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釗?


    聽到王員外的話語,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很快我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那個全身盡是黝黑色鱗甲的夜魔首領,雖然從外形上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嗓音也截然不同,但是給我的感覺,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


    這種熟悉是從小生活到大時怎麽都抹不去的細節和習慣,是那種對於親人心靈上麵的近距離。


    這人的確就是王釗。


    也隻有受到邪龍誘惑,化身為魔的王釗,才能夠指揮這麽多的龍塚護衛夜魔,而也隻有他,才會讓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兄弟連心。


    所有的細節在一瞬間對應在了我的腦海,而很快我就明白了王員外說出這話兒的意思來。


    要麽我看著我老弟二小死在那石像群中,與王員外決個生死,鎖定那疑似河圖洛書的龜甲歸屬,要麽我給他一個麵子,讓他離開,而我則全力去解救我弟弟王釗。


    即便此刻的他,已經是一個大魔頭了。


    王員外之前就認出了我來,卻根本沒有點破,甚至對我視若無睹,並不害怕我半路截胡,原來竟然是這樣的打算。


    他勝券在握。


    這樣的王員外,與之前那個曾經被我忽悠、給當槍使的王員外,就好像完全不是一個人。


    這個家夥,在扮豬吃老虎。


    在猶豫了一秒鍾之後,我對王員外開口說道:“好,我給你一個麵子。”


    王員外笑了,說多謝。


    我說我讓開路來,你將那石像陣給停了。


    王員外繞開了我,走向了旁邊,說那石像陣我也控製不了,但如果我將那東西帶離這個大殿,它就會因為失去了能源而自動停住,所以你放我越早離開,他的危險就會越低。


    我的餘光已經瞧向了場中,瞧見那些夜魔正死死圍住了它們的首領,而被懷疑是我老弟的那個家夥,則發出了一聲又一聲憤怒的吼叫聲來。


    他不甘,因為那龜甲近在咫尺,他幾乎是伸手就可以拿到了。


    但最終他還是看著這東西與自己擦肩而過,落到了別人的手中,隻差一點點……


    這讓他如何能夠不憤怒?


    而即便是王員外逃離了,他也不可能再去追逐。


    因為我會攔住他。


    我並不是想要幫助王員外全身而退,若是因為我此次前來東北的主要目的,就是將我老弟給拿下,然後押送京都。


    這件事情,比半路殺出來的其他事情更重要。


    這是毫無疑問的。


    如果我這一次錯過了王釗,那麽說不定以後我都沒有機會再遇見他,就如同那黃門郎一般。


    所以我不可錯過。


    我甚至看著邱三刀扶著那胡人鳳全身而退,也沒有上前阻攔。


    宋加歡在旁邊看著,雙目之中冒出了火焰來,然而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有所作為。


    此刻的他,已經是沒有太多戰鬥能力了,如果妄自上前,不過是送人頭而已。


    王釗依舊在混戰,那位人首蛇身的巨大石像朝著他施加了強大的壓力,而他身邊的夜魔也是紛紛倒下,眨眼之間,就隻剩下了小半的人數。


    而即便如此,這些人也是個個帶傷。


    終於,當王員外從那青銅大門之中離開之時,那石像的速度也變得遲緩了下來,而這慣性在維持了十幾秒鍾之後,恐怖非凡的石像陣卻是停止了下來。


    一片混亂,有的石像被砸碎了,到處都是碎石。


    還有死屍。


    幾乎是在這些石像停止的那一瞬間,那夜魔頭領便朝著青銅大門衝了過去。


    而這個時候,一把長刀攔在了他的麵前。


    幾乎是沒有半分猶豫,那家夥手中的巨大石劍就砸在了我的刀上,而兩個人在那一瞬間,猛然對拚了一下。


    他的力量很恐怖,就好像是洪流砸落而來。


    一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有點兒扛不住,不過當龍脈社稷圖之上的氣息源源不斷地傳遞而來之時,我體內恐怖的惡龍之力也在一瞬間爆發。


    啊……


    兩人一同發出了怒吼,最終的結果卻是對方朝著後麵連著退了十幾步去。


    我也不由得往後退了三步,攔在了青銅大門的口子裏。


    那夜魔首領站定之後,四個渾身鮮血的夜魔也簇擁在了他的身旁,將他給緊緊圍住。


    那家夥站穩之後,雙眸凝聚,朝著我望了過來。


    許久之後,他用沙啞的聲音喊道:“讓開。”


    我沒有讓,而是將三尖兩刃刀頓在了地上,然後開口說道:“二小。”


    我的話語,讓那人的臉凝成寒霜。


    盡管上麵滿是黑色的鱗甲,整個臉型都變了模樣,然而我卻依舊能夠感受得到他臉上的表情來。


    他冷冷說道:“你認錯人了。”


    他越是這般說,我越發地確定了對方的身份,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不管你做了什麽事情,這些都與我無關,我此刻過來,所要做的,就是將你給擒拿下來,然後押送到老爸的跟前去,讓你接受懲罰和改造——你若是有一絲本我的意識,那邊束手就擒;但如果拚死頑抗,我不介意給你一點兒教訓。”


    那夜魔頭領——也就是我的老弟王釗,他的眼睛眯著,有點兒狹長,顯得十分陰冷,聽到了我的話語,他無動於衷,說你認錯人了,讓開。


    我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此刻的他已經是入魔了,即便是認出了我來,也知道我是他的哥哥王明,卻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入魔之後的他,已經不再是原來的他了。


    連他的二爺爺和師父都敢殺掉,用以前的感情來羈絆他的行為,這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開幹。


    我從未有想過會有一天,我們兄弟鬩牆,但事情既然已成事實,太多的言語都是虛妄的,我沒有任何猶豫,祭出了逸仙刀,然後朝著前方猛然斬落而去。


    既然是夜魔,那就看我的斬魔決。


    嗖……


    一道刀光掠過,在王釗身邊忠心護衛的一頭夜魔整個身子騰空而起,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王釗怒吼一聲,提著手中的石劍,朝著我猛然衝撞而來。


    其餘三個,也是朝著這邊圍攻。


    我一刀在手,萬夫莫敵,不管是什麽樣的攻擊,全部都給擊退了去。


    一開始那暴風驟雨的攻擊,隻不過是前奏。


    十幾個迴合之後,王釗卻是開始突然地爆發起來——他的腦袋之上,居然有一對青色的犄角伸出,然後整個人的形狀變得格外恐怖。


    幾秒鍾之內,他就變得足有三米多高,全身覆蓋著角質盔甲,而盔甲之上,則有各種各樣充滿了黑亮色彩的波紋。


    每一種波光瀲灩的紋路,都富含了某種說不出來的玄妙之意。


    隨後他居然從身後的脊梁骨種,拔出了一根長棍來。


    這棍子渾身漆黑,冒著洶洶的黑氣,宛如火光一般,而很快我發現這並非是什麽棍子,而是根一節一節彼此相連的骨頭。


    這骨頭的材質十分特殊,有著金屬一般的質感。


    我感覺得到,這玩意跟我這三尖兩刃刀是同一樣的材質。


    都是龍骨。


    他並沒有放棄,而是選擇與我正麵對抗,而此刻的模樣,則是他逼盡了最大的潛力而出。


    這樣的一個家夥,曾經將天池寨這樣的城寨都給毀去。


    他豈能妥協?


    吼……


    王釗變化成如今模樣之後,怒吼了一聲,竟然有些許龍吟之聲,在整個大殿之中迴蕩,層層疊疊,最終匯聚成一點,宛如山唿海嘯一般地撲麵而來。


    這種氣勢的運用,有一種玄之又玄的奧妙。


    轟!


    下一秒,王釗再一次來襲,那龍骨長棍猛然砸在了我的長刀之上。


    這是我們第三次全力一擊,而這一刻,我感覺到了一種無可抵禦的力量在對方的身上不斷生成,而兩人隔得是如此的近,以至於彼此都能夠瞧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


    他的表情無比猙獰,目露兇光,顯然是對我恨之入骨,想要將我給大卸八塊。


    然而我的心中,卻充滿了一種說不出來的難過。


    麵前這個怪物,他曾經是我的弟弟。


    我那個傻蛋兒弟弟,曾經無比開心地跟我說他一跳能有一丈高的笨蛋兒,現如今的他,卻已經背負了太多太多的血海深仇。


    他的雙手,滿是血腥,而且還是親人和朋友的。


    不管他以後的人生如何去走,都洗不脫這樣的,這汙點將會伴隨他的一生。


    然而無論別人如何憎恨他,我卻知道,王二小依舊還是那個王二小。


    他隻是被那心魔給沾染的可憐孩子而已。


    雙方的刀劍在死死對拚,三米多高的王釗居高臨下,仿佛擁有了巨大的優勢,將我給死死抵住,而在這個時候,我卻突然笑了起來。


    我笑得很開心,笑得對方臉上露出了疑惑,而隨後,我開口說道:“邪龍魔靈對吧,你覺得你能夠操控得了王釗的身體,就獲得了一切?你覺得你會贏對吧?不過你終究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弟弟,永遠都不如當哥哥的……”


    我嗤笑著,而在那一刻,對方的眼睛卻莫名地亮了起來,怒聲吼道:“不,我一定會比你強的!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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