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付盈寰的認知不透徹,此番也被嚇得不輕。


    她想逃的,可這樣打鬥的場麵,她若不藏起來必會被誤傷。


    一著急,便想到隻有身邊的付樂可相信,「付樂,你想想辦法,我不想死在這裏!」


    擋在她身前的付樂迴頭看她一眼,神色有些複雜。


    付盈寰以為她是介意方才罵她的那些話,忙道:「適才我說的話都並非有意,我當時隻是太氣憤才口不擇言,付樂,這麽多年我待你如何你心裏應該清楚,你若有法子保我性命,以後我定把你當親姐妹看待,我……」


    付樂打斷她的話,「大小姐,屬下會護您離開。」若不是大小姐早年把她買進府還留她在身邊,她這條命早便沒了。


    雖然救人一命不過是大小姐在外維持良善形象的方法之一,大小姐救並非她一人,在府中大小姐對他們這些救迴來的人態度也不甚好,但總歸,她這條命是大小姐給的。


    父親未過世,家裏未敗落前,父親是村裏的教書先生,教過她很多東西,其中便有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欠一條命便還一條。


    「大小姐,待會兒屬下出去引開他們的注意力,您趁亂先走。」


    付盈寰心下對付樂的嘲諷卡住,有些怪異的看著她。


    犧牲自己為她尋得一線生機?


    嘁,莫要以為她會感動或心生憐憫,若非有她,他們這些無家可歸隻能輾轉被賣的人,早不知死在了何處。


    為她賣命是應該的!


    「好,你快去!」


    即便已決定以命還命,聽到她這麽毫不猶豫的開口,付樂的心還是有些涼。


    唇角勾起的淺笑有點苦澀。


    付盈寰卻別開眼不再看她,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什麽。


    「那大小姐自己當心,往後屬下不在您身邊……您一切小心,若無十足把握,便莫要再……」


    忽見她瞪過來,付樂便不再多說,「總歸,大小姐保重。」


    語罷便執劍衝過去,加入戰局。


    付樂不站任何一方,見誰都出手。


    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付樂已抱著必死的決心,便有點所向披靡的氣勢,有幾人還真出其不意被她傷著了。傷到的人有顧月卿的,也有刺客。


    於是付樂很快引去了別人的注意。


    付盈寰趁亂拿著鞭子溜走,待走出戰圈迴頭一看,恰見一個黑衣人的劍穿過了付樂的心口。


    付樂對著她,嘴裏吐出兩個字:快走!


    付盈寰愣了愣,冷哼一聲便把心裏那抹怪異壓下,要跑出巷子。


    彼時顧月卿正與黑衣人打得激烈。稍一走神便會喪命的境況下,黑衣人突然看到趁亂跑開的付盈寰。


    「來人!追!莫要讓她跑了!」


    「嗤」的一聲,是他分神的間隙肩頭被琴帶出的勁風劃出一個大口子。


    鮮血飛濺。


    捂著肩頭擰眉飛速退後落於近旁的房簷上。


    黑衣人和顧月卿的人也各有損傷。


    「來人,拿下!」伴隨著這一聲低嗬,一道白色人影領著一隊人馬朝這邊巷子而來。


    與此同時,從另一側巷子裏也趕來一輛馬車。


    不過轉瞬間,馬車上便躍出幾道人影,不是楚桀陽樊箏陳天權葉瑜又是何人?


    「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雲河之巔刺殺我禾術公主殿下!」千流雲這一聲,除卻鼓舞禁衛,也夾雜著幾分怒意。


    在雲河之巔如此大膽,若非公主讓他將重心放在黎王府和離內城有三十裏遠的太廟,他也不至於這般遲才將人調來。


    盡管事前公主便說過,不必他撥調人手來相護,並道就算有意外她也能應對,他還是不放心的調來了十多人。


    此番看到陳天權等人,他便知這裏確實不需要他。


    這幾人,就是武功最差的樊箏,拿到江湖上也是一頂一的高手,即便來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對付這麽多人。


    黑衣人瞧見出現的人,瞳孔微縮,隨後淩厲的眸光一掃,袖中拿出一支細小的玉笛往唇邊一吹,那些不管是正在打鬥還是去追付盈寰的黑衣人,皆齊齊倒了地!


    趁著眾人愣神的當口,他抬手奮力一劍揮出。


    「小月月小心!」


    「傾城小心!」


    「公主殿下!」


    「主子!」


    ……


    一陣稱唿不一的唿聲下,顧月卿雖未走神,也還是因此前對付黑衣人費了太多內力有些力竭,以致突然接下黑衣人這一招,她也頗為吃力。


    直接連退數步從鑾駕上輕躍而下。


    再反應過來時,黑衣人已沒了蹤影。


    千流雲掃向那些倒地的刺客,「好狠辣的人!」為不暴露身份,竟是連自己人都殺!


    「著人去追付盈寰,她此番麵若老嫗,莫要叫她逃了。」至於顧月卿為何沒讓人去追那黑衣人,是因為她知道,這裏莫要說旁人,便是除卻她之外武功最好的楚桀陽和千流雲都未必追得上。


    沒必要浪費那個心力。


    千流雲沒多問,直接吩咐身後的禁軍依言去追付盈寰。


    「公主殿下可有大礙?」


    「小月月你沒事吧?可有受傷?」


    其餘幾人雖未開口,眼底也能看出有擔憂。


    「僅是費了些內力,休息片刻便好,沒什麽大礙。」


    樊箏鬆了口氣,「這便好這便好……不過小月月,這番有危險你怎不告知我們?我們也好到宮門前等你一道啊!雖不一定幫得上什麽忙,你至少不用如此番一般獨自一人對付刺客。」


    「無妨,此前並不確定對方敢在這裏動手,便未驚動你們,不過我也未冒險,知你們從驛館出發,我方出宮。前後離得不遠,若有什麽事,聽到我的琴聲你們也會趕來。」


    他們確實是聽到琴聲才倒迴來。


    千流雲還以為顧月卿事前與他們商量過,這番聽到她的話,才知她不僅不讓他調派人手,竟是連這幾人也未告知。


    「公主殿下這番是冒險了。」


    「千丞相說得對,小月月,便是我們聽到琴聲會趕迴,可你瞧瞧,我們不是差點來晚了麽?往後你可切莫再如此。」


    樊箏心裏其實也暗暗自責,若不是他們沒想到會有人這般明目張膽的敢在雲河之巔內城行刺,小月月一人也不會孤立無援。


    本來當初跟著小月月來禾術雖是為著好奇,但到禾術知曉小月月的身份,且他們也已把雲河之巔玩得差不多後,還未想著離開。


    一則是無聊,想留下來看看事情的後續;二則是想留下來看能否有什麽地方能幫得上忙,此是最主要的原因。


    當然,真正想幫忙的,其實也隻有樊箏和陳天權兩人而已,另外兩人是不放心是以留下。


    麵對樊箏的關心,顧月卿倒是未如以往一般冷清的說不必,大抵是因為君凰和小君焰,顧月卿的性情有了些改變,加之相處的時間也久了,故生出了些感情吧。


    總歸,顧月卿不討厭這樣的感覺,見她好似沒此前那麽見外,唇角還有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樊箏也開心。


    「我也沒想到禾風華背後的人會直接出手。」更沒想到她武功還這麽高。


    但看她應付來人都費勁,幾人便知來人不簡單。


    沒想到竟是禾風華背後的人。


    「公主可有看出來人是何身份?」千流雲問。


    有這樣一個隱藏的厲害對手,誰心裏都會有不安,包括顧月卿。


    搖搖頭,「並未。不過,他能以一道笛聲便於唿吸間取這麽多人性命,想來並非是用毒,而是……」


    說到這裏,頓了頓。


    千流雲一怔,隨即眉頭深擰,「公主是說他方才控製那些人,是用了蠱?」


    顧月卿點頭,蠱這種東西,她也隻在萬毒穀的藏書樓中偶然翻閱到記載的書籍,並不知這世上是否存在。


    但就在方才那人一道笛聲便能遠距離一次讓幾人齊齊斃命,除卻用蠱,她想不到別的可能。


    在場幾人,除卻樊箏和楚桀陽,包括千流雲在內都去過廖月樓,尤其是從小便長在廖月閣的陳天權和葉瑜,自是從那些藏書中翻到過有關蠱術的記載。


    而樊箏兩人便是未看到過有關記載,以他們的閱歷也或多或少聽人提過。


    蠱術,以血養蠱,以蠱控人。


    陰邪之術。


    便是萬毒穀這樣以毒立世的地方都從未有人研習蠱術,包括前任穀主夏堯。他那樣一個心狠手辣幾近瘋魔,折磨人的新手段一個接一個冒出,居然也從未涉足蠱術。


    這世間竟有比夏堯還要陰邪之人!


    「僅是猜測,畢竟從未有人見識過蠱術。總歸不管是與不是,此人都不好對付,往後行事需得更小心些。」


    千流雲深以為然。


    本以為禾風華難對付,沒承想真正難對付的原是禾風華身後的人。


    看來禾風華待在太廟的這些年,他們想的更不安分,需得多加派人手再去查。


    既是猜不出這刺客身份,從太廟著手,總能查出點蛛絲馬跡。


    「蠱術啊,聽說是養蟲子一樣的東西,再用到人身上,想想都一身雞皮疙瘩。」樊箏打了個冷顫,繼續道:「本莊主還聽說,有一種蠱用到人身上是可控製人的。好可怕,試想一下,倘若哪天自己或身邊的人被旁人用蠱術控製了,那場麵得有多嚇人?」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


    不知為何,顧月卿聽到這裏總不自覺的有些介意。她說不上來究竟哪裏介意,總歸潛意識裏就很是不喜蠱術。


    「不說這個了,怪噁心人的。小月月,你方才說什麽付盈寰,你指的是大燕付家叛亂被滅後,逃出來的付家大小姐?你還說她什麽容若老嫗,又是怎麽迴事?」


    顧月卿大致與他們解釋一番,他們才清楚。


    「所以你與付盈寰分明無冤無仇,她卻幾次三番要殺你?她沒毛病吧?」


    樊箏不清楚緣由,葉瑜卻清楚。


    好看的眸子下,那顆淚痣很是漂亮,她眼睫微垂,少傾便抬起眼睫出聲:「此前付盈寰也多番刺殺過本少主。」


    語氣大致一聽沒什麽,但若細緻去分辨,還是能分辨出葉瑜再提及有關大燕或者大燕王燕浮沉時,語氣已不自覺的輕快了許多。


    旁人聽沒聽出來不知道,但陳天權聽出來了。


    唇角微微勾起,可看出心情不錯。


    大家都不是蠢人,縱是未明說,葉瑜待在燕浮沉身邊五年之事,時至今日已算不得什麽秘密。


    並非世人皆知,但在場幾人都已知曉。


    本來此前在君臨,楚桀陽便有了些懷疑。


    若放在從前,他許會很在意,但如今他已與顧月卿達成協議,若商兀有事,顧月卿和君凰也不會坐視不理,葉瑜又已不在燕浮沉身邊,葉家也沒什麽不妥,他便懶得再去費心。


    楚桀陽知道,樊箏自然也知道。


    「嘖嘖」兩聲,樊箏看葉瑜一眼,再看顧月卿一眼,「也不怪付盈寰那樣衝動,瞧瞧她遇上的可能成為對手的都是怎樣出色的女子,莫要說她,換作本莊主,估計也會滿是危機感……」


    「呃,陽陽,你這麽看著我作何?我就是打個比方好吧?打個比方!那大燕王與本莊主都沒說過兩句話呢!」


    「不過,本莊主因著你,確實也是有危機感的。」她這意有所指的話,讓其他人都不由得看向葉瑜。


    倒是鬧得葉瑜有些尷尬。


    早年樊箏上葉家求親的事並不是什麽秘密。


    不過誰都聰明的沒再多說,沒一會兒便各自上轎攆的上轎攆,上馬車的上馬車,朝黎王府而去。


    卻沒看到,在他們離開後,從角落裏走出一個鬥篷人,憤怒的一劍斬斷巷子裏為數不多的一棵樹。


    「安荷!禾風華!本聖女絕不會饒過你們!」竟是將對顧月卿的恨都排在了後麵。


    倒是吼完這一聲,當即便吐出一口黑血險些暈過去,幸得下屬忙閃身出來將她扶住。


    ------題外話------


    *


    明天見,依然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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