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況丞相大人也確實沒說錯。


    「臣等無……」


    「等等!」眾大臣將要出口的話被打斷。


    聞聲看去,隻見著盛裝的安荷和禾風華正緩步走進大殿。


    見此,顧月卿神色如常,禾胥卻眉頭深皺。


    早朝的議事殿外有禁衛把守,還有通傳的內侍官,並非什麽人都能隨便進得。而這兩人出現,外麵竟無人通傳也無半分響動。


    「本妃有異議!」


    容貌絕佳的母女二人突然出現,還是在這朝堂上悄無聲息的出現,眾大臣皆有震驚,半晌未迴過神。


    心中驚疑她們是何身份,何以能出現在朝堂上。直至聽到安荷自稱「本妃」,一些年長的老臣才認出她的身份。至於年輕一些的,黎王府設的宴他們基本都去了,自也看到過禾風華。


    不認識安荷,卻認識禾風華。


    不由想起在黎王府的宴上,禾風華與顧月卿那般對峙的場麵,便知她們此番是來者不善。


    「參見黎王妃!參見風華郡主!」竟是有幾個朝臣帶頭跪下。


    顧月卿淡淡掃向那幾個下跪的人,覺察到她的目光,他們心裏一陣發虛。


    安荷和禾風華能不經通傳的出現在這裏,怕是外麵的人已被打點好或是已被控製住。


    其他大臣見原本單膝跪地的千流雲已施施然起身,且就在那幾個大臣跪下之際。


    旁人跪下,他起身,還迴頭麵無表情的看著走進來的一對母女。他們又看向龍椅上神色似有不悅的禾胥以及坐在那裏看不清情緒的顧月卿,並未跟風的給兩人跪下見禮。


    既知來者不善,他們向著誰,自是要聽誰的。


    他們的儲君縱是位公主,後宮不得幹政的規矩卻始終未變,皇後尚且不能隨意出入朝堂,王妃和郡主就這樣不著人通傳明目張膽的走進來。


    成何體統!


    這樣的情形是禾風華和安荷都沒料到的。


    她們以為隻要有人領這個頭,其他人便是心裏不願也會將麵子做足,尤其是在顧月卿天啟攝國公主的身份暴露之後。


    他國的掌權人是禾術的儲君,這麽多年來又一直瞞著所有人她的真實身份。身份暴露後,很容易便會讓人覺得她是覬覦禾術的江山早有圖謀。


    這時禾術真正的皇族出現,定能更動搖大臣的心。


    但她們千算萬算,卻未算到顧月卿並不想要這禾術的江山,而朝臣皆知顧月卿的心思,畢竟她確實是被他們逼上儲君之位的,且方才她一直在提請廢黜之事。


    也忽略了顧月卿在禾術是何等的得人心。


    滿朝文武百官,跪下的還未到十人,場麵瞧著有些尷尬。特別是那幾個跪地的朝臣,跪也不是,起也不是。


    頂著各種目光的注視,他們直直垂著頭不敢抬起來。


    安荷的眸光隻是微微一深,禾風華的麵色卻是不由沉了沉。


    每接觸一次,她就發現她小瞧了顧月卿一點。


    暫不說眼前如此出乎意料的情形,就說昨夜,顧月卿一行竟殺了她那麽多人,弄得她不得不趕緊動手以免夜長夢多。


    可偏是在這種時候,師父還被重傷下毒!


    又是中毒又是中蠱,昨夜一迴去,師父便將自己關在屋子裏研製解藥,就是母妃去喚他,他也隨意三兩句話便將母妃打發了,竟是連門都不讓母妃進!


    師父從前待母妃是何等的好,顧月卿竟能將他逼到如此地步!


    現下可好,她們急著動手,師父卻一心顧著研製解藥,連今晨她和母妃出發時去叫他,他也隻說了句讓她們注意安全便再無其他!


    若放在往日裏,師父斷然不會讓不會武功的母妃如此冒險!


    禾風華卻沒想過,在夏旭好不容易撿迴一條命迴去,她們卻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他的心也是會寒的。


    而且,在夏旭中毒許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沒命的境況下,她們卻隻顧著奪權,夏旭又豈會沒有點芥蒂。


    對於夏旭不管她們死活這件事,禾風華有些怪夏旭,但最終都將大半責任歸在了顧月卿身上。


    倘若沒有顧月卿,師父不會受傷中毒,也就不會不管她和母妃的死活;倘若沒有顧月卿,這禾術皇權便不會旁落,她也不會為奪權如此費盡心力!


    再看眼前這場麵,讓那幾個大臣「起身」也不合適,隻得硬著頭皮上前。


    「參見陛下。」


    不管是安荷還是禾風華都隻彎身一禮,並未跪下。


    大殿中眾大臣看到這一幕,心中更是驚詫。


    在禾術,不必給陛下行跪拜禮的唯有公主殿下一人,就是千丞相見著陛下都要禮數周到。


    風華郡主不知禮,可說是十七年來都長在太廟不懂規矩,可黎王妃難道也不懂嗎?


    「原是黎王妃。黎王妃能想開從太廟迴來,朕甚是高興,隻是黎王妃這般,莫不是在太廟待太久連規矩也忘了?」


    安荷直起身子,「陛下既說規矩,那本妃便來與您說說,我禾術可有立外姓之人為儲的規矩?陛下是打算將我禾術的大好河山拱手贈人?」


    「陛下沒有子女,卻不是禾氏皇族沒了人,這禾術的江山哪裏有交到一個外人手中的道理!」


    「黎王妃是在質疑朕?」


    禾胥瞧著溫良,但能打敗那麽多兄弟坐上皇位,甚至所有兄弟隻留下禾慶一人的他,又能真的良善到哪裏去?


    這番一開口,威嚴而淩厲。


    安荷微微眯眼,「本妃不敢,本妃不過實話實說罷了。」


    「實話實說?黎王妃既有異議,為何不在三年前朕冊立儲君時站出來反對?」


    是啊,既是反對,何以到現在才站出來?早做什麽去了?


    太廟雖離雲河之巔有些距離,太廟中人也多不問世事,但像冊立儲君這樣的大事,太廟中的人定也知曉,黎王妃沒道理不知道。


    既是知道,卻於冊立儲君三年後的今日才出來反對,居心何在?


    這是不少大臣的心聲。


    「陛下有所不知,本妃居於太廟,一心隻為百姓祈福修行,曾下令不需任何人告知本妃俗世中事,是以才一直不知陛下竟冊立了一個外人為儲君。直至近來風華要迴雲河之巔,本妃才知曉。為禾術江山,本妃顧不得修行祈福便匆匆趕迴,隻為勸誡陛下三思而後行!」


    說得十分的大義凜然。


    「居於太廟十七年,想不到黎王妃的口才竟是半點未減。好一個為禾術江山!黎王妃如此大義,倒是說說玥兒不適合為儲,何人適合?」


    「朕膝下無子無女,禾術皇族人丁凋零,細緻說來,後輩便隻剩禾均和禾風華二人,難道黎王妃是想讓朕廢黜玥兒,冊立他二人中的一人?」


    「本妃並未如此想,不過陛下若執意要冊立,本妃也十分贊同,畢竟無論是均兒還是風華,都比他國掌權人更合適執掌禾術。」安荷眼神不避不閃,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禾胥冷笑一聲,眸色一厲,「黎王妃倒真敢說!」


    「不說其他,黎王妃可知私闖朝堂是何罪?便是皇兄在世,未得宣召入朝堂都是斬首的大罪,更況是你們!」


    「黎王妃又可知,除非朕下過見到朕不必行大禮的旨意,凡見朕者皆要照規矩行禮,若不然就是藐視君威。藐視君威是何等大罪,想來不需朕告知黎王妃吧?」


    「朕不管今日黎王妃此來所為何事,先將私闖朝堂及藐視君威的大罪算清,其他的再慢慢說!看在皇兄的麵上,念及黎王妃又是初犯,朕便不以死罪論處,杖責一百即可!」


    杖責一百,眾人聽得心驚。


    「諸位大臣對朕的責罰有何異議?」


    「照著規矩,不管是私闖朝堂還是藐視君威皆是死罪,陛下卻念及故人從輕處罰,是為仁義之舉!」千流雲這番稱「陛下」而非「父皇」,就是用他百官之首的身份在說話。


    在禾術,千流雲的威嚴僅次於顧月卿。


    是以他話音方落,就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附和:「陛下仁義……」


    安荷和禾風華沒說話,完全是尋不到插話的機會。


    總歸麵色都很難看就是。


    「來人,將黎王妃和風華郡主拉下去!」


    「本郡主倒要看看誰敢!」正要上前將兩人拿下的四名禦前侍衛有些被禾風華的眼神嚇到。


    有那麽一瞬不敢上前。


    禾胥冷冷道:「風華郡主這是要做什麽?公然違抗皇命?看來是朕這些年的脾氣太好,讓後輩都不知朕是怎樣的脾性。」


    殿中見識過禾胥手段的老臣們聞言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陛下若是不提,他們還真忘了他是個怎樣心狠手辣的人。


    「拿下!再各加二十杖!」


    一百二十杖,軍中大漢都未必受得住,更況兩個女人。


    隻是誰人也不敢開口求情,包括那幾個仍跪著的大臣。


    禾風華上前一步,將安荷擋在身後,瞥向要上前的禦前侍衛。僅一眼就讓他們無端的心驚,踟躕不前。


    禾風華這才抬眸看向禾胥,「陛下,本郡主一直未說話,是因著有母妃在,不好搶了母妃的話,卻不表示本郡主懼怕陛下。難道陛下以為,沒點準備本郡主和母妃會來此?」


    「陛下便不好奇本郡主與母妃是如何進的宮,又是如何越過重重禁衛及殿外的通傳內侍進的大殿?」


    禾胥沒什麽反應,倒是底下不少大臣聞言後,麵上露出了驚慌。


    「風華郡主還想逼宮不成?」


    禾胥麵上太淡定,一旁坐著的顧月卿更是一副慵懶靠著椅子看戲的姿態。


    讓禾風華輕輕皺了下眉。


    誰也不是蠢人,她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不相信他們聽不懂。


    她自來忌憚顧月卿,這番沒有任何徵兆的出手,就是為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她並不認為顧月卿已知曉她的安排。


    畢竟這是昨夜她與母妃離開那座宅院,確定顧月卿千流雲等人都被絆住後臨時下的令,顧月卿斷不可能知曉。


    退一萬步說,縱是知曉了,也不會這麽快想出應對之策。


    她與母妃進宮,一切都是按計劃行事。


    雖則如此,其實也並不是那麽容易。


    這些年他們確實安排不少人滲透到各個地方,但禾胥和阮芸並不好對付,他們想要安插人也不容易,更別說後來還有顧月卿和千流雲。


    他們想要安插人進來更是難上加難,所以才會說就算計劃好一切,做起來其實並不是那麽容易。


    可顧月卿等人的反應讓她拿不準。


    「逼宮算不上,隻是覺得我禾術江山如何也不能交給一個外人。」


    語罷禾風華不再管禾胥,而是看向一旁手支下顎懶散坐著的顧月卿,道:「本郡主知曉公主殿下能耐,但公主殿下再能耐,應也對付不得幾十萬大軍。此番雲河之巔內城已在本郡主的掌控中,守城兵士及皇宮裏的禁衛皆換成了本郡主的人。」


    「雙拳難敵四手,公主殿下若就此認輸,本郡主看在君臨和天啟的麵上,許不會取公主殿下性命。」


    「風華郡主倒是好大的口氣。」聲音依舊空靈淡雅沒有起伏,透著一股子難以言表的鎮定,讓本來緊張的大臣們莫名的平靜下來。


    「不錯,本宮確實不知風華郡主會這般快動手,郡主的這招出其不意也委實用得好。不過,郡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你的對手是本宮。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算計都將成空。」


    禾風華心裏的不安多了幾分,努力做到麵上看不出來,「果然不愧是公主殿下,到了這一步都還是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樣,委實叫人佩服,但公主殿下以為這樣就能嚇住本郡主了麽?」


    ------題外話------


    *


    二更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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