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兵進夷陵(一)


    一裏之距對於騎兵來說,實在算不得甚事,倘若南梁軍能穩住陣腳的話,或許還能給華軍造成些傷亡,可惜的是鄭蔚然根本沒有一戰的勇氣,結果麽,自然不會有甚意外可言,華軍隻一個衝鋒而已,五千南梁軍便已被殺得個七零八落,機靈點的就往邊上的小山包上撤,盡管最終逃不過被華軍圍起來之下場,總也好過喪命當場,至於那些一根筋想往城裏逃的家夥麽,那簡直就是找死,也不想想兩裏之距上,兩條腿如何能快得過四條腿,跑著跑著,不是被狂飆的戰馬撞飛,便是被長馬槊挑上了半空,根本不可能有半點生路可言。


    “兀那賊子,留下頭來!”


    身為華軍中的絕世勇將之一,張摩根本不屑於去追殺那些潰兵,但凡不是擋在道上的,他連殺都懶得去殺,一門心思隻想擒殺策馬狂逃不止的鄭蔚然,偏偏鄭蔚然旁的本事不好說,逃命卻是高手中的高手,仗著座下良駒之神駿,根本不理會手下將士之死活,隻管埋頭狂逃不已,饒是張摩縱馬如飛,一時半會還真就追不上鄭蔚然,直急得咆哮如雷地亂吼不已。


    “關城門,快關城門!”


    逃,趕緊逃,不逃才是傻子,甭管張摩在身後如何狂嚷不休,鄭蔚然都不加理會,一味地策馬狂逃不已,隻是其座下戰馬雖神駿,奈何其本人騎術卻隻是一般,兩裏的追逐戰下來,愣是被張摩追到了隻有二十餘步之距上,這一聽身後馬蹄聲急,鄭蔚然頓時冷汗狂淌不已,根本不敢迴頭,一衝到了城門洞前,便已是厲聲咆哮了起來。


    “妄動者,死!”


    幾名守門的南梁軍士兵本正自驚恐萬狀地看著自家主將被人追殺,一時間都不知該做些甚才是了的,直到鄭蔚然放聲大吼之後,方才反應了過來,亂紛紛地便要往城裏逃了去,一見及此,張摩可就怒了,如雷般地咆哮了一嗓子,腳下猛然一踢馬腹,受了驚的戰當即便猛躥了出去,速度快若閃電一般,很快便衝到了那幾名守門士兵的身後,雙臂連振間,手中的長馬槊當即便幻化出十數道槍影,於電光火石間將那幾名慌亂不堪的守門士兵全都挑殺槍下,而後也沒去看戰果究竟如何,縱馬如飛般地便衝進了城門洞中。


    “哎呀!”


    衝出了城門洞之後,鄭蔚然本以為自己應該已是安全了的,卻不曾想迴頭一看之際,猛然發現張摩居然單槍匹馬地也跟著殺進了城來,登時便慌了神,哪敢稍有耽擱,策馬便沿著長街狂奔不已。


    “嗖!”


    巴東都已是近兩年不曾遭遇戰事了,縱使鄭蔚然在出城前,已下令緊閉處羅東門之外的各處城門,可城中百姓們卻並未因此逃迴家中,時值鄭蔚然沿長街縱馬狂奔之際,街上往來的行人依舊不少,一時間也不知有多少人被鄭蔚然座下的戰馬給撞飛了去,整個街麵上頓時便亂成了一團,無數逃來奔去的百姓有若無頭蒼蠅般四下亂竄,竟是將張摩的去路給堵住了,一見及此,張摩登時便怒了,槍交左手,順勢往得勝鉤上一擱,右手一抹間,便已將五石弓取在了手中,搭上箭,瞄著鄭蔚然的背影便是毫不客氣地一箭射將過去。


    “啊……”


    張摩乃是草原勇士,騎射能力自是極強,一手箭術在人才濟濟的華軍中可是數得上絕頂高手,鄭蔚然無備之下,又哪能躲得快這奪命的一箭,但見那支雕羽箭急速掠空而過,準確無比地正中鄭蔚然的背心,又從其前胸穿透而出,可憐鄭蔚然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嚎,便已一頭跌落了馬下,手足胡亂地搐動了幾下,一大口汙血狂噴間,頭一歪,人已是沒了氣息。


    一箭射殺了鄭蔚然之後,張摩也自沒啥容情可言,縱馬衝到了鄭蔚然的屍體前,一個鐙裏藏身,順勢抽出腰間的橫刀,隻一劈,便即將鄭蔚然的首級削得飛了起來,再縱馬往前一衝,空著的左手順勢一撈,便已將鄭蔚然的首級提在了手中。


    “中華帝國羽林軍將軍張摩在此,爾等還不早降更待何時?”


    巴東雖是小城,卻是座軍事重鎮,駐軍遠比城中的百姓還多,足有六千之數,除了被鄭蔚然帶出了城去的五千主力外,城中各處還有著一千守軍,時值張摩射殺鄭蔚然之際,遠本在東城門上輪值的士兵們可是蜂擁地衝下了城來,刀槍並舉地便往張摩處衝了過去,對此,張摩卻並無絲毫的慌亂,一邊一抬手,將鄭蔚然的首級提得高過了頭頂,一邊中氣十足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當啷、當啷……”


    南梁的步軍在割據群雄中本就是最孱弱的一支,戰鬥力不強不說,戰鬥意誌也自堪憂,哪怕此際圍將過來的南梁軍將士足有兩百餘人之多,可被張摩這麽一吼,居然全都被嚇住了,也不知是誰先帶的頭,武器落地之聲便即就此響成了一片……


    自華夏有史以來,從來就沒有南朝統一過天下的,但凡將都城設在南方的,無一不是弱國,命數也通常長久不了,至於原因麽,眾說紛紜,向無定論,可有一條卻是公認的,那便是南方奢靡之風太盛,縱使是北方政權南遷,沒多久必然被同化,這一點,在蕭銑身上無疑得到了最好的體現——去歲之前,蕭銑還雄心勃勃地要跟張君武爭天下,可自打南陽一敗之後,蕭銑的雄心壯誌便再也找不迴來了,每日裏花在縱情聲色的時間遠比花在公務上多得多,這不,才剛申時呢,蕭銑便已停止了批閱折子,與嬪妃們在禦花園裏嬉鬧暢飲了起來。


    “啟奏陛下,岑侍郎在宮門處求見。”


    酒方才過了三巡,蕭銑都還沒過足癮頭呢,就見一名中年宦官匆匆趕了來,小心翼翼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宣罷。”


    一聽是岑文本前來求見,蕭銑下意識地便想拒見,沒旁的,近來岑文本進諫的次數漸多,那些所謂的逆耳忠言,蕭銑實在不想聽,隻是考慮到岑文本是他唯一能信得過的重臣,遲疑了一下之後,最終還是準了其之所請。


    “諾!”


    蕭銑眉頭微皺的樣子一出,前來稟事的中年宦官自是不敢有絲毫的耽擱,緊著應了一聲,匆匆便退出了禦花園,不多會便見岑文本滿臉凝重之色地從園門處行了進來。


    “陛下,出大事了,川中突然大舉出兵,我軍不備之下,水師戰敗,巴東守將鄭蔚然戰死,城已陷入敵手,現有緊急軍報一份在此,還請陛下禦覽。”


    往昔但凡見著蕭銑縱情聲色,岑文本總會犯顏直諫,可今日他卻顯然沒這等心思,甚至連行禮問安都沒顧得上,緊著便將巴東淪陷一事道了出來。


    “什麽?怎會如此,羽林軍?這,這,這如何可能?”


    一聽岑文本如此說法,蕭銑哪還有甚酒興可言,慌亂間猛然便起了身,也自顧不得帝王之尊,幾個大步便衝到了岑文本的麵前,一把拽過緊急軍報,攤開一看,冷汗登時便狂淌了下來。


    “據潰兵線報,拿下巴東城的正是張賊身邊之羽林軍將軍張摩,其所部約三千騎,先襲取了我水師大營,縱火燒之,再誘使鄭蔚然草率出城,趁勢攻殺,方致我軍大敗,此事應不致有假。”


    見得蕭銑失態若此,渾然沒了早年的精明強幹,岑文本心底裏自不免便湧起了一陣濃濃的失望,但卻並未表現出來,僅僅隻是語調低沉地解釋了一番。


    “樊城敵軍可有動向否?”


    蕭銑的雄心雖已不在,可到底不是平庸之輩,焦躁了一陣之後,倒是很快便冷靜了下來,但見其眉頭一揚,已問出了個關鍵性的問題。


    “暫時沒有。”


    岑文本雖隻掛著中書侍郎的頭銜,可實際上卻是幹著首輔大臣的活計,對南梁的軍政大事自是都了解得很,這不,蕭銑話音方才一落,他便已給出了個明確的答複。


    “嗯……襄陽大軍即刻進入戰備狀態,著令張繡、董景珍、雷世猛各提本部兵馬即刻趕往夷陵,與楊道生合兵一處,由董景珍為主帥,張、楊、雷副之,務必死守夷陵,敢有怠戰者,皆斬!另,卿即刻派人與鄭、大夏聯絡,要求兩國即刻出兵,以分張家小兒之兵勢!”


    蕭銑去歲與鄭、大夏結為了軍事同盟,本以為張君武下一個要對付的目標必是王世充無疑,原本還想著要與竇建德聯手,兩麵夾攻華軍,卻萬萬沒想到華軍突然向自己發動了強襲,偏偏南梁以為立國之根本的水師居然還戰敗了,這等情形下,蕭銑也就顧不得當初與兩國間的出兵之密約了,緊著便下令將主力向西調度,然,為防止華軍兩麵夾攻,他卻是沒敢調動屯駐在襄陽的五萬大軍。


    “陛下聖明!”


    見得蕭銑所下的幾道命令皆堪稱應對之良策,岑文本自是不會有甚異議,緊著應諾之餘,匆匆便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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