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甚至這麽多年過去,廖月閣不曾有一人去天啟祭拜父皇母後,更別說關心她這些年都是如何過來的……


    當然,他們許並不知她尚活著。但這麽多年過去,就是天啟那些人都派人尋過,以確認她是否當真喪生在那場大火中,廖月閣卻無半分動靜。


    且她再迴天啟時鬧出那樣大的動靜,天下人都知她已歸來,也知她將和親君臨,以廖月閣的能耐不可能不知。


    然直到她嫁進君臨攝政王府,廖月閣都沒有絲毫動作。


    現在卻突然冒出來。


    為何?因著她突然曝出的身份?知道她手中有一個萬毒穀而不再是無所倚仗的傾城公主?


    顧月卿閉上眼深吸口氣,罷了,是什麽緣由她也不想再去追究,她無依無靠時他們不在,如今她不再需要他們,便也沒了再與他們有牽扯的必要。


    若非父皇母後的遺物皆被林青幹和趙氏毀去,她也不會為兩本手劄再與他們有接觸。


    「你該知道,廖月閣自來置身各國紛爭之外,自姑姑決意嫁到天啟,與廖月閣便再無關係。姑姑驟然遭難,祖父與父親都深為痛心,但他們都不便插手,你……」


    「既是當初不便插手,如今作何又要出現?難道不知本宮而今是何身份?母後為天啟皇後便與她斷了聯繫,作何本宮為君臨皇後便能有牽扯?」


    「並非如此,祖父隻是想見你一麵。你或許不知,廖月閣原是伴著天和王朝而存在,其職責就是守護顧氏皇族,更直白些說,就是奉顧氏皇族為主。」


    「奉……顧氏皇族為主?嗬……」自來清冷著麵容的人突然冷笑,瞧著分外駭人。


    「既是奉我顧氏為主,作何我父皇遭賊人刺殺這許多年,也不見你們出來為他討迴公道?」


    眸光有些冷,「再則,本宮既為主,可有主去見仆的道理?」


    陳天權被她如此不留情麵的話一噎,她說得也不無道理,但無論怎麽看都有些不近人情了。


    不由想到關於她另一層身份的傳言。


    一手琴訣冠絕天下,自來出手不留人……


    僅聞此般傳言便知其必是個殺伐果決之人,對她的性情也早有心理準備,沒想到真正見到後還是這般難以適應。


    委實是早些年見著的她是個愛笑的小姑娘,與此番這副冷清沉靜的模樣可謂大相逕庭。


    「祖父已有多年不出廖月閣。」頓頓,陳天權又道:「實則比起以下屬身份相見,祖父更希望以長輩的身份見你一麵。」


    「若非陳大公子此番提及,本宮也不知你廖月閣是為顧氏皇族而存在,以下屬身份相見全然沒必要。至於以長輩身份……既是當年不曾見,如今又何必再見?」


    「陳大公子也不必再尋機來相見,若陳大公子願意,可將我母後留下的東西送到攝政王府,若不願,便依舊留在廖月閣亦可,左右那裏都是我母後長大的地方。」


    語罷,一個閃身便消失在茅屋中。


    秋靈對陳天權快速行了個禮,也使著輕功離開,隻是行禮時她絲毫不掩藏對陳天權的不喜。


    茅屋中便隻剩陳天權一人,他垂眸把玩著茶盞,不知在想著什麽。


    不一會兒,一道聲音響起,「師兄如此避著我,原是來見傾城公主的麽?」


    正是一襲白衣的葉瑜緩緩從門後走出。


    陳天權抬眼朝她看去,寵溺一笑,「小丫頭果然長大了,師兄轉如此多地方,卻依舊被你找著了。」


    葉瑜微微皺眉,「師兄要見傾城公主,作何連我都瞞著?是怕我會壞師兄的事?這麽些年,師兄可從未瞞過我什麽事。」


    「若師兄直接告知我實情,我斷不會一直追著。」她就是好奇究竟是什麽人能讓他如此大費周章的約見,這才追來瞧瞧,沒承想師兄為不讓她追上竟一連轉了幾個地兒。


    「廖月閣不參與俗世爭鬥,我此番出來不應叫太多人知曉。且你也瞧見了,傾城對我並不友善。」


    「確實如此,來見你還特意帶了琴,她並不信你。」葉瑜直言道。


    陳天權嘴角微微一扯,無奈笑笑,「你說話永遠不會拐彎抹角。」


    葉瑜不置可否,走過去坐下,「倒是沒想到原來師兄和傾城公主還有這一層關係在。惠德皇後閨名陳明月,我早該想到。」


    她來時,顧月卿和陳天權已說得差不多,她並未聽到多少,兩人表兄妹的身份,也是她從顧月卿最後那番話結合惠德皇後閨名聯想得到。


    「師兄,我有一事不解,廖月閣既是因顧氏皇族而存在,傾城公主與你們陳家又有這樣的牽扯,陳家作何到現在才有動作?難道與傾城公主突然曝出的身份有關?萬毒穀穀主,其能耐絕非一個流落在外多年無所倚仗的公主能比。」


    「丫頭可是覺得廖月閣太過無情?」


    葉瑜抿唇不語,陳天權又道:「其實並非你一人如此作想,廖月閣的做法我亦深覺不妥。在傾城一無所有時不站出來,卻在她不再需要時出來表忠誠。」


    「但這是廖月閣的職責,當年姑父在時,廖月閣尚未從重創中完全恢復過來,待姑父不幸離世後,廖月閣也失去了效忠的目標,為保存實力,不得不一直沉寂著。傾城歸來時,祖父一直在觀察,看她是否有資格得到廖月閣的效忠。果然不愧是顧氏血脈,傾城成長得十分優秀,幾乎在她身份曝光的同時,祖父便著人去君臨攝政王府傳信,欲與她見一麵。」


    「但你也看到了,傾城似乎還在介懷當年的事。」


    葉瑜擰眉看向他,「難道她不該介懷麽?你們是她唯剩的親人,當年天啟先皇先皇後離世時,她不過六歲之齡,你們卻對她不聞不問。換作是我,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們。」


    「再說,她能有今日成就,難道不是她一步步努力得來的?又有誰知她都經歷了什麽才擁有的這一切?看她是否有資格效忠?你們又如何能確保她不會在你們不管不顧時便丟掉性命?屆時顧氏皇族再無人,作為效忠顧氏皇族的廖月閣再保存實力又有何意義?」


    見陳天權盯著她看,眼底似有意外,葉瑜才輕吐口氣道:「抱歉師兄,我情緒激動了些。」


    葉瑜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並非她有多同情顧月卿或是有多良善。她年紀不大,卻以女子之身將葉家掌得如此好,謀略武功不輸男子,她明白其中艱辛,一時有些感同身受。


    她好歹有一個寵愛她的父親,顧月卿無父無母,連唯剩的親人都如此待她。


    尤其這麽做的還是她自來敬重的師父師祖,有可能連她一直信賴的師兄都有一份……


    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陳天權微愣,而後便輕笑道:「還是第一次見你這般生氣。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雖無證據,卻覺得祖父應是一直都知傾城尚在人世。」


    葉瑜一懵,「你此話何意?」


    陳天權卻不再多說,隻笑著道:「時候不早了,再不走便隻能在此將就宿一晚。」


    語罷起身,「你應也是騎馬過來,正巧比比誰先迴到莊園。」


    深深看他一眼,葉瑜道:「比便比,哪次賽馬師兄贏過我?」她方才是激動了些,此番靜下心來才意識到,不管廖月閣如何行事,實則都與她沒有多大關係。


    最重要的是,顧月卿那樣的人也不需要她的同情。


    之前她們還交過手以取對方性命呢!或許往後交手的機會也不會少。若燕浮沉和君凰正麵對上,不用想她也知她會站在哪一邊。如此一來,她與顧月卿豈非註定為敵?


    更況,顧月卿還是燕浮沉記掛之人。


    也不知方才是犯了什麽聖母心,竟會為顧月卿憤慨……可真不像她葉瑜的作風。


    *


    顧月卿從茅屋出來後,便坐上馬車離開。


    「主子,是迴君都還是?」駕車的秋靈問得十分小心,她能感覺到顧月卿此時心情並不好。


    「去商兀。」


    秋靈這才想起今晨收到樊箏著人快馬加鞭送來的求救信……


    說是求救信,其實是讓顧月卿幫著想解決事情的法子。算算日子,楚桀陽接到商兀帝的來信,帶樊箏一道趕迴,此番應也快到商兀國都。


    不過秋靈疑惑的是,自家主子難道真是去助樊莊主的?


    主子何時變得這般多管閑事了?竟親自前往,還是說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主子與樊莊主的交情變得如此深厚了?


    若真是如此,也難怪主子會悄悄離開王府呢!若叫皇上知曉主子此番離開是趕去商兀幫樊莊主,他們這些生活在王府的下屬們怕是要有好長一段時間處於水深火熱中了。


    皇上捨不得對主子說重話,是以自來主子們鬧小矛盾,遭殃的都是他們這些下屬。


    「主子,可要給皇上送封信報個平安?」


    「我已留下書信,待到商兀再著人傳信即可。」即便已讓肖晗傳話,她仍專程寫了封書信放在枕頭底下。以她對君凰的了解,若是不留封書信,怕是不過幾日功夫他便會尋來。


    想到這裏,顧月卿有些煩悶的心緒不由好轉許多。


    打開木匣子查看裏麵的手劄。


    手劄記著的並非什麽要緊內容,隻是看過一些書籍留下的心得。但看到這些熟悉的字跡,顧月卿腦中還是會閃過一些陳明月執筆書寫的模糊片段。


    此時坐的並非攝政王府專屬馬車,但馬車中的許多東西都出自攝政王府,有幾樣還是顧月卿順手從屋中和書房中取來。看到馬車中這些熟悉的擺設,便是翻閱著手劄,她也不再覺得心裏那麽難受。


    幸得遇到君凰,否則這漫漫一生她該如何度過?


    也正因遇上他,她才尋到除復仇外的生存意義,才會在看到母後留下的手劄時不再那麽痛苦。


    所以,她既允下要助他奪得天下,自不能什麽也不做。此番前往商兀,便是第一步。


    *


    彼時,攝政王府。


    君凰坐在房間中,正拿著一封書信在看。酒喝得有些多,頭有些暈沉,看到信上那娟秀又不失淩厲的字跡,他如妖的麵容上露出一抹複雜的笑,有氣怒,更有寵溺和無奈。


    信上內容大抵是她此去辦些事,待辦完便歸,讓他放心,安心在府中處理政務之類的話。


    看似尋常,實則每字每句都在提醒他勿要去尋她,如此了解他,可謂是讓君凰又怒又喜。


    將信細緻折好放迴信封中,一手拿著,一手撐在桌上支著下顎,而後抬起來揉揉微疼的額頭,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裏也空落落的。


    分明從前一個人也一樣過活。


    顧月卿未提將去何處,但無非就是那幾個地方,君凰大抵能猜到。


    起身將信放在一個暗櫃中,恰是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皇上,屬下已安排客房讓周小侯爺住下。」


    是肖晗的聲音。


    「嗯,著人去京博侯府送個信。」


    「是。」肖晗一邊應著,一邊嘆息,分明是陪皇上喝酒,也不知周小侯爺是受了什麽刺激,竟喝得酩酊大醉。還一邊喝一邊說些胡話,這可是從前沒有過的。


    肖晗自然不知,別看周子禦整日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他苦追夏葉無果還是受了不小的打擊。隻是這些時日一直在壓著情緒,用繁忙的公務麻痹著讓他暫時忘記此事。


    今日他還真是尋君凰喝酒來的,卻恰巧撞上君凰心情不好,酒量比之君凰來又稍微遜色些,這才醉得如此不省人事。


    「來人。」


    「屬下在。」肖晗已離開,翟耀在門外應聲。


    「派暗影衛查皇後的行蹤,朕要時刻知曉皇後身在何處。」君凰還是無法放心,就算知道暗影衛也很難查到顧月卿的蹤跡。


    他都發話了,翟耀自不會多言,「是。」


    想了想,翟耀又道:「皇上適才喝了不少酒,肖管家讓廚房煮了湯,屬下已端來,皇上可要喝些?」


    還不待君凰發話,翟耀又忙道:「此是皇後娘娘臨行前囑咐,請皇上保重身子。」


    連翟耀都不知道他何時竟變得如此大膽了。


    房門打開,他忙垂下頭將手中的湯蠱舉過頭頂。


    君凰看他一眼,意味不明道:「看來你們都知皇後會離開,獨朕一人蒙在鼓裏。」


    翟耀打了個哆嗦,哪裏敢應聲?不過也唯有皇後娘娘的話,皇上才聽得進去。


    君凰將湯喝完,「退下吧。」


    「是。」


    這一晚,君凰睡得不踏實,心裏卻是安穩的。她即便離開,也事事交代好,讓他每時每刻都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


    經過這些時日,傾城公主就是萬毒穀穀主的事已快傳遍天下,天啟那些人自也接到了消息。


    剛上朝迴來的趙邵霖接到暗線快馬加鞭花半月從君臨送迴的消息,一怒之下一掌將屋中的桌子劈成兩半,緊緊握著手中信箋,「好一個傾城!好一個月無痕!」


    難怪那日他從君臨離開,素來無交集的月無痕會親自對他出手,還說那樣一番他聽不懂的話,鬧了半天,原來她竟就是傾城!


    還真是將他耍得團團轉啊!


    什麽貪圖名利富貴!什麽在乎銀錢的膚淺之輩!


    他為送親將領隨行一月,竟都未發覺她的不同!說來那時遇到劫匪,她坐在馬車中似乎並無害怕的跡象,當時還以為她隻擔心嫁妝要財不要命,如今看來,她是真的有那資本有恃無恐。


    難怪敢那般公然告知他她的目的!


    意在天啟皇權……


    便是之前,在得知她得君凰如此特別相待後,他就已對她生出些許忌憚來,更況現在她還有這樣一層身份。


    得農戶收養的孤女?還真是瞞過了所有人啊!


    難怪能有毀掉妹妹一條腿的魄力,原來她本就是一方人物!


    「霖兒,這是怎麽了?」趙曾城與李氏一同進來,看到滿屋的狼藉,李氏便焦急問。


    ------題外話------


    *


    已修。


    明天三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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