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真不是妾身,妾身也不知她怎麽就這麽死了……此前妾身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不信你問問這些伺候她的下人們……」


    「不是你?那是誰派人將這院子看住的?這血書又是怎麽迴事?難道還能是公主故意陷害你的不成?」


    「真不是妾身啊老爺,您又不是不知,公主早便在嫁過來前就極力反對這樁婚事,多次尋死不成還被押著嫁過來……妾身早說過這樣的人娶不得,你們偏是不信,現在可好,人死了,卻要賴在妾身頭上,這又是什麽道理?」


    「讓你在府中好好看著人,你偏要來招惹她做什麽?她不過是小孩子脾氣,你以為她多次尋死便是真的想死?」


    「她不是真的想死,現在這樣又算什麽?本不想死的人,為了報復妾身突然想死了嗎?!」


    ……


    趙邵霖遠遠便聽到趙曾城和李氏的爭吵聲,眉頭深擰快步走進屋。


    看到他來,李氏哭得更傷心,「霖兒,你快來給母親評評理,你父親竟將公主的死賴在我頭上,我……」


    「母親!」趙邵霖厲聲一吼,李氏便停住哭聲,正要控訴他也來怪她,便被趙邵霖一個冰冷的眼神堵迴去。


    趙曾城揉揉微疼的額頭,本就心煩,再被李氏這般吵,更是煩躁。


    見趙邵霖將人吼住,他麵色才緩和些,「霖兒,此事當如何處理?」


    「父親莫急,待兒子看看再說。」語罷環視四周,看到那還懸在房樑上的白綾,目光下移,是已被取下來放在地上的林淺雲。


    舉步走過去,蹲身去探她頸間脈搏,已全無氣息。她脖頸的勒痕很明顯,看起來倒真像被那白綾勒得斷了氣息。


    但他還是覺得有些古怪,她尋死不是一次兩次,單是他親眼撞見就有不下五次,每次她都給自己留了後路,就連上吊都會將幾張椅子放在觸腳可及的地方,顯然她並不是真的想死。


    而此番那白綾之下,隻有一張倒了的椅子,很明顯,她沒有給自己留後路。


    這才是古怪所在。


    目光落在趙曾城手上拿著的宣紙上,應就是方才他們爭吵中提到的「血書」。


    「父親,你手中的血書給兒子看看。」


    趙曾城也沒遲疑,直接遞給他。


    趙邵霖掃過一眼,大抵意思是,她本不願嫁進趙家,他們卻逼迫於她,其中不隻提到趙家人,還有陛下皇後和太子……


    還道她嫁進趙家後處處被為難,控訴了他母親闖進她院中,不僅私自教訓她的貼身宮女落她的麵,還跑到她屋中辱罵了她一番,最後甚至還將她軟禁在院中,她身為皇室嫡公主從未受過如此怠慢,隻覺生不如死,既然趙家容不得她,母親容不得她,她便遂他們的意去死……


    總歸這封血書看下來,凡不知實情的都會以為當真是趙家怠慢了她,是陛下和趙家逼得她走投無路。


    趙邵霖眉頭越皺越深,這封血書也被他捏成一團,卻不能毀,因這屋中伺候林淺雲的有大半是皇後的人,他們應都已知曉有這封血書的存在,此番損壞就是欲蓋彌彰。


    掃向淒淒瀝瀝跪在地上低聲哭著的宮女僕從,趙邵霖的聲音有些冷,「公主出事時你們都在何處?」


    「迴、迴少將軍,公主將奴婢們都打發了出去。」其中一個主事的宮女鼓足勇氣道。


    「都出去了?一人都未守著公主?」


    「少將軍明鑑,公主的脾氣您也知曉,奴婢等自不敢違抗公主的命令……少將軍,奴婢都盡心盡力伺候著公主,還請您在陛下和皇後娘娘麵前為奴婢們說說好話,奴婢們是真的不知公主真會尋短見……」語罷,宮女又低低的哭起來。


    她這番一說,其他人也跟著哭著求他。


    「少將軍,您定要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求少將軍為奴婢求求情,奴婢必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


    「少將軍救救奴婢……」


    ……


    趙邵霖被吵得頭疼,「都閉嘴!再吵現在就給公主陪葬!」


    立刻鴉雀無聲。


    「霖兒,此事你如何看?」趙曾城擰眉問。


    「兒子方才看過,公主右手食指被匕首劃開了個口子,那匕首還擺放在案桌上,由此可見,血書確是公主所寫,但兒子還是不信公主會輕生。」


    「你的意思是,公主並非自盡?」趙曾城擰眉。


    「那她不是自盡,又是怎麽死的?死便死了,偏生還鬧出這麽多事端來……」


    「母親!您便不能少說兩句?您可知公主早便有輕生的舉動,她就算當真出了事陛下也不會怪到大將軍府頭上,可您偏生在此時來尋她的麻煩,還讓人將她困在院中,您可知因您做的這些會將大將軍府置於何種境地?」


    「謀害皇族,便是陛下不追究,滿朝文武能放過如此好彈劾大將軍府的機會?您可知現今朝堂上有多少是我們的敵人?」


    「沒……沒這麽嚴重吧?」李氏被嚇了一跳,見趙邵霖冷著臉,趙曾城也繃著一張臉,她才知事情的嚴重性。


    趙曾城掃一眼四下跪著的僕從,道:「霖兒,你失態了。」


    趙邵霖也才意識到他方才確實太過激,但話已出口,也沒有收迴的道理,「想要活命,便莫要亂聽亂看!」又不可將這些人都遣出去,否則怕是會更麻煩。


    一眾人齊齊應是。


    「太子來了嗎?」趙邵霖問他的親兵。


    「迴少將軍,一接到消息末將便著人去東宮傳話,此番太子殿下應在路上。」


    「嗯。」吩咐:「在太子殿下來之前,這裏的任何東西都勿要亂動,任何人不得亂走動。」


    「是……」


    「霖兒,太子要過來?」李氏真的擔心,林淺雲可是太子的親妹妹,她也算是看著他們長大的,知道太子與林淺雲感情深厚。


    趙曾城睨她一眼,「此番這種情況,難道你還以為能瞞過太子和陛下不成?與其此後麻煩,還不如讓太子一開始便知曉實情,也能免了往後陛下和太子對我們有所猜忌。」


    誰也不再說話,李氏看著林淺雲的屍體,有些害怕的躲在趙曾城身後,趙邵霖則靠著一處柱子闔眼沉思。


    約莫一炷香後,林天南匆匆趕來,與他一道來的還有一個玄衣男子,男子麵上戴著一張銀色麵具。


    「見過太子殿下!」除卻趙邵霖掃銀麵男子一眼外,其他人都沒心思去關注他。


    林天南快步走過去,「皇妹呢?」連平身都未喊,不過這種時候也不會有人在意這些。


    看到躺在地上已僵硬的人,林天南快步過去將她扶著抱在懷裏,「皇妹!」厲著眸光看向趙邵霖,「趙少將軍,究竟是怎麽迴事?本宮和父皇將皇妹交給你,你就是如此照顧她的?」


    「太子殿下,淺雲公主分明是自己自縊,你怎能賴在我兒身上?」李氏不滿道。


    隻是她語音方落,便被兩人嗬斥。


    「閉嘴!」


    「母親!」


    是趙曾城和趙邵霖。


    趙曾城忙道:「太子殿下恕罪,婦人說話總不經大腦,你勿要往心裏去。」


    趙邵霖卻不道歉,隻道:「誠如太子所見,公主是自縊而亡,那白綾還懸在房樑上,此外,公主還留下一封血書,太子請過目。」


    那銀麵男人看趙邵霖一眼,這趙家似乎就這個人有些腦子,遇到這樣的事依舊維持著鎮定。


    天啟少將軍,好像也不全是浪得虛名。


    林天南小心放下林淺雲,抬手接過,待將那血書看完,殺人一般的目光掃過趙家幾人,最後停在李氏身上,「舅母,你公然杖責皇妹的貼身宮女?」


    「太子有所不知,那賤婢原跟在菁菁身邊多年,卻背了主跟在公主身邊。我趙家自來容不得背主之奴,我便讓人打了幾板子給她長長教訓,並非是針對公主。」


    林天南皺眉,他想到那日林淺雲從趙菁菁院中帶走的婢女,原以為不顧是個婢女,並未太過在意,沒承想竟惹出如此多麻煩。


    「就算她曾是側妃的婢女,此番也已跟著皇妹,在外就是皇妹的人,舅母這般行事豈非在打皇妹的臉?」


    竟連背主之奴都不能教訓!李氏心口憋了氣,卻不能發出,「太子說得是,此事我確實有欠思量。」


    「且不說舅母私自杖責皇妹的宮女一事,舅母出言辱罵皇妹,還下令將皇妹院子看住,令皇妹及這滿院的人都不得隨意出入,舅母又該如何解釋?」


    「我……」


    「舅母不必狡辯,皇妹的血書寫得明明白白。舅母也知,父皇母後自來寵皇妹,此事還望舅母能想出一個好的解釋。」


    「我、我……這也不能怪我,此前公主有過許多輕生的念頭,這也是恰巧而已。」


    「太子,我母親說得在理,大婚當日你也瞧見了,公主是存了報復的心思,且她要報復的不隻趙家,難保此番不是公主故意為之,就是為挑撥我們的關係。」


    「趙少將軍,你說皇妹為挑撥我們的關係不惜以性命為籌碼?」林天南麵色有些不善,「你我看著皇妹長大,她有多惜命你會不知?」


    趙邵霖麵色不變,「太子,人是會變的,大婚當日你便瞧見,公主已經變了,她不再是你我熟悉的那個人。你說公主惜命,那她這段時日的舉動又如何解釋?」


    「好了二位,你們先別爭執,不妨去看看淺雲公主的真正死因。」


    「這話何意?」


    「這位是……」


    林天南和趙邵霖齊齊看向銀麵男人。趙曾城和李氏也才注意到他。


    「忘了介紹,這是本宮認識的一位江湖友人,方才本宮接到消息正要出門,恰遇到他登門,想著他見多識廣,便讓他一道過來看看。」林天南神色有幾分不自然的介紹。


    趙邵霖眯著眼睛打量著他們,而後道:「原是太子殿下的朋友,失敬。」他總覺得這個人不大尋常,「閣下是說,公主不是自縊而亡?」


    「我可未如此說,隻是覺得蹊蹺故而說說看法罷了,是與不是,趙少將軍尋個仵作來看看不就知曉了?」


    仵作!


    他們竟都忘了!


    趙曾城忙道:「趙家軍中便有人精通此道,即可將人找來。」


    一個侍從應聲離去。


    「你是如何覺得不尋常的?」林天南擰眉看著銀麵男人問。


    「自是猜的。我與太子是朋友,並非太子的下屬。」他這是在警告林天南注意說話的語氣。


    林天南麵色微頓,才想到此人的身份及他一貫的脾性是不容許人輕易冒犯的。即便他的態度讓林天南很是不喜,卻不能反駁,「抱歉,看到皇妹如此,情緒有些激動,失態了。」


    「無妨,朋友嘛,我又怎會因這等小事與太子計較?」


    林天南不語。


    莫說趙邵霖,就連趙曾城都有些古怪的看著兩人。


    不一會兒,仵作來了。


    ------題外話------


    *


    二更十二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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