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浮沉剛走出碧水苑大門,便撞上正從馬車上下來的陳天權。當然,還有跟著陳天權一起的葉瑜。


    地上的積雪還未融化,抬眼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因有兩輛馬車先後而來,這積雪上已留下幾道車轍印。


    彼時葉瑜正將手伸進陳天權手裏,由他握著將她扶下馬車。


    不知出於什麽心境,陳天權將葉瑜扶下馬車後,並未立即鬆開她的手。葉瑜許是震驚燕浮沉會出現在這裏,一時也往了抽迴手。


    燕浮沉的目光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停頓一瞬,很快便移開。


    「大燕王,幸會。」陳天權溫潤道。


    「原是陳大公子,幸會。」看向葉瑜,微微頷首卻未多言,就好像對待一個不熟識的陌生人。


    葉瑜抿唇沒說話,卻感覺陳天權握著她的手力道大了幾分,她有些不舒服的掙紮了兩下,他便放輕了些力道,卻依舊未將她鬆開。


    又掙紮了幾下無果,葉瑜便放棄,因為她突然想到師兄對她的心意,她方才的舉動定傷到他了。


    暗罵自己一聲混蛋。


    「陳大公子是來見傾城公主?」


    「正是。」


    「孤險些忘了,陳大公子還是傾城公主的表兄。久聞令尊大名,聽聞令尊總待在廖月閣不常出門,不知孤何時有幸能見令尊一麵?」


    「大燕王是否說錯了?你久聞大名的不該是我祖父?世人多聽過廖月閣我祖父橫易先生之名,極少有人聽說過我父親。」


    「是嗎?許真是孤說錯了吧。孤便不耽擱陳大公子,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兩人分明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麽,卻又各自打著啞謎。


    陳久祝和燕浮沉合作,卻莫名其妙失蹤,經多番查探,燕浮沉才知他已受了重傷,還被禁足廖月閣。陳家的消息並不好探,是以燕浮沉也不甚清楚具體情況,但他能肯定,陳久祝被禁足斷然與陳天權脫不開幹係。


    陳家人,父子站在對立麵,父親有野心,兒子卻竭力阻止。


    可真有意思……


    還有那陳久祝,當真以為他不知他打的什麽主意?不過是看在他手中那兩萬鐵甲軍的份上未將他揭穿罷了。


    這世上敢把他燕浮沉當跳板的人可不多,既已登上他這艘船,便別想輕易下去。


    陳天權和葉瑜在碧水苑大門前等候小廝通稟,燕浮沉已坐上馬車離開。


    夜一駕著馬車,腦中是葉瑜方才的身影,擰了擰眉,終是問:「王上,屬下總覺得跟在陳大公子身邊那位姑娘有幾分眼熟。」


    夜一尋常不是話多的人,尤其不會在燕浮沉麵前多話,這番也是實在覺得奇怪才會開口。


    「屬下也未聽過陳大公子與哪個女子交好。」


    馬車裏傳來燕浮沉意味不明的聲音:「那是商兀葉家少主,許是在君臨皇宮見過,你會覺得眼熟並不奇怪。」


    「原來是葉家少主。」難怪,「可葉家少主何時與陳家大公子有了關聯?屬下看他們的樣子,關係好似還不簡單。」


    「孤竟不知,你如此關注旁人的事。」


    心下一緊,夜一忙道:「屬下多嘴。」


    馬車裏不再傳來任何聲音,燕浮沉靠著馬車闔上眼,腦中都是陳天權和葉瑜親昵握著手的畫麵。當然,這並非是說他因此心裏不好受,他心裏的人是誰他還是清楚的。


    不知葉家少主和陳家大公子有關係的又何止夜一一人?他從來不知道,他的謀士與陳家還有關係。


    轉念一想,似乎又沒什麽好奇怪的,畢竟此前他連她葉家少主的身份都不知。


    他甚至從未想過揭開她的麵紗去看她究竟長得何種模樣。


    當然,他未有這般想法,她也從不在他麵前提起。


    他不看她的樣貌,是因為「流螢」這個名,他不想心底的念想被打破。而她不讓他看到她的樣貌,是不想他知道她的身份後對她不再信任。


    當然,之前他對她也不見得有多信任。但至少,他不會像防著別人一樣防著她。


    燕浮沉對陳天權和葉瑜之間的關係並不好奇,隻是有些意外。不過他很清楚,自今日過後,他的謀士流螢便會徹底消失。


    若是放在從前,她見到他斷不會是如此態度……或者該說,她斷不會用如此近乎陌生的眼神看著他。


    要知道當初在君臨皇宮,她頂著的是葉家少主的身份,目光也依舊未離開他半分。


    對燕浮沉這樣有野心的人來說,失去一個喜歡他的女子無所謂,但失去一個可與他共謀大業的謀士,他是惋惜的。


    *


    得了允許,陳天權和葉瑜走進碧水苑。


    葉瑜已將手從他的手心掙脫開,從前不覺得兩人這般親近有什麽,如今知道他的心意後,她總覺得有些別扭。這種別扭也不是討厭,總之很奇怪,她也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


    「方才怎不與他打招唿?」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葉瑜一愣,須臾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於是她想到的不是難過不是傷心,而是,他是以怎樣的心境問出的這個問題?


    難道他心裏就不會難受?


    葉瑜不否認,師兄在她心裏的地位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即便在她心裏有燕浮沉的那些年。


    她很心疼這樣的師兄。


    然後她出口便成了,「我既已恢復葉家少主的身份,大燕王身邊的謀士流螢便不再存在。」


    陳天權的指尖一緊,停下步子看著她,「你的意思是,往後都不會再到他身邊去助他,即便他遇到再大的困難?」當然,他很聰明的沒有說即便他有性命之憂,如果這樣,她的迴答定不是他想聽到的。


    「他不需我相助。」語罷葉瑜突然一愣,若放在從前,她斷不會如此迴答,更不會如此想。從前的她,根本做不到對燕浮沉置之不理。


    難道她是如此見異思遷的人?


    不過幾天功夫,她就將堅持已久的心思拋之腦後?


    葉瑜的心突然有些亂。


    她怎麽能是這樣的人?怎麽能……她究竟把師兄當成什麽了?


    見她神色變換,陳天權還來不及去想她方才的迴答,忙擔憂問:「怎麽了?」


    「沒、沒事,我們走吧,師兄不是有事要與傾城公主商談?」


    陳天權薄唇微抿,定定看她一眼,「嗯,走吧。」


    「別多想,我方才隻是隨意問問,無論你做什麽決定,師兄都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縱然心會疼,縱然捨不得。


    他能為了讓她開心將她送到別的男人身邊五年,往後應也一樣能做到吧?


    然而他的話卻聽得葉瑜心裏更難受。


    師兄總是對她這樣縱容,明明心裏不願,卻還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出這樣的話。


    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些生氣。


    垂頭不再應聲。


    陳天權看她一眼,未再開口,但他的眸子裏有一道光澤快速閃過。


    *


    顧月卿和君凰本要離開正廳迴房,方走出正廳大門便聽到底下人的通稟,君凰便又不情不願的將顧月卿抱迴正廳。


    兩人依舊坐在主位上。


    君凰的臉色還有些不好,恨不得將這些總登門來擾他們清靜的人都解決了。


    真是沒完沒了!


    看著踏進屋來的人,顧月卿淡淡道:「二位請坐。」態度不親近也不疏離,就像麵對兩個陌生人。


    陳天權還好,已經習慣,葉瑜卻有些意外,她印象中,顧月卿對她的態度雖然奇怪,卻不會如此冷淡。


    當然,她會這般想是因她不知,此番她在顧月卿心中已與君凰沾不上關係。既是與君凰無關之人,對顧月卿而言都是一樣的。


    不過,兩人的目光一致落在顧月卿那弧度明顯的肚子上,震驚都表現在臉上。


    好半晌,葉瑜才迴神,「傾城公主,你這般……」居然一點消息都未透露!就她這樣子應再過幾月便要生了吧。


    ------題外話------


    *


    二更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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