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抿唇直直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退下。若到此刻她都還看不見二哥的好,那她也未免太傻了。


    可是……她已不再是柳家人。


    也不知是為不是柳家人,還是為賭上一切換來的婚事終究是一場空,轉身那瞬柳若眼角劃過了一滴淚。


    迴到柳家二房的席位坐下,麵對的自然是一通責罵盤問,但她都假裝沒聽到,不吭聲不應聲,加之有柳嚴幫她說話,這裏又是大殿不宜喧鬧,柳二夫人罵過一會兒便懶得再罵。


    再怎麽罵,此事也已成定局,陛下都親口說了婚事作罷。


    *


    「讓君臨帝和大燕王看笑話了,幾位遠道而來,婚宴不成便當作尋常宮宴,諸位都不必拘謹。」


    林青幹本是要宣布散宴,畢竟太子大婚發生這樣的變故,丟的是皇家的臉,最重要的是,還有兩國帝王為此趕來……至少從表麵看來是如此。


    丟臉都丟到了君臨和大燕麵前,林青幹哪還有什麽臉麵讓宴會繼續下去,無非也就提議擇日再另行設宴招待……


    然就在他欲要宣布散宴時,有內侍官低聲稟報,趙菁菁與她婢女的屍首齊齊不見了蹤跡,此番趙邵霖已在皇後的允準下封了宮門盤查,他不得不臨時改口。


    林青幹接到了消息,林天南自也一樣。


    林天南比林青幹想得多,封鎖宮門並非尋常事。朝中能說得上話的人有大半都在這大殿中,若封了宮門,能調用的就僅有禦林軍。


    好在禦林軍此番由他掌管,但也不能大意,若城門大開,城外聽令於趙家的二十萬守軍衝進來,兩萬禦林軍完全不能抵禦。


    想著,林天南眉頭深擰,往龍椅上看去。


    無論趙邵霖要做什麽,眼下他都無暇去管,因著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天啟帝言重,一成不變的婚宴反倒乏味。」燕浮沉坐在那裏,一手把玩著酒樽,眉眼輕挑,三分慵懶,五分玩味,剩下的兩分是幸災樂禍。


    林青幹壓著怒意,「大燕王所言極是。」


    「就是貴國太子的婚事好似不甚順遂啊,不知這算不算上天開眼?孤方到天啟便聽到些有意思的傳言,很是好奇這在天啟傳得人盡皆知的『秘辛』究竟是真是假。」


    顧月卿聞言,帶著幾分不解朝燕浮沉看去。


    他這是在做什麽?幫她?


    黛眉微蹙,他們之間何時有可可相幫的情誼了?難道他們不是一直站於彼此敵對方?


    她不解,君凰卻赤眸微斂,帶著幾分危險。


    對上他含著警告的眸光,燕浮沉笑意不變,依舊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像是看不懂君凰的眼神一般。


    他這番反應在君凰看來就成了挑釁。


    方開始正視他,決定將他當個對手看待,他便如此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事實上,燕浮沉這番還真不是挑釁君凰,隻是君凰對有關顧月卿的事都太過敏感罷了。


    尤其這個人還是惦記她的燕浮沉。


    燕浮沉就是單純想為顧月卿做點什麽,即便他知道就算沒有他,她和君凰也有能耐達到他們的目的。


    此事已快鬧得天下皆知,除卻朝堂上有人敢提出外,極少有人敢在林青幹麵前提及,尤其是一些膽小的大臣和那些官眷及宮人。


    而那些敢在朝堂上提及此事的人,則多驚疑於燕浮沉會來摻一腳。


    於是,大殿莫名的安靜下來。


    林青幹眸中暗含殺意,這個大燕王,竟故意尋他的麻煩!難道他忘了此番還是在天啟皇宮?


    他正要開口,便被林天南搶了先,「大燕王有所不知,這不過是謠傳而已。針對此事,父皇已著武陽王和左津將軍去查,相信再過不久便不會再聽到這些傳言。」


    現下不宜與燕浮沉對上。


    他此前與燕浮沉也有過短暫的合作,燕浮沉有幾分能耐他很清楚,莫要看他隻帶了幾個人,若動起手來,除非調動大半禦林軍,否則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


    更莫要說這裏還有武功同樣高深莫測的傾城和君凰。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屆時難保他們不會聯合起來,更況燕浮沉此舉明顯有幫傾城說話的嫌疑,這樣看來,他們會聯合的可能性便更大了。


    「哦?是麽?」看向柳亭,「那不知武陽王可有查出點什麽?可能證實此是謠傳而非實情?」


    輕笑,「抱歉,孤就是太好奇,若是不便就當孤沒問過。」


    「沒什麽不便。大燕王既是問起,本王便藉此機會提一提也無妨。本王確找著了些證據……」朝林青幹看去,直看得林青幹心裏一緊。


    柳亭本是用此事威脅於他,才讓他賜封的異姓王。當初在朝堂上有人提議此事由柳亭來查,他就十分反對。


    他不知柳亭手中有沒有證據。但有大半的朝臣都附議,他最終也隻能僵著臉同意此事交由柳亭負責。


    好在還有個左津也參與其中,可適當牽製柳亭。


    可柳亭這番話是何意?難道他真有證據?


    若、若是如此,他當初做過的事豈非要公之於眾?


    林青幹心裏忐忑,柳亭將目光從他身上收迴,微微勾唇,「不過證據還不夠齊全,本王還需繼續查,過些時日方能給天啟臣民答覆。」


    林青幹提到嗓子眼的心又重重落下。


    林天南的反應雖沒有他這般大,方才那一瞬也有些被柳亭嚇到。


    父皇若無資格做天啟之主,他這個儲君也會不復存在。他一心為權勢,如何能不擔心?


    林青幹吸氣吐氣,「武陽王之能朕自是信得過,相信很快此事就能過去。」他是想讓柳亭去證實外麵的傳言隻是謠傳,而不是尋證據證明謠言屬實。


    但柳亭又怎會向著他?找出證據證實當年的事還有些可能,若要找證據證明那隻是謠言才是真的不可能。


    除非他事前讓人安排,再讓柳亭去尋到他備好的假證據。


    事實上,林青幹也確實這麽做了,隻是他也知道這種東西想要騙過柳亭是不可能的。


    看來,不賭一把,他最後許真會一敗塗地。此前他還未想到好的法子來應對,此番趙邵霖封宮門倒是給了他提示。


    「陛下信得過本王,本王自當竭盡所能。」


    燕浮沉看著這幾人的互動,隻覺很是有意思。林青幹倒是心寬,竟將這般事交由柳亭去查,不是自尋死路麽?


    這時,去追人的秋靈已悄悄迴到原處,在顧月卿耳側低聲稟報。如此,顧月卿便知外麵都發生了什麽,包括趙邵霖下令封宮門一事。


    對上君凰詢問的眼神,顧月卿便讓他偏頭過來,將秋靈告訴她的都給他轉述一遍。


    君凰對她所說之事並無多少興趣,反倒是她在他耳邊低語,熱氣噴在他耳朵上,撩撥得他的心很是不平靜,握著她手的力道微微加重,眸色有幾分深邃。


    覺察到他的變化,顧月卿麵色微紅,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我在與你說正事。」


    君凰學著她方才的模樣,湊到她耳側,輕唿口氣,聲音低沉撩人,「嗯,我聽著呢。」手還刮著她的手心。


    顧月卿耳根緋紅,「你……」


    如今她的氣色已被他養得好了許多,這番臉微紅的模樣,瞧著煞是可愛。君凰抬手寵溺的捏捏她的臉,低低一笑,「好了,不逗你了。」


    顧月卿拍開他的手,「……注意些場合。」她總感覺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


    她是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就是覺得有幾分難為情。


    都怪他,挑得她的心都跳得快了許多。


    「怕什麽?誰人敢說什麽?」又是這狂傲的語氣。


    顧月卿是服氣的,因為他並未說錯,敢公然開罪他們的人這世間還真沒有幾個。


    「不必多想,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護好自身,其他的事有我。他們想鬧,便讓他們先鬧著,我們暫不去湊這個熱鬧,待他們都鬧完了,我們再出手。」


    顧月卿點頭,「嗯,我知曉。倒是沒想到趙氏竟也有幾分能耐。」不惜用裝瘋賣傻讓林青幹和趙家都放鬆警惕,還悄無聲息在林天南身邊安排了人,並讓那個人到趙菁菁身邊去。


    沒錯,用計取得趙菁菁信任,以便對趙菁菁下手的婢女小群就是皇後趙氏的人。


    秋靈跟過去見小群往皇後的寢宮而去,隨後趙氏也迴了寢宮,沒一會兒小群便易了容跟在趙氏身側。


    趙氏也是夠狠的,竟是要滅趙家滿門,那是她的後家……


    偷換皇嗣,可是滅九族的重罪。


    「她這是自掘墳墓。」君凰中肯道。


    「你說得對,若沒有趙家作支撐,她也不會有今天,待趙家滅了,縱是她的兒子坐上皇位,也不會長久。」就算沒有他們。


    這世間最不乏有野心的人,沒有趙家兵權做倚仗,以林天南之能根本守不住皇位。


    「旁人的事不必去管那麽多,可還想吃點什麽?我著人去準備。」


    顧月卿暗暗翻個白眼,說得好像這是他們的地界似的,還著人去準備……


    若叫林青幹聽到,還不知該作何感想。


    不過,她也知道君凰確有這番能耐,她能將她的人安排進皇宮,君凰自然也能。這天啟皇宮中許就有他不少人。


    「適才吃了那許多糕點,暫吃不下,再則,我們也不能這麽張揚。」


    「不過是備些吃的,算什麽張揚?隻要皇後想,莫要說一些吃的,就是整個天啟皇宮,朕也能立刻奪了送你。」


    真是……對上他這妖冶的笑,她的心就止不住的亂跳。


    他這狂傲張揚又邪肆惑人的模樣,總能叫她癡迷。分明她也有一副世間少有人能及的好容貌,分明他們大婚已有一年多……


    幹咳兩聲移開目光,「知道你能耐。」


    「朕自是能耐的。」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


    顧月卿麵色爆紅:「……」


    耳力極好的柳亭和燕浮沉:「……」心情很複雜。


    *


    這邊溫馨互動,那邊暗潮洶湧。


    林天南離得遠,聽不清顧月卿和君凰在說什麽,但看到兩人那般親昵,他心裏就堵得慌。


    索性移開目光,尋了個席位坐下便一直注視著龍椅上坐著的人。


    林青幹招唿著旁人吃喝。既是宮宴,自是少不得歌舞。


    沒一會兒,殿中便舞姿翩翩,絲竹脆響。


    本該歡慶,卻在林青幹手邊酒壺裏的酒被他一杯杯喝完,有宮女上前將酒壺換下,往他的玉樽裏再倒下一杯酒,林天南緊張的注視著他將那杯酒喝下後發生了轉變。


    一聲輕響,是酒樽掉落在地摔碎的聲音。


    「陛下!陛下!來人,叫太醫……」是林青幹身側的內侍總管尖聲大喊。


    林青幹已一口血噴出,捂著心口癱軟在龍椅上,「酒……酒裏有毒!」說完便暈了過去。


    ------題外話------


    *


    嗯,還是熟悉的配方,下毒。


    二更畢,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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