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萬毒穀穀主素來出手不留人,這番既是接下這刺殺的任務,一次不成,可會再來尋你的麻煩?」左津眼底的擔憂半分不遮掩,撇開各自立場不談,他與趙邵霖的私交卻是真。


    至少在左津看來是如此。


    趙邵霖麵不改色道:「無妨,月無痕也受了不輕的傷,短時間當是顧及不得我。」


    趙邵霖嘴上這般說,實則內心裏仍十分擔心顧月卿會再來殺他。


    他深知不是她的對手,她也並未如他所言的那般「受了不輕的傷」。


    若左津知曉趙邵霖這番不過是吹噓,還不知會作何感想。


    「如此便好。」


    *


    翌日。


    天啟皇宮,皇後寢宮的前殿。


    「側妃?」林青幹坐在主位上,看向坐在下首位的皇後趙氏,以為是他聽錯了。


    「迴陛下,是的。」


    得到她肯定,林青幹眼底快速劃過一絲笑意,「皇後自來喜歡大將軍家的嫡女,又是她的親姑姑,怎捨得她為太子側妃?」


    趙氏斂下心底的不悅,若是可行,她自是不願菁菁為側妃,因著這般一個弄不好還會連她的娘家都開罪。說來都怪菁菁不爭氣弄得瘸了腿。


    一個瘸腿的女子,便是再優秀,也不堪為太子妃。


    更不堪為一國之母。


    「陛下想來也對近來大將軍府發生的事有所耳聞,臣妾是很喜歡菁菁,也有意讓她做臣妾的兒媳,隻是她如今這般……到底是配不上南兒。」


    「不過她終究是臣妾看著長大的孩子,又與南兒是青梅竹馬情分深厚,如今她這般也是個可憐人,倒不如讓南兒收了她,亦能全了這一場情分。」


    「母後說得是,父皇你是不知,菁菁表姐自打遇到這樣的事,整個人都十分消沉,莫說母後這個做姑姑的,便是兒臣都心疼得緊。之前便有許多人說菁菁表姐與太子皇兄很是相配,本該是良緣,哎……也是菁菁表姐福薄。菁菁表姐自小便心儀太子皇兄,父皇便當是憐惜她,讓她有點活下去的念想。」林淺雲也接話。


    林青幹深深看她們一眼,而後將目光轉向坐在林淺雲近旁未置一言的林天南,雙眸有幾分犀利,「南兒,你的意思呢?」


    林青幹捨不得皇權,即便林天南是他親自立下的儲君,他亦不想看到他掌下大權。是以從前趙氏暗示他給林天南和趙菁菁賜婚時,他都沒有半分表示,就是怕有大將軍府的支持後林天南會壓他一頭。


    而今大將軍嫡長女若為太子側妃,大將軍必會成為滿朝文武的笑話,或許會因此與皇後太子失心。


    極好。


    「婚約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全憑父皇母後做主。」說話時,林天南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好似與他無關一般。


    這倒讓林青幹拿不準他的打算。


    當初為阻止林天南得到天啟臣民的支持,林青幹才那般希望顧月卿去和親。又不願他娶趙菁菁,才一直壓著他的婚事。


    其實事到如今若非遇到趙菁菁瘸了一條腿,林青幹都不知林天南的婚事還能拖到幾時,畢竟林天南的年紀不小了,與他有婚約的顧月卿又已成婚,朝中大臣上奏摺奏請冊立太子妃之事也逐漸頻繁。


    卻是這次趙氏提出的冊立趙菁菁為太子側妃救了他。


    審視的掃林天南一眼,而後微微擰眉,難道是他想錯了?他這個兒子並不如他想的那般覬覦這至高之位?


    「你與趙將軍家的千金從小便相交甚多,朕知曉你心裏定也是有那丫頭的。如今傾城已遠嫁,你與她的婚約便也作廢……」


    無人發現,聽到此處,林天南一直不變的臉色蒼白了幾分,廣袖下的雙拳緊握。


    「……朕本欲尋個日子給你們賜婚,豈料趙家那丫頭遭此一劫,當真是命運弄人。」


    林天南心中滿是譏誚,賜婚?從前不曾提過一個字,事到如今已成定局卻來說這樣的話。


    「父皇所言極是,當真是命運弄人。」從前他以為傾城會是他的妻,豈料一場大火便改變了一切。


    待他終於從悲傷中走出,已經死去多年的傾城又歸來。他還來不及欣喜,她便要嫁與旁人。而他卻是連出言阻止都做不到。


    他不能讓父皇對他多生猜疑。


    他也需要更大的助力,而孤苦無依的傾城無法助他。


    再深深看他一眼,林青幹道:「既是如此,朕擇日便擬一道賜婚旨意,著人相看個好日子為你們完婚。」


    林天南起身拱手,「謝父皇。」


    趙氏和林淺雲對視一眼,隨後都狐疑的看向他。


    林天南的反應有些出乎她們的預料,這件事之前她們並未與他提及,就怕他會不同意,這才於今日將他也叫過來,好來個措手不及,沒承想他竟是這樣淡定的反應。


    反而讓她們心裏有些不安。


    半晌後,趙氏遲疑著開口:「南兒,你當真同意娶菁菁為側妃?」


    「嗯,母後不必多想,兒臣與菁菁表妹相識多年,多少也有些情分,便是側妃,兒臣也不會虧待於她。」


    犧牲了這許多,他可不願再失去大將軍府的助力。


    趙氏聞言一喜,「你能如此想便好,那母後便著手去安排你們的婚事,此事你不必管,隻管安心做新郎官便是。」


    林天南又麵色不變的對著她拱手一禮,「那便有勞母後。」


    「不知父皇母後可還有什麽吩咐?若是沒有,兒臣便先告退了,今晨父皇交給兒臣的奏摺尚未批閱完,這番需得迴東宮去處理。」


    「去吧。」


    林青幹和趙氏同時道。


    隻是兩人看向林天南的目光不盡相同,前者帶著審視,後者則是帶著欣慰。


    待林天南離開,林淺雲便撒嬌道:「父皇,太子皇兄和菁菁表姐的婚事都已定下,您是不是也該給兒臣尋一個駙馬了?」


    此話一出,深知她心思的趙氏心裏「咯噔」一聲,麵上有幾分焦急,狠狠瞪她一眼。


    林淺雲接收到,卻假裝沒看到,繼續看著林青幹,「父皇,兒臣如今年歲也不小了,再有幾個月便十六,尋常人家的女兒如兒臣這般年歲早便定了婚事。父皇有所不知,兒臣如今在外都會被人笑話。」


    林青幹將打量她的眸光收迴,帶著淩厲的道:「何人敢笑話朕的掌上明珠?告訴朕,朕去幫你教訓他們!」


    仿若一個真正疼愛女兒的父親。


    「父皇,就是一些小輩間的閑話,哪裏用得到您出馬?兒臣這般僅是想與父皇提一提,以免父皇政務繁忙將兒臣的婚事給忘了,再記起時兒臣許就成老姑娘了。」


    「雲兒,休得胡言!」趙氏輕斥。


    「母後,兒臣也是實話,兒臣都及笄半年多了,再不議親會叫人看笑話的。」


    「胡言亂語!便是要議親也輪不到你來提,誰家女兒如你這般著急自己婚事的?傳出去豈非叫人笑話?」


    趙氏是真的生氣,自來女兒家的婚事都是父母在操持,林淺雲卻自己提出來。若是傳出去,不僅於林淺雲的名聲有損,她這個做母後的名聲也會有損。


    林淺雲被她這般厲聲一吼,有些怯,但此時她既然都提了出來,就不想半途而廢,「母後,兒臣自是知曉這般舉動不妥,但這處不是隻有您與父皇兩人麽?兒臣與自己的父母提及婚事,又不會叫旁人聽到,如何會惹人閑話?」


    咧嘴一笑,「父皇,您說是吧?」


    「你啊……剛說及笄了,其實還是小孩子心性。也罷,這件事你既提出來,朕便幫你物色個青年才俊,就是不知雲兒可有中意的男兒?」


    林淺雲臉一紅,「父皇……」


    「兒臣不常出宮,凡出宮都多是與女子接觸,不曾見過什麽男兒,又如何會有中意之人?兒臣是父皇和母後的女兒,天啟的嫡公主,要嫁的自是最頂天立地的男子,父皇便照著如此給兒臣相看便是。」


    彼時趙氏急得出了一頭冷汗,直到聽到她這番話,一顆提起的心方緩緩落下。


    這種時候若她直言中意趙邵霖,那他們之前的謀劃便都白費了,陛下分明不想他們與趙家更親近。


    林青幹看向林淺雲,收迴目光時視線從趙氏臉上掠過,眼底的情緒有幾分莫名。


    「朕的掌上明珠自是要嫁最好的男兒,待朕給你相看相看。」


    林淺雲大喜,「謝父皇。」


    在她的眼中,趙邵霖就是最好的男兒,是以林青幹如此說,她便以為是在說趙邵霖。


    *


    商兀國,商都。


    東宮。


    這是樊箏在東宮住的第五日。


    這日早朝過後,葉家家主葉瓊便進宮去尋楚寒天提出退婚一事。楚寒天知曉他的來意,特地讓內侍總管去召幾個大臣一併到禦書房外候著,待他與葉瓊將條件談定後便讓他們進去為退婚一事作見證。


    葉家提出退婚,楚寒天還以當年不曾顧及葉家的感受胡亂賜婚,用這婚約困住葉家少主,以致她如今年有十七都未曾婚配深感愧疚為由給了葉家許多補償,還贈與一塊免死金牌。


    如此恩寵,待那些做見證的大臣將此事傳開,楚寒天的名聲便上升不止一個層次,百姓的談資中甚至已越過太子與葉家少主婚事廢除一事。


    月明星稀時,東宮,楚桀陽居住的院落。


    彼時楚桀陽安排給樊箏的屋子中,兩人席地對立而坐,在兩人之間的矮幾上放著一盤棋,此番已一局近尾聲。


    無人言語。


    良久,楚桀陽再落一子,終是開口:「你便沒有什麽要與本宮說的?」


    「說什麽?」樊箏的語氣有幾分漫不經心,繼續思索著這一子如何落。


    楚桀陽便將手裏的棋子放迴去,抬眸定定的看著她,「今日本宮與葉家的婚事退了。」


    「我知道。」


    眉頭微擰,「就如此?再沒有旁的話要說?」


    樊箏也將棋子放迴去,認真看向他,「預料之中的事,有何好說的?你這番是怎麽了?怎好似不高興的模樣?」


    楚桀陽看著她一臉不解的表情,麵色忽而便陰沉起來。


    樊箏見此,眸色微頓,「你在不高興與葉家退婚之事?你捨不得葉瑜?還是你在怨本莊主讓你與葉家退婚?」


    楚桀陽的麵色又陰沉幾分,定定看她一眼,帶著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而後起身走到她身側,居高臨下看著她,「你便是如此看待本宮的?難道本宮當初說得還不夠清楚?」


    樊箏抬頭與他對視,也不怕他逐漸陰冷的眸光,擰眉不解道:「既不是如此,那你究竟在不高興什麽?」


    「你真是……」楚桀陽似嘆息又似無奈,不再多說,直接彎下腰捧著她的臉便吻上去。


    莫名其妙的就被吻了,樊箏也有些懵,好好的說話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她的走神讓他有些不悅,一口咬在她唇上,疼她輕唿一聲,他便趁著這個當口加深這個吻。


    待一吻畢,楚桀陽眼底的陰冷就散了幾分,「你忘了本宮之前說過的話?」


    「說過的話?你說過的話有許多,你指的是哪句?」


    楚桀陽一噎,又一口咬在她唇上,這才攬著她的肩坐在她身側與她對視。


    其實早前樊箏是下棋下得入神,一時未反應過來他究竟是哪裏不對勁,這番被他這般一鬧,她大抵明白了癥結所在。


    心下一嘆,看進他深邃的眸中,笑著道:「你如今再無婚約在身,我很歡喜。」


    誠如她所言,退婚是預料之中的事,她並無多少感覺。若要說高興,早在他與她表明心跡並保證會將婚事退掉時她便已高興過。


    楚桀陽看著她的笑靨半晌,眸色一頓,「阿崢,本宮也甚是歡喜。」


    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扣著她的後腦,傾身便貼上她嫣紅的唇瓣,「阿崢,今夜本宮宿在你屋中,可好?」


    ------題外話------


    *


    明天更新不定,堂哥家辦事情,盡量做到不斷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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