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林青幹慢悠悠的將玉枕抱在身前,然後不知按了何處,總歸那玉枕突然便打開了。


    竟是如收納東西的盒子一般,裏頭放著的正是玉璽。


    五國之中,論玉璽,當屬天啟的最為正統,因天啟顧氏皇族是天和王朝皇族後裔,玉璽自也是從天和王朝遺留而來。


    直到此刻,趙氏才真正相信,他們都被林青幹騙了!癱軟坐迴去,「你竟真將玉璽藏了起來!」


    多年夫妻,她居然從未看懂過他!他防人防得如此深,這麽多年他都是這樣過來的,難道不覺得累嗎?


    與這樣一個人夫妻多年,她究竟是靠什麽堅持到如今的?


    是了,權勢。


    所以才會有她為兒子前途的謀劃。既然都到了這一步,她也沒有道理去退縮。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南兒已登上皇位,他就是真正的天子!陛下,以為趙家助您就真的安了好心麽?這麽多年過去,趙家的野心陛下不會不知,難道陛下忘了當年是如何……」拉攏的趙家。


    後麵的話她未再說,而是往顧月卿的方向看了一眼,輕吐口氣,慶幸自己沒有一時激動說漏嘴。


    然分明隻是看一眼的功夫,目光居然恰與顧月卿那雙好看又清冷的眸子在半空相遇,嚇得趙氏一個激靈。


    她總覺得,傾城是知道了些什麽。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但願傾城莫要再來插一腳才好。


    顯然,趙氏並不知顧月卿已知道真相,更不知顧月卿此來天啟的目的。說到底,她縱是再有野心,所想到的東西也終究沒有趙邵霖林天南等人深層,自也及不上林青幹和趙曾城。


    收迴心緒,繼續道:「陛下,您可是想好了與趙家站在一處還是與您的兒子?」


    「兒子?」看向林天南,「一個隨時謀算著取朕性命,時刻想著奪取朕的江山的兒子?」


    林天南麵色稍霽。


    「父皇,您既說這天啟江山早晚是兒臣的,是早是晚又有何差別?兒臣並不想真的對您如何。」


    「不想對朕如何?下毒欲要取朕性命還算不得對朕如何?朕原是打算讓你繼任皇位不假,但是,朕不會將權力交給一個意圖謀害朕的人!」


    「兒臣並未打算傷您,原是想待兒臣坐穩皇位,過兩日便給您送去解藥。」這話倒是不假,林天南原就是這般打算的,他是看重權勢,卻沒喪心病狂到弒父殺子的地步。


    他可不在意他們,也可不管他們的死活,甚至看著他們被人殺死在自己眼前,他也不見得會有什麽感覺……


    但他不會讓他們死在自己手裏。


    倒是他此話一出,趙氏頗有幾分驚疑。


    誠然,她並不知林天南還有此打算。


    對於林天南的話,林青幹隻是冷笑一聲帶過,並未當真。他這種從未真正給予過任何人信任、每天都在警惕防備的人,自是不會相信在權勢爭鬥下,還會有人願意留下敵人的性命。


    因著若換作是他,林天南若威脅到他,他一樣會毫不留情將其除去。就這些年而言,他看似在培養林天南,實則是將林天南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掌控著,不讓他往自己控製不了的方向成長。


    「方才如何也不承認此事是你所為,此番卻來說你無意取朕性命,叫朕如何再信你?太子,朕給你的機會是你親手丟掉,如此,便莫來怪朕無情。」


    「來人,將這個謀權篡位、謀害一國之君的逆子拿下!」


    語罷,又適時吐了一口血。


    也不知是否是終於將此事解決,強撐著的那口氣鬆下去的緣故。


    外麵湧進一群禦林軍,就要上前捉拿林天南。


    趙氏見狀,大怒:「誰敢!」


    彼時林天南的「禦前侍衛」已拔了劍將他和趙氏護住,兩方對峙。


    這時那些安靜的大臣就跳出來了。


    依然是秦旻挑的頭,「儒家三綱五常有言: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太子殿下謀害陛下,篡奪皇位,是有違綱常、大逆不道之舉,如何能繼任皇位?此番陛下出麵證實此事,證據確鑿,理當按天啟律法處置,凡對其有維護者,皆以同罪論處。」


    「秦大人所言有理,爾等還不快快放下刀劍就地伏法!」


    「對!此等不忠不義大逆不道之徒,理當重重處罰!」


    「太子殿下,念您為儲君多年從未犯過大錯,您此番若與陛下認罪,陛下寬宏許會饒您一命。」這是中立派。


    「太子殿下,請您三思……」


    ……


    眾人七嘴八舌,當然也有不說話的。那些不說話的大臣,多是林天南的人。


    他們若鼓勵太子繼續與陛下對抗,明顯是以卵擊石;若勸太子放棄,那他們就都得死。


    怎樣都不會是好下場,索性便不開口。


    趙氏狠狠瞪向那些多事的大臣,因人數太多,她也不知是誰挑起的頭,這般一致瞪下去,沒有半分威懾力,她便懶得多費心思。


    看向林青幹,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道:「陛下,以您如今這副模樣,怕是撐不起這至高皇權,您確定要與南兒為難?」


    毫不退讓的對上他的雙眸,「您也別對趙家抱太大期望,臣妾可遠比您了解他們,想要他們徹底給您解毒絕無可能。」


    「太後姑母說的哪裏話?末將既是答應會為陛下解毒,自不會言而無信……」


    趙氏狠狠瞪他,「你莫要說話!趙家人什麽意圖你們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哀家!」


    「陛下,您可要想清楚了!誠然,陛下是還有其他兒子,可您瞧瞧,您所有兒子裏除了南兒,哪一個能擔大任?」就算有個別動心思的,也早便被她扼殺。


    林青幹也不知是被她的話氣到了還是毒又發作,再次說不出話。


    於是,趙邵霖接話,「太後姑母此言差矣,雖則陛下此番是使了見不得人的手段登上皇位,卻已是實打實的天啟皇上,將來天啟的史書上也會記下一筆。所以,此番陛下將皇位讓出,最有資格登上皇位的當是陛下的長子,也就是今日方出生的大皇子才對。」


    事到如今,趙邵霖已不打算再遮遮掩掩,左右看到實情的也就在場的人而已,待傳到天下人耳中又會是另一番內容。


    不管他是如何讓剛繼位沒有半個時辰的陛下退的位,總歸陛下的長子繼位,傳出去旁人也隻會說名正言順。


    趙家如今需要的是大權,待到時機成熟再取而代之也不遲。


    要知道林青幹可還有不少兒子,雖沒有能與林天南相較的,隻要是皇子,也有資格繼位。若不將小皇子推上位,權指不定會落到誰家。


    當然,趙家也可直接造反,但這並不妥當。


    一則,傳出去名聲不好聽。


    二則,有傾城和柳亭在,造反的風險太大。


    趙邵霖並不想去冒這個險,所以思來想去,才覺得這個「攜天子」的法子最是可行。


    林天南看一眼那邊由人抱著的奶娃娃,不可置信道:「你想讓一個剛生下的孩子做這天啟的主人?荒謬!」


    「古來賢帝多是從幼時養起,本將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再則,便是有不妥,此番也輪不到你說話了,你已是罪人之身。」


    「好一個罪人之身!」看向又要暈過去的林青幹,「父皇,這便是您想看到的?」


    「解……解藥……」林青幹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吐出這兩個字。


    自是對林天南說的。


    林天南一默,當然不是為想救林青幹的命,而是,此番唯有救他的命,讓他將禦林軍的調度權交與他,方有取勝的機會。


    遲疑一瞬道:「取解藥!」是吩咐他眼前那個禦前侍衛之首。


    然,他話音方落,那人便轉了方向,手中的劍搭在他脖頸上!


    突生的變故讓所有人猝不及防。


    林天南震驚的瞪大眼,「你!」然後看向仿若看好戲一般的趙邵霖,「是你?!」


    趙邵霖一笑,「是啊!」將裝解藥的藥瓶拿出來放在手裏掂了掂,此還是他適才拿到手的,若林天南早便將解藥交給侍衛,他也不必費那麽大的心力去尋解毒丸。


    「所以陛下,你如今沒了解藥,要如何做呢?」


    林天南眼睛都急出了血絲,「禦林軍,還不快護駕!」


    而後,大殿中原本與他的禦前侍衛對峙的禦林軍便分成了兩撥,刀劍相向對峙著。


    「竟連禦林軍裏也有你的人!趙邵霖,朕真是小看你了!」


    「好說。」


    林天南看向拿劍駕著他的人,眸光越來越冷,「朕自認待你不薄,為何要背叛?」


    「從未有背叛,屬下一直是少將軍的人。」


    一直是……


    此人能做到他的近身侍衛,如今他登位便讓他做禦前侍衛的首領,便說明極得他信任。


    記得他跟著他已快有五年。


    五年……趙邵霖從那時便在他身邊安插了人!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趙少將軍好謀劃,朕不得不服!」諷刺的語調。


    趙邵霖也不在意他的語氣,「未雨綢繆。」


    不得不說,趙邵霖能與君凰燕浮沉齊名,不是沒有一點可取之處,至少他在戰場上的謀略就是許多人及不上的,還有諸如這般早早便有了謀劃,更是旁人始料未及。


    連顧月卿都不知還有這一出。


    五年前顧月卿方接手萬毒穀,勢力還沒這般大,可以說才開始為她的復仇謀劃。


    趙邵霖既是要在林天南身邊安插人,必是將這個人的底細都處理幹淨了的,至少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叫人查出來。


    顧月卿不由多看趙邵霖兩眼。


    看來,他在明知她的意圖又在場的境況下還敢這般行事,是做好了準備。


    她是得上些心了。


    邊上一邊飲酒,一邊把玩著她的手指,目光一直盯著她側顏的君凰覺察到她的變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恰看到正得意的趙邵霖。


    好看的劍眉微擰,妖冶的赤眸微眯,讓他那張如妖邪一般的臉透著一股邪肆,同時還夾雜著一絲淩厲。


    分明複雜,卻又不會讓人覺得不妥。


    冷哼一聲,「卿卿作何盯著那個醜男人瞧?」


    顧月卿嘴角微抽,醜男人?


    沒好氣的睨他一眼,真是想什麽便說什麽。


    其實這也怪不得君凰,他坐得實在太過無聊,若不是有顧月卿在,還能一直看著她這張好看的臉,照著他貫常的脾性,早便直接將這些礙眼的人解決完,拂袖離去。


    所以別看這大殿中鬧騰成這樣,君凰的注意力幾乎都是在顧月卿身上,至於旁的事,他懶得關心。


    本就心情不甚好,抬眼便見顧月卿用這麽「特別」的眼神盯著趙邵霖,他不直接過去將引去她注意力的男人解決掉便是好的了,哪還能妄想他說什麽好話。


    「別鬧,我哪有盯著什麽人?與你說正事。」


    「嗯,你說,我聽著呢。」赤眸一瞬都不離開她的臉,看得顧月卿都有些不自在。


    ------題外話------


    *


    二更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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