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黛眸光再一轉,眼底有少許興奮,「莫不是你瞧上她了?」


    「既然你瞧上她,不若母親替你做主?你也莫要擔心身份的事,我們京博侯府不注門第,若你實在擔心她嫁與你後會因旁人的閑言碎語受委屈,母親也可想法子將她送到旁的大臣名下,以大臣之女的身份嫁過來,總歸不會有人再敢說什麽……」


    「母親!」周子禦又好氣又好笑。


    這都什麽跟什麽?他分明在說母親讓帶著傷的小丫頭去給語兒送膳食一事,怎就扯到他娶親了?


    晉嬤嬤看著君黛這般激動,想要勸阻的話也吞了迴去。既是大公子看上,長公主又願意為那丫頭尋個合適的身份,也罷。


    「長公主,可要老奴著手去準備?」


    「快去快去,本宮好不容易盼來子禦對一個女子上心,正好趁熱打鐵!」


    「好,老奴這就去。」


    說著還真要出去,果然不愧是主僕,說風就是雨。


    周子禦麵色一冷,「嬤嬤!」


    極少見著他冷臉,莫說晉嬤嬤,便是君黛都被嚇了一跳。


    兩人愣愣看著他。


    「母親,簡直胡鬧!」


    君黛其實並非胡鬧,周子禦是她兒子,她看得出他是真的在關心春蟬,且還不是一般的上心,心中又盼著娶個兒媳婦進門。


    一時激動,是以方才如此。


    不過見周子禦生氣,她也不敢再多說。


    然周子禦這一厲聲的吼,恰巧被正走進屋來的周予夫全然聽去。


    「這是對你母親說話該有的語氣?沒大沒小!」


    分明溫潤,卻無端透著一股威嚴。


    「還不快給你母親道歉!」


    周子禦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語氣確實有些重,心底不由歉疚,「是兒子失了方寸,母親莫要往心裏去。」


    君黛擺擺手,「得了得了,你瞧著你母親是那等小氣之人嗎?再則,母親也有錯。」


    周子禦剛要感動,便聽她又繼續道:「不過話說迴來,你當真不考慮考慮我方才的提議?」


    還沒來得及冒出的感動便又被無奈壓了下去,「母親,您莫要亂點鴛鴦譜,今日之事若換作旁人,兒子同樣會如此說。」


    「而今語兒名聲漸毀,在這種時候我們理當想法子幫她挽迴,而不是一再讓她胡鬧。您明知那丫頭臉上為語兒所傷,卻不讓她好生修養著,還叫她去伺候語兒。這事若被底下人傳出去,不止語兒會多一個脾性暴躁的名聲,京博侯府也會多一個虐待下人的名頭。」


    周子禦這一番話,不假,卻也不是他不贊同君黛做法的全部原因。


    君黛一默,「是我思慮不周,語兒縱是再壞,終究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見她日日不進食我也心疼,便想著讓春蟬去給她送些吃的,不說吃完,便是吃一兩口也好。」


    「我自認教養子女的方法得當,卻不承想將女兒教養成如此模樣,有時我還真懷疑,語兒究竟是不是我親生的,竟是半點也不隨我的脾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周子禦愣了一瞬,腦中忽而晃過春蟬那雙與他極其相似的眼睛,而周花語卻與他沒有半分相像之處。


    不過他也就這麽一想,轉瞬便將這荒謬的想法拋開。


    卻無人注意到周予夫驟然僵硬的麵色。


    「長公主莫要胡說,大小姐自打生下來就是老奴和金蓮輪流幫著照看,從未離開過半步,如何能不是您親生的?」


    金蓮,另一個隨君黛嫁過來的嬤嬤,年紀與晉嬤嬤一般大。


    君黛聽著她的話,猛然想起一事,「不,語兒方滿月第二晚,金蓮吃壞肚子便由你去值夜照看語兒,可後半夜本宮身子不適,府醫又剛好家中有事,你便連夜出府去為本宮尋大夫,語兒的玉佩便是那夜不知所蹤。」


    「長公主,您記岔了吧?那夜老奴去尋大夫,侯爺在守著大小姐呢!玉佩的事也是那伺候的婢女手腳不幹淨,她已承認玉佩為她所偷,卻是在拿去當鋪典當的路上不知掉在何處,為此那婢女還負荊請罪,自動廢去一隻手,請求您趕她出府,這些您都忘了?」


    晉嬤嬤輕笑,「老奴和金蓮未看著,總不至於賊人在侯爺眼皮子底下將大小姐換了不是?您莫要多想,不信您問問侯爺,那夜他可是寸步不離的照看著大小姐?」


    君黛也不知自己怎了,聽到晉嬤嬤說這般話,還真詢問的看向周予夫。


    素來溫潤沉靜的周予夫眼底閃過一絲驚慌,極快,包括周子禦在內都未瞧見。


    「莫要胡思亂想,語兒許是受了刺激。你想想從前,語兒是何等乖巧?許過幾日緩和過來,她便又是那個乖巧懂事的女兒,你且放寬心。」


    卻是終究未正麵迴答這個問題。


    周子禦覺得有幾分怪異,往常若是遇到這種狀況,父親定會直接過去握著母親的手寬慰,也不會給出如此模稜兩可的迴答。


    可抬眸看去,父親還是那個威嚴又不失溫柔的父親,對他和語兒該寵時寵,該嚴厲時嚴厲,對母親從一而終,府內莫說沒有側夫人小妾,就是婢女父親也極少會與之交談,甚至每每都會選擇遠離,仿若這世間女子僅母親一人入得他眼一般。


    或許,是他想多了吧。


    再怎麽樣,父親總不會親手將自己的女兒送出去。


    想著,周子禦突然驚出一身冷汗,他大抵是魔怔了,竟會懷疑語兒不是他親妹妹!


    那可是他寵了十六年的妹妹,如何會有錯?


    「你們適才在為著何事爭論?」周予夫問。


    君黛低嘆一聲,「還不是語兒,過來坐著說吧。」


    周予夫和周子禦都走過去坐下。


    半刻時間過去,周予夫總算明白前因後果,「啪」的一巴掌拍在手邊的案幾上。


    「語兒委實太不像話,她既是要鬧便隨她鬧,她若不想吃便隨她餓著,以後派個侍衛給她送膳,不必送到她跟前,直接打開祠堂的門放進去便可,她若想活著自會吃,還有你們,誰也不許去看她!」


    「至於那個伺候語兒的婢女,讓府醫好生照顧著,傷未好不允出門!」


    這是自嫁進京博侯府以來,君黛第一次見周予夫如此生氣,也是頭一次瞧見他對語兒這般狠。


    要說這個家裏,最寵語兒的當是他這個父親,自來語兒要什麽他便買什麽,從不問緣由,甚至從不責備語兒半句,甚至於這次語兒犯此大錯,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未說過一句重話。


    這番竟……


    君黛意外,周子禦更意外。不過細細想來,比照起對語兒,父親好似對他要更嚴厲一些,自來什麽都要求他做到最好。他五歲那年便被送到藥王山學醫,每年也就迴來兩三次,直到十五歲學成歸來。


    而父親卻會每兩月去藥王山看他一次,每次總會帶許多新鮮玩意,待他將那些玩意玩膩了,又到父親再次上山時。


    總歸在藥王山的那十年他不曾覺得孤單,更不曾缺失家人的關懷。


    相反,對於語兒,倒是母親更為上心。


    「侯爺,給語兒這番懲罰可是重了些?」


    君黛話音方落,周予夫還來不及迴答,便見一婢女滿身是血的跑進來,「侯爺、夫人,你們快去看看春蟬,她被大小姐扔過來的碗碟碎片割到了頸間,血一直流個不停,奴婢止不住……」


    「什麽?」卻是周予夫比周子禦都要快一步跑出去。


    被扔下的君黛好半天才迴過神,有些恍惚的吩咐:「嬤嬤,讓人安排她洗漱,我……我去看看。」


    腳步淩亂,從未有過的心慌意亂。


    ------題外話------


    *


    我要趕緊把周家的事情寫完,多寫男女主。


    二更不定時,同樣是晚上八點來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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