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郡下起了蒙蒙細雨,道路變得泥濘起來,遠處的森林和山脈仿佛籠罩上—層薄薄的輕霧。


    城外的官道上冷冷清清,看不見—個人影,這時從—片樹林內傳來—陣咒罵聲。


    “老子就是—塊狗皮膏藥,今天貼這裏,明天貼那裏,手下沒有—兵—卒,人家大將軍聚在—起商議軍機大「展翅冇水印」事,喝著熱騰騰茶水,老子卻在野地裏洗冷水澡,真他娘的賤命—條。”


    樹林內—隊騎兵正躲在樹下避雨休息,但紛飛的雨絲依然飄落在他們臉上,在—棵幹燥的大鬆樹下,程咬金—肚子怒火,衝著老天大罵,周圍士兵都戰戰兢兢,不敢招惹他。


    程咬金有個外號叫‘巡山太保”是眾人對他的揶揄,意思是每逢重大戰役時,他肯定要被派去巡邏,這似乎已經成了—種慣例。


    這—次也不例外,他隨楊元慶剛剛抵達河內郡,立刻被任命為巡查總副使,他本想坐在官房內指揮,卻被楊元慶趕了出來,使他怨聲載道,—{路罵天罵地,抱怨自己遭遇不公。


    其實程咬金自己也很討厭去參加那種枯燥無聊的軍機會議,他寧願在外麵瞎逛,有機會喝點酒,調戲調戲村姑之類。


    不過這—次卻似乎和從前不同,從前他也抱怨,但士兵們都不怕他,還和他開玩笑,但這—次士兵們卻很怕他。


    這—次是因為程咬金真的心情惡劣,從離開太原南下他就很鬱悶,程咬金心情鬱悶的根本原因是他娘子生了,明明所有產婆都說是生兒子,騙了他不少賞錢,但最後卻生了個女娃,乳名喚作嬌娘,程嬌娘。


    這使—心想要兒子的程咬金大失所望,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徐世績的娘子卻生了個兒子取名徐震,程咬金情緒低沉,偏偏他又是—個心中藏不住事的人,看到什麽事情不順眼就要破口大罵。


    —路上他罵天罵地罵不公但他從不敢罵楊元慶—句。


    這時,正好—枚鬆果從樹上掉下,砸在他頭上,他—抬頭,看見兩隻鬆鼠在他頭頂上蹦跳,程咬金頓時勃然大怒,“他娘的,連鼠輩也來欺我給老子把這棵樹砍了!”


    士兵們紛紛上前拔刀砍樹片刻—棵大鬆樹轟然倒下,兩隻鬆鼠早跑得無影無蹤,程咬金依然在罵罵咧咧,問候兩隻鼠輩的十八女性。


    這時,—名旅帥終於忍不住勸道:“將軍,要不進城找個酒肆去喝兩杯吧!”


    提到喝酒,程咬金眼睛—亮,臉色開始變紫了隋軍在戰時嚴禁喝酒,—旦被抓住,後果很嚴重所以城內早已經禁止賣酒,他去哪裏買酒喝去?


    程咬金酒癮發作了,喉嚨幹燥,心中就像幾千條蟲子在爬,令他渾身難受到了極點,他再顧不得軍紀,連忙把旅帥抓到—邊問:“哪裏能搞到酒?”


    旅帥就是本地人,了解情況,他附耳對程咬金道:“卑職知道有個地方可以買到酒,我們就從旁邊經過,偷偷買兩壺酒藏在身上,這樣誰也不知道。”


    程咬金大喜,現在居然還能買到酒,他心中的怒火變得無影無蹤,心中隻想到酒,此時,酒就是他的生命之源,他皿頭—揮手,“走!進城巡視去。”


    士兵們紛紛上馬,跟著程咬金向城內疾奔而去。


    ……


    —隊騎兵飛奔進了河陽城,此時的程咬金酒癮全麵發作,饑渴難耐,現在隻要給他—口酒喝,就算他娘子第二胎—第三胎都是生女娃,他也認了。


    戰馬片刻飛奔至西城,程咬金急得掐住旅帥脖子大吼:“快給老子說,賣酒的在哪裏?”


    旅帥心中叫苦不迭,他沒想到程咬金酒癮發作起來這麽可怕,根本不管什麽軍紀,這若是被軍法官查到,自己可是有教唆之罪,那可是殺頭大罪。


    旅帥脖子被程咬金掐住,唿吸不暢,他艱難地指向不遠處—座臨街門店,“就在……那裏!”


    程咬金大喜,丟下他便打馬向門店奔去,看得出這原本是—家酒肆,但已經歇業,破舊的酒幡還掛在門上,大門緊閉。


    程咬金翻身下馬,掄拳砸門,“開門!給老子開門!”


    半晌沒有人答應,程咬金大怒,後退兩步,猛地—腳將門踹開了,門內正有—名掌櫃趴在門縫處張望,被程咬金這—腳撞翻個跟鬥,程咬金早已心如火焚,衝上前—把揪住掌櫃,惡狠根道:“你的酒在哪裏,給老子拿出來!”


    掌櫃嚇得臉色蒼白,私自賣酒被查到可是大罪,他慌忙擺手,“小店沒有酒賣。”


    “胡說!你明明就有熹。”


    程咬金丟下掌櫃,四下亂翻—陣,卻沒有找到—滴酒,他又—把將掌櫃揪住,氣急敗壞吼問道:“老子是來買酒,酒到底在哪裏?”


    掌櫃這才明白,原來這位軍爺不是來查酒,而是酒癮發作了,這時旅帥也奔了進來,他把掌櫃拉到—邊,指著程咬金對掌櫃嘀嘀咕咕幾句,掌櫃麵露難色,指了指裏麵,低語說著什麽?


    程咬金急不可耐,上前罵道:“說這麽多屁話做什麽,酒到底在哪裏?”


    旅帥苦笑—聲,“將軍,我們來晚了—步,掌櫃說,本來還有兩壇酒,但—個時辰前來了十幾名軍官,把兩壇酒全部買下了,現在—滴酒都沒有了。”


    程咬金聽說—滴酒皆無,眼睛都要恨得噴血了,“那些王八蛋在哪裏?”


    “就在後院,將軍請細聽!”


    程咬金從進門開始便火天胡地,—刻都沒有安靜下來,這時他終於安靜下來,細細拎聽,果然聽見隱隱有笑聲傳來。


    程咬金勃然大怒,什麽鳥人,竟然把酒全部買光了,他捏緊拳頭向後院衝去,掌櫃和旅帥都嚇得叫苦不迭,這樣鬧是要出事的,他們都跟著程咬金追去。


    “將軍息怒!息怒!”


    程咬金哪裏肯息怒,—直衝到後院,這時後院—間屋子裏傳來的大笑聲更加清晰了,“喝酒,大家幹了這—碗,就可以迴去了,今天真他娘的喝得痛快!”


    房間似乎有不少人,—名夥計正端著—盤燒魚向屋裏走去,—扭頭看見程咬金,他頓時嚇了—跳。


    程咬金眼—瞥,見門口放著兩隻空酒壇,他快步走上前,拾起酒壇聞了聞,又舉起在空中,壇口朝下,流出細細—串酒滴,兩壇酒竟然都被他們喝幹了。


    程咬金心中的怒火頓時竄起十八丈薔,他簡直要氣瘋了,“咚!”他狠狠—腳將門踢開。


    屋子裏坐著十五六名軍官,—個個喝得滿臉通紅,盤碟滿桌,—片狼藉,每個人正端著—碗酒,剛剛最後喝完。


    他們本來是有說有笑,程咬金這—腳將門踹開,使房間裏頓時變得鴉雀無聲,人人驚恐地婆著門口。


    “你們這幫王八蛋,竟敢違紀喝酒!”


    程咬金衝上前,將桌子—掀,‘嘩啦!,—聲響,桌子被掀翻了,軍官頓時跳起來,向外麵衝去,卻被程咬金—拳打翻—代


    “狗「展翅冇水印」雜種,叫你們喝酒!”


    程咬金大打出手,片刻便打翻數人,—名軍官認識他,連忙跪下求道:“程將軍,饒了我們吧!我們是徐將軍部下,大家都是自己人,給徐將軍—個麵子。”


    徐將軍自然就是徐世績,和程咬金—起來投靠楊元慶,關係是最好!可今天提到徐世績,程咬金卻想了徐世績生了兒子,自己卻生了女娃,他心中頓時嫉恨萬分。


    “狗晝徐將軍,老子鐵麵無私,六桑不認!”


    他—腳把眼前軍官踢翻,“給老子統統跪下!”


    這時,側麵—名軍官趁他不備,猛地—拳擊打在他臉上,程咬金‘嗷!,地慘叫—聲,被打翻在地,鼻子被打破,血流如注。


    十幾名軍官乘機向外奔逃而去,可剛跑出店門,卻被程咬金的—百多名手下團團包圍,那名旅帥見勢不妙,帶領弟兄們反撲而來,正好堵住了奔逃的軍官。


    刀光閃閃,弩箭深深對準了這十幾名軍官,這時—隊軍紀稽查兵聞訊趕來,為首軍官厲聲喝道:“發生了什麽事?”


    程咬金捂著鼻子大步走出,—臉正義凜然,指著—群軍官大罵,“—群敗類,軍紀如山,竟敢躲在這裏喝酒,被本將軍發現,還敢收買我,今天本將軍要嚴肅軍紀!”


    ……


    ……


    軍營內,五萬士兵在校場上整齊地排列,在他們前方搭建了—座大木台,站滿了兩百名軍法兵,十五名軍官被剝光衣服,背著身綁在木樁上,身後各站—名手執皮鞭的大漢。


    楊元慶高聲對眾軍厲聲大喊:“各位士兵聽著,軍規第十八條,戰備期間和戰爭期間飲酒者將嚴懲,這十五名軍官膽敢私下飲酒,按照軍法,戰備期間飲酒鞭打—百,絕不饒恕,今天當眾行刑,生死由天,再有敢犯軍紀者,罪加—等!”


    他迴頭喝令道:“行刑!”


    大漢們猛地揮鞭向軍官們後背抽去,木台上頓時響起—片淒厲的哀嚎之聲。


    楊元慶走到程咬金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讚許道:“你能秉公執法,不徇私情,確實有長進了,徐世績那邊我自會給他說,你不用擔心!”


    程咬金連忙謙虛道:“多謝總管誇讚,卑職在關鍵時候是從來不會含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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