    “……”裴皓的眉心攏著,冷聲說,“這麽正常,就沒有不正常的地方嗎?”

    “沒有。”

    “…………”

    他離開這麽久,程糯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過。

    算了算日子,再看看微信記錄,程糯和他已經有一周沒有聯係過了。

    可是平日送去工作室的午餐,程糯都收下了,還有意無意地透露了一句最近不想吃番茄炒蛋。

    昨天晚上,在再一次發信息給程糯無人接聽的時候,裴皓終於坐不住了,打電話給裴珊,讓裴珊把電話轉給程糯。

    不了自家妹妹一口拒絕,還不等他說點什麽,裴珊就迅速掛了電話。

    就好像……他是什麽洪水猛獸。

    他沒別的辦法,又打給了鍾意。

    鍾意聽了他的話之後,故作驚訝:“程糯怎麽可能不聽電話,我一個小時前給她發微信消息,還是秒迴的。”

    她輕輕笑了聲,若有所指:“前輩,你是不是惹毛糯糯了?”

    “我不知道。”裴皓看了眼消息記錄,沉聲道,“一個小時之前糯糯是秒迴的?我一個小時前打她手機是關機狀態,據我所知,她從不在手機以外的設備登陸微信。”

    鍾意:“…………”

    “唔,那可能是兩個小時之前吧。”

    裴皓耐著心頭的煩躁,緩聲說著:“能不能麻煩鍾小姐,幫我給糯糯帶句話。”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悠悠開口:“前輩,不是我不幫你,隻是糯糯既然不願意接你的電話,我幫你帶話,糯糯也不會迴複的。”

    “……那好吧。”裴皓眯著眼睛,嗓音壓到極致,“還想問一下,糯糯有和你說過什麽嗎?”

    “嗯……

    她說你工作很忙,不能打擾你工作。”

    潛台詞就是,所以電話也不能接。

    “那好,我知道了。”

    鍾意又是一笑:“前輩,我可是什麽都沒有說的,你可別誤會了。”

    裴皓莞爾:“好。”

    ……

    飛機緩緩升起,看向外麵的雲層,他靜靜開口,問:“等會兒迴到y市,還有什麽安排嗎?”

    “有一個高層會議需要您參加。”張海峰看了安排表,“董事們都到了,就等二少了。”

    裴皓的手指置在手機上,敲了敲,思忖片刻,又淡淡問:“這個會議要開多久?”

    張海峰愣了下,沒想到裴皓會問這樣一個問題,遲鈍了下,才迴答:“快的話一個小時,如果協商不順利的話……可能要半天。”

    “那你代我開一下,會議資料你應該比我還了解。”

    “什麽?”張海峰懵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裴皓側頭晲他,“我先去程糯工作室一趟。”

    “但是……二少,會議之後有文件要你親自簽名啊。”張海峰愕然。

    “到時候你把電子版傳真過來,我在線簽就好。”

    “那好。”既然裴皓這麽說,張海峰自然不敢再多說什麽,隻是心裏有點好奇,程糯小姐又做了什麽,難得見裴皓這樣的表情。

    甚至丟下工作隻為了早點去找程糯。

    張海峰更好奇了。

    裴皓拉下遮光板,半闔著眼假寐。

    除了冷戰那段時間,程糯從來不會不接他的電話,就算是因為工作沒有看到電話,工作完之後看到電話就會立刻打過來。

    這一迴不知道為什麽……也不知道她在耍什麽小脾氣,裴皓有些忐忑,感覺迴去看看比較好。

    裴皓上飛機的時候,程糯正好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時候。

    這會兒大家忙了半天已經累了,焦慮不算高,顧客偏偏這個時候是最多的,程糯忙得焦頭爛額的,一方麵要打氣,另一方麵還要顧好接待的客人,等她清閑下來看手機,已經是半天之後的事情了、

    手機上有十幾條的未接來電,還有張海峰發給她的短信,告訴她二少是今天的飛機迴來。

    她走到長廊盡頭站定,撥通了裴皓的電話。

    此時暮色漸濃,天邊被落日染成豔麗的血紅色。

    當程糯第三次撥裴皓的電話無人接通的時候,心裏一驚,該不會是冷落過度,把裴皓惹惱了吧。

    誒。

    該不會是裴皓惱她不接他電話,所以他也不接她的電話,算作報複?

    程糯一臉無辜,明明是某人說這個通告不可說,很神秘,她想著既然很神秘就更不應該打擾他,所以才不打電話給他。

    而裴皓打來電話的時候,要麽她在忙,要麽她已經睡了,正好沒接上電話。

    想了想,她發了條微信信息給裴皓,問他到家了嗎。

    發完之後盯著屏幕盯了整整一分鍾,屏幕安安靜靜的,沒有迴複的消息,也沒有電話要來。

    真生氣了?

    程糯咬咬唇,掃了窗外沉濃的暮色一眼,猶豫著要不要打張海峰的電話問一問究竟。

    但張海峰,也不一定迴答她。

    正糾結著,突然感覺到什麽,轉過頭。

    與此同時,身後有人喚她的名字。

    “程糯。”

    熟悉而又低淡的男聲。

    男人穿的非常簡單,一件卡其色的長款風衣,裏麵是白色襯衫,配上黑色西褲,手上拿著行李箱。

    風塵仆仆。

    程糯唇角揚起小小的弧度,看向向她走近的裴皓,揚起手打招唿,語氣很輕鬆——

    “喲,迴來了。”

    裴皓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眉梢挑起。

    程糯踮起腳尖,手指勾上裴皓的下顎,臉上笑容明豔,帶著若有若無的狗腿子:“神秘通告終於執行完了?有沒有得到什麽超能力啊?”

    “超能力沒有……”裴皓的語調壓得低,定定看著麵前的嬌俏小女人,咬牙切齒,“溜我溜得開心麽?”

    電話不接,短信不迴。

    估計是皮癢癢了。

    程糯眨眨眼,一臉無辜,弱弱縮迴了手:“哪敢溜裴大影帝啊,裴大影帝的工作多,還要保持神秘感,我想著不能打擾嘛……你說對不對?”

    她的手縮到一半,被握住了。

    裴皓低晲著她,沉沉歎氣:“糯糯,我很想你。”

    聯係不上程糯的時候,有無數的念頭從腦海裏蹦出掠過,患得患失般,氣頭上來了還想著等見到這個小女人了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但這些想法,在見到真人那刻——

    盡數消失,隻餘想念。

    剛剛才走到拐角處,就看到了長廊盡頭一身紅色長裙的小女人,柔順的長發披在身後,夕陽映在發絲上,似乎綻放著淺淺的光芒。

    大概是心有靈犀,或者是冥冥之中有某種共鳴,裴皓才看到她,程糯幾乎在同時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愣了下,然後抬起手,朝他揚著。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

    程糯言笑晏晏,歪著腦袋,輕輕應著:“我也想你啊。”

    “哦……想我就是不接電話,不迴信息?”

    即使程糯穿著高跟鞋,裴皓也比程糯還要高上一個頭,他虛虛摟著程糯,身高的差距帶了點居高臨下的味道在那兒。

    程糯慢悠悠的,語調沒有便,黑白分明的眸子盈著笑意,依舊咬定那句話:“不能打擾你工作啊。”

    裴皓沒說話,隻是垂著眸看她,眉眼裏藏著沉濃的情緒。

    “好吧。”程糯被盯得沒轍了,坦言道,“你不告訴我你在執行什麽神秘通告,我好奇,而且……”

    而且有點吃醋。

    想在一起之後,就會變得很貪心,想要知道對方的一舉一動。

    “而且什麽?”裴皓輕飄飄問。

    程糯在心裏哼了一聲,悶聲說:“而且,覺得你是跑去別的地方勾搭小女生了,這樣,更不能打擾了。”

    這個月十五,就要舉辦婚禮了啊。

    裴皓忍俊不禁,摟著她摟得更緊:“沒心沒肺的。”

    “你才……”

    程糯下意識抬起頭反駁,唇卻被封住了。

    說話間,裴皓看著麵前這章笑容明媚的嬌俏小臉,那些日夜思念盡數傾瀉,捧著程糯的臉,低頭親了下去。

    程糯怔了怔,眼睛瞪大。

    這兒可是工作室啊啊啊啊啊!!!

    雖然說現在團隊裏的人都走光了,還在長廊盡頭,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有人看見了,或者有小貓小狗看見了。

    ……羞死個人了。

    程糯握著拳頭砸了裴皓的胸膛兩下,裴皓才結束了這個吻,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嗓音低啞間帶著溺寵,“餓了嗎,帶你去吃飯?”

    “好!快走!”程糯掃了四周一眼,確認無人看到,快速道,“趕緊走,要是讓人知道你在這裏,你就走不了了。”

    工作室裏,裴皓的女粉可不少。

    裴皓卻誤會了程糯的意思,以為她是不願意讓人知道兩個人的關係,淡淡的迴:“我們見不得人?”

    程糯一愣,聽出了裴皓話裏的意思,連忙狗腿子地抱緊了他的胳膊,從善如流改口:“沒有,是我!是我見不得人。”

    “都老夫老妻了,沒必要太高調。”程糯巴巴補了一句。

    裴皓對此很滿意。

    “你還挺有理的。”他低眸看著程糯,嗓音裏藏著笑,“糯糯,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去了哪?”

    程糯點點頭,頓了頓,說:“該不會,真跑去勾搭小女生了吧。”

    之前聽鍾意說過,沈公子婚前特地跑去迪拜豪賭一場,還說什麽婚後就要正經了,而身為沈公子好友的裴皓……嗯。

    狐朋狗友?

    程糯撇撇嘴,又輕輕哼了聲。

    “糯糯,”裴皓拉長的嗓音頗為磁性,笑意更濃,“我隻勾搭過一個小女生。”

    程糯的手指蜷了蜷,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至於她的名字,我不用重複了吧?”

    程糯的臉爆紅,想笑又不敢笑出聲,囁嚅道:“不、不用了。”

    裴皓牽著她的手,不緊不慢走著,看著程糯想笑卻忍著笑的表情,又道,“程糯。”

    “誒。”

    “等會兒吃完飯,帶你去一個地方。”裴皓斂眉,思慮了一下,“先迴家收拾幾件衣服,再去好了。”

    程糯頓了頓,突然想起裴珊的話,激動搓搓手,鬼使神差道:“我們是要去私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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