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掌拍下來,就算是我的玄武金剛劫修到了滿層,估計也擋不住那奔湧而出的勁氣。


    死定了?


    瞧見這右手朝著我的額頭拍來,避無可避,我雙手去捉勒在我脖子上麵的那隻手。卻怎麽也撼動不得,心中狂跳不已,想著自己莫非就這樣報廢在此處了?


    就在此時,我聽到一聲厲喝,有個黑影朝著那黃老頭兒的側身猛然撞了過來。


    那一掌並沒有拍下,而是陡然間一轉,抓住了那個黑影。


    黑影是老鬼。


    黃老頭兒一隻手抓著我,另外一隻手則抓著老鬼。


    在那一刻,他仿佛變得成了一個巨人一般,身上不斷地傳來了藍色電芒,我陽氣充足,倒也還算是好受,然而老鬼就慘了。之前就受了重傷,現在屢次三番的打擊,讓他萎靡不振,整個人都變得幾乎沒有生息。


    瞧見老鬼為了救我,已然快要死去的模樣,我心中的憤怒就已經攀升到了極點。


    啊!


    我叫了起來,嘶啞的喉嚨裏仿佛迸射出了無限的氣力,整個人憋到了一定的極點,憤怒仿佛隨著這反抗的吼聲而陡然衝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憤怒。我不屈,我不舍,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留戀,我覺得自己不應該死,我覺得自己是在為了心中的公義而行事,我並無過錯,為何會承受失敗者的下場?


    【你沒錯麽?】


    仿佛之中。似乎有人在耳畔問我,我咬著牙,大聲吼道:“沒錯。我沒錯!”


    這時之前那聲悠悠的話語再一次浮現而出:“春光主,芙蓉堂,窄堆花乳,手提金桴打金鼓。


    天花娉婷下如雨,狻猊座上師子語。


    苦卻樂,樂卻苦,盧至黃金忽如土。”


    這聲音古怪,仿佛吟唱,而那種調調又似乎是很遙遠的古曲,迴蕩耳邊,當我從那樂曲之中掙脫出來的時候,瞧見黃老頭兒的手掌,再一次地朝著我的額頭處拍了過來。


    吼!


    一聲充滿了力量和野性的怒吼聲。從我額頭的傷疤處陡然傳出,熾熱而宛如岩漿一般的紅芒一下子就傾瀉到了黃老頭兒的手掌之上。


    他沒有拍到我的額頭,而是拍到了一大鍋滾燙如鐵水一般的熔漿。


    啊……


    這一下的淒厲喊叫,卻是從黃老頭兒的口中喊出,在與其接觸的一瞬間,他的身上就有藍芒浮現,將他的周身都給覆蓋,然而即便是如此,那從我額頭之上噴湧而出的熔漿也在那一刻,變成了一頭渾身都是火焰的巨大猛獸,一把就將其按倒在地,碩大的嘴巴張起,衝著這老頭兒噴著火光。


    煙霧騰騰之間,我瞧見黃老頭兒半邊臉給燒得焦黑,頭發全部都給熏光,不過他倒也是彪悍得很,身子一扭,就奮力掙脫了開來。


    緊接著他拔出插在了地上的逸仙刀,朝著那頭現形的火焰狻猊陡然劈去。


    火焰狻猊對於這逸仙刀到底還是心存一絲畏懼,往旁邊躲閃了一下,而他則是頭也沒有迴地朝著湖水那兒狂奔而去。


    對付火,隻有水。


    老頭兒腳步如飛,而火焰狻猊則在後麵追趕,我瞧見他一個猛子就紮入了湖水裏,心中一動,也跟著衝到了湖邊,瞧見從我身體裏冒出來的那頭火焰狻猊踏步在了湖麵之上。


    它的腳下有無數漣漪,似乎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黃老頭兒所在的地方,然而卻並不敢下水。


    當初我瞧見此物的時候,它能夠憑著一己之力,將一雪山直接轉化為溫泉,並不懼水,不過此一時彼一時,沒有了定星盤,它的實力大減,早已沒有了當日灼熱。


    我不知道這玩意能夠維持多久,照宋家的說法,它可是三五年之內不會現形的。


    那麽也就是說,此刻它的顯形,很傷。


    既然如此,未必能夠維持。


    我知道此時此刻,隻有迅速結束戰鬥,方才是最好的辦法,於是一個箭步衝刺,也跳進了那冰冷的湖水裏去,順著那火焰狻猊的指引,深潛入水中去。


    很快,我瞧見了黃老頭兒,隻見他一人持刀,正縮在不遠處的淤泥底下。


    在火焰狻猊的火光映照之下,我能夠瞧見黃老頭兒的水性並不是很好,而且因為剛才被火焰狻猊的突然襲擊給燒傷了,身子止不住地微微發抖,仿佛也堅持不了多久。


    水性不好,得到這個結論,我心中狂喜。


    陸地與水下,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並不是說黃老頭兒在湖畔邊吊打我,在水下還能夠欺負於我。


    若真的是如此,那我南海一脈,不就是吃翔長大的了?


    禦水術!


    我在那一瞬間,雄心萬丈,整個人都變得精神抖擻起來,裹挾著一股水流,就朝著前方撲騰了去。


    當接近黃老頭兒五米的距離時,他也是反應了過來,揮著手中的逸仙刀,朝著我砍來。


    水力阻擋,那刀並不算快,我不慌不忙,右掌一揮,一股潛流就裹挾著陰柔的暗力湧去,將那家夥的身子一下子衝歪了,刀鋒自然也落在了空處,而我則沒有任何猶豫,趁著他身子歪到一邊的時候,如遊魚一般地滑了過去。


    我伸出手來,一把抱住了黃老頭兒。


    他的身子陡然一震,下意識地反抗,我不管,緊緊抱著他,然後施展禦水術,將他往湖底深處拖了過去。


    水性不行的人,在水下是不能慌張的,一慌張,就會亂了神,很容易就調整不得唿吸。


    盡管那黃老頭兒的修為不知道比我強上多少,氣息也綿長,按說在水中潛遊過十幾分鍾,絕對不是什麽難事,然而他這邊一陣劇烈運動,再加上傷勢擠壓,一下子就有些處於被動狀態。


    我被打了,他的一雙手宛如鐵爪一般,死死地掐著我的胳膊,還猛然砸我的腦袋,然而我巍然不動,用那玄武金剛劫硬扛著。


    越來越深,禦水術將我們送入了湖底深處去。


    越往下走,壓力越大。


    瀘沽湖到底有多深?我們之前勘察地形的時候已經試過了,平均水深四十五米,而最深的地方竟能達到一百米……


    這樣的距離,足以讓人絕望。


    遠離了湖畔岸邊,兩人在一片漆黑的湖底深處墜落,那下方陰氣森森,也有鬼魂遊弋,還有滑不溜丟的魚類聞訊而來,撞擊著抱作一團的兩人,這個時候,那黃老頭兒終於扛不住了,力氣變得越來越弱,口鼻之中有大把的氣泡冒了出去。


    溺水了!


    這個讓我和老鬼為之驚悸的隱居高手,終於屈服在了大自然的麵前。


    事實上,即便是熟識水性的我,待著這瀘沽湖的深處,也感覺到不寒而栗,仿佛那湖底下潛藏著什麽東西一般,感覺有一種陰柔的氣息不斷地掃量著我。


    這種感覺讓人恨不得趕緊逃離,我甚至覺得倘若不是有火眼狻猊的氣息在,這玩意會不會一下子就躥了出來,將我給一口咬下……


    黃老頭兒一閉過氣、昏迷過去,我立刻往上浮了去,禦水術裹挾著幾股水流,把我往上麵托著。


    很快,我就浮到了水麵上,瞧見黃老頭兒口鼻之中隻有一絲氣息,此刻已經在昏迷之中,心中稍安,而就在這時,遠處有一頭火紅的巨大身影,踏著湖麵的水,就朝著這邊狂奔而來。


    是火焰狻猊,它很快就趕到了我的身邊,用腦袋一拱,就將給我給甩到了身子上,然後朝著湖畔折迴。


    這畜生的速度極快,很快就把我運迴了岸邊。


    當我將黃老頭兒扔在了泥地裏麵的時候,它用腦袋惡狠狠地拱了一下我,差點兒把我撞到了泥地裏去,我愣了一下,瞧著它,發現這畜生衝著我兇神惡煞地吼了一聲,又張著嘴,仿佛要咬我一般。


    而就在我以為它準備拉杆子造反的時候,這廝居然又化作一大團的紅芒,鑽入了我的左手之上去。


    呃……


    原來不是造反,而是威脅我不要沒事叫它出來,這樣子好像是有損於它的修為。


    我一臉苦相,這畜生倒是會討價還價,隻不過,老大,我若是有辦法的話,又何必勞煩你來拋頭露麵呢?


    火焰狻猊消失之後,我低頭瞧了一眼那黃老頭兒,發現他喝了太多的水,肚子高高鼓起,就好像一孕婦似的,半邊臉燒得一片燎泡,頭發全沒,十分淒涼,我確定他一時半會醒不來,慌忙跑到老鬼躺著的泥地邊上,扶著他,叫道:“老鬼,老鬼你沒事吧……”


    被我搖晃了好一會兒,老鬼悠悠醒來,瞧見我,又瞧了旁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來,說我本就不是人,哪裏那麽容易死?


    老鬼無恙,我心中方安,朝著遠處望去,卻見那邊的戰鬥也已經結束,小米兒最終戰勝了那個箭手,將其五花大綁,然後朝著我這邊奔跑了過來。


    我與小米兒緊緊相擁,聞著她頭發的香氣,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在湖邊一具屍體的身上搜到一根堅韌的繩子,我將黃老頭兒捆得緊緊,然後準備將他腹中的水弄出,喚醒他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躥出了一個黑影,大聲喊道:“別殺我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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