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幹寢殿正殿中。


    朝中說得上話的都在這裏,林天南一行來到正殿,那個吳大人便將詔書拿出來宣讀。


    詔書內容,大意就是林青幹已毒入肺腑,所有太醫診斷過後都沒有解毒的法子,是以他決定傳位給太子林天南,並道他想在尚存一絲氣息時,想看著太子登上皇位,如此他方能安心。


    其實這些內容,都是趙氏讓那吳大人寫上的。


    詔書宣讀完畢,殿中一陣靜默,也不知是震驚還是在預料之中,又或許兩者皆有。


    趙邵霖領著禦林軍四處追查,也查不到趙菁菁屍首的去向,心情正不好。這會兒聽聞林青幹中毒便趕過來,沒想到一踏進來就聽到有人在宣讀詔書。


    不是更憤怒,而是方才不好的心情因此好了很多。


    林青幹不止林天南一個兒子,雖則他其他兒子都不出采。


    若林天南不能順利繼位,怎麽著也輪不到林天南的庶子占便宜……即便那是一個長子。


    隻有林天南繼位,他出事後他的兒子方可順理成章登上皇位,他們趙家才能扶持幼帝,獨攬大權。


    所以這份詔書正合趙邵霖心意。


    當先跪下,「臣等恭賀太子殿下。」


    於是一眾人也跟著,「臣等恭賀太子殿下……」盡管沒幾個是真心的,盡管在陛下快要死的時候說這種恭賀的話不合適。


    「擇日不如撞日,趁著今日是個好日子,請太子殿下遵照陛下的旨意移步太和殿行登基大禮。」


    聞言,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因為說這個話的人是趙邵霖。


    為太子側妃的趙家大小姐不是剛難產而死麽?好日子……趙少將軍是怎麽想的?


    素聞趙家對趙大小姐很是寵愛,趙大小姐尚在閨中時,趙少將軍這個兄長對她是最好的,後來她嫁進東宮,懷有身孕期間,趙家更是常送去補品,趙少將軍也多次登東宮的門前去探望。


    可她剛死,趙少將軍就揚言是個好日子,主張太子登位……


    委實叫人好一陣唏噓。


    比起他們,林天南不是唏噓不解,更多的是警惕。


    趙家人的狠還真是一般人比不得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好在應對趙家,他特留了一手。


    「繼位之事暫不急。」


    趙邵霖有些意外林天南會說這樣的話,「為何?太子殿下覺得今日不妥?」


    「自然不是,雖說本宮的側妃驟然不測,令本宮甚是痛心,但側妃也給本宮留下一子,皇長孫降世是一大喜事,本宮若擇今日繼位,也正是合適。」


    在皇家,子嗣可遠比他們的母親重要,古來在皇家女子難產而死,而為其降世的孩子依然設宴慶祝的不在少數,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人想要母憑子貴。


    「那太子殿下如此是……」


    「有人在宮中敢公然給父皇下毒,此事自不能就此作罷。毒解不得,但本宮勢必要讓兇手伏法。」


    顧月卿和君凰相攜而來,與他們一道的還有柳亭、陳天權和葉瑜。


    恰聽到林天南這番話,顧月卿眉頭輕挑,好一個賊喊捉賊。


    她許久以前還對這個人有些情誼,即便林青幹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兇手,她最後還是在林天南對她的多番照顧下,將他與林青幹區別開來,覺得他不似林青幹一般無情無義……


    而今看來,當初真是她錯看了。


    一個為權勢可放棄未婚妻,可毒害親生父親的人,算得上有情有義?


    當然,她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最起碼做人的底線她還是有的。


    這時大殿中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們一行。


    林天南看著他們,目光在顧月卿臉上頓了一瞬,還是拱手,「傾城公主、君臨帝。」如今他還是太子,這個禮他得行,尤其顧月卿手裏還有一塊先皇賜予的令牌,她端出令牌,這天啟上下包括皇帝在內都要下跪。


    單說林天南自己,他是不願的。是以他此番行禮時,已在心裏告誡過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待今日過後,他會將受過的所有屈辱都一併討迴來!


    從前的君臨攝政王,如今的君臨帝!讓天啟的嫡公主成為天下人的笑柄,也讓他成了天下人的笑話!就因他不敢為他的妹妹討迴公道,平白被人打臉!


    這個事他不提,不代表他不在意,他隻是在等一個能挽迴顏麵的機會,讓君臨帝為當初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兩人都未搭理他,林天南麵色有些難看。


    許是打圓場,亦許是想讓事情快些結束,柳亭適時上前,「傾城公主身子不便,勞煩君臨帝扶著她到一旁就坐。」


    君凰瞥他一眼,大有「要你多管閑事」的意味。


    柳亭也不在意,輕笑一聲,又繼續看向林天南,「不知太子殿下可有尋到兇手的法子?」


    他這般一打岔,林天南也不好再發作……關鍵是,在君凰和顧月卿麵前,他若真發作了,最後吃虧的也隻會是他。


    但他不願承認柳亭這番是給了他台階下。


    「武陽王有所不知,方才本宮便派人去盤查,已找到下毒兇手。」


    柳亭挑眉,「哦?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


    「來人,將人帶上來!」


    於是便有兩名禦林軍將人拖上來……沒錯,是拖,那個內侍已被打得奄奄一息。


    「太子殿下說的兇手便是此人?」柳亭側目,好一個屈打成招……不,這連屈打成招都算不上,根本就是尋的替罪羔羊,還是個連「冤枉」都喊不了的替罪羔羊。


    「正是。」


    「這是在父皇身邊當值了八年的內侍。因當值八年無晉升,一直對父皇懷恨在心,便膽大包天藉此機會謀害父皇……」


    「自來陛下入口之物皆需層層查驗,確認無誤方可呈上,他一個小小內侍,如何能輕易在陛下的酒裏下毒?」不用柳亭開口,殿內其中一個大臣便問道。


    「此人在父皇身邊待了八年,即便未得晉升,父皇也已對他頗為信任,在宮中與他交好的內侍宮女也有不少,他在兩名內侍官為父皇查驗酒水時打岔,趁他們不注意往酒中下毒。那兩名內侍官與他相識多年也不疑有他,便未多懷疑,這才讓他得逞。」


    「不知太子殿下口中那兩名內侍官如今身在何處?」又一人問。


    林天南眼睛一眯,已有不悅,「事後恐事情敗露,已被這兇手設計害死,中的是與父皇一樣的毒,那兩人屍首還在,秦大人可要看?」


    那個開口的秦大人一默,「不必了。」他就是攪和事情的,真相如何他才不關心。


    這個秦大人是顧月卿的人。


    他又繼續開口:「就是微臣有一事不解,這應也是在場不少人的疑惑。兇手不過一個尋常內侍,常年居於宮中,又是從何處尋到此般厲害的毒?竟連所有太醫都束手無策。」


    一句話,又讓不少人都看向顧月卿。


    沒辦法,誰叫這天下間她的毒術無人能及?用毒這種東西,真的很容易便能叫人想到她身上去。越厲害的毒,與她的關係就越大。


    不得不說,顧月卿還真有些被她這個能耐拖累,這般本事……還是人盡皆知的大本事,著實很容易被人拿來利用。


    不過好在她的威名擺在那裏,尋常也無人敢打著她的旗號做事,更無人敢行事後嫁禍到她身上。


    因著一旦被她發現,就不是死那麽簡單便能了的。


    當然,也有些無知的人是例外。譬如當初在君臨遇到那個將君黛的女兒換掉的如煙。


    不過很顯然,如煙的下場並不好。


    除此,還有一個意圖出手後嫁禍給萬毒穀的人,至今連顧月卿和葉瑜一同出手都未查到半分消息。


    能同時躲過萬毒穀和葉家的追查,這個人是個角色,顧月卿已打算好,待天啟的事情告一段落,她便著手去查此人。


    這種不定性的威脅,還是盡早找出來解決掉的好。


    *


    好在這些人也就多看顧月卿兩眼,根本不敢真的懷疑到她頭上。


    試問毒術使得出神入化的人,若要下毒害一個人,會叫旁人這麽容易便查出來?


    「秦大人覺得,一個分明沒有多起眼,卻能在宮中安然生活八年,還留在父皇身邊八年的人,會連尋一點毒的能耐都沒有?若給秦大人八年時間,便是不出宮,秦大人可能尋到一些罕見的毒?」


    秦大人……全名秦旻,年二十有七,入天啟朝堂將近六年,可以說是顧月卿最早安排在天啟的一批人裏最出色的。


    秦旻癟癟嘴,這如何能一樣?他的腦子是那個太監能比的麽?


    「太子殿下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太子殿下莫怪,相信微臣方才問出的也是許多人的疑惑。微臣這般一問,大家心裏也能澄澈些。若不然,許會以為太子殿下這番是隨意找人出來頂罪呢!畢竟這內侍好似都快沒氣了。」


    這種話也就顧月卿的人敢明目張膽的說出來。


    這不明擺著告訴別人,太子這是在找人替罪麽?


    林天南麵色鐵青,臉上青筋直冒,卻不得不努力壓抑著怒意,「秦大人想多了,如今是多事之秋,本宮恐他身後有人指使,這才拷問一番,沒承想他如此不經打,不過幾板子便暈了過去。」


    「原來如此,這樣說來,還真是微臣多想了。不過,太子殿下從太和殿過來,好似就一直在隔壁守著陛下,又是如何一出來便知兇手已查到?還這麽快就安排好人將兇手押過來?莫不是太子殿下有預知之能?」


    ------題外話------


    *


    晚來的更新,一耽擱就晚了這麽久。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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