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羅藝發現了情況不妙,他派去護衛宋正本的三百騎兵竟然沒有了消息,這讓羅藝十分驚訝,不知是竇建德扣留了這三百人,還是他們出了什麽事?他緊急派人沿途尋找,卻一無所獲。


    雖然宋正本之事查不到什麽結果,但並不妨礙羅藝另一個計劃的實施,事實上在宋正本抵達幽州的第二天,羅藝便派大將施桀率兩千士兵南下巨馬河,那裏是涿郡和河間郡的交界地帶,在那裏,羅藝開始大規模賑濟河間郡貧民,並派人去河間郡廣為宣傳涿郡的賑災,羅藝是想拔出蘿卜帶出泥,能招募到大量的河北青壯從軍。


    ........


    竇建德也是一樣困惑,他派去邊境護衛宋正本的軍隊,等了兩天也沒有等到宋正本的消息。


    竇建德的心中十分焦急,兩天來他都在一種焦慮不安中度過,宋正本是他的謀主,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他寧可不和幽州結盟,也不能失去這個能替他掌握大局的謀士。


    竇建德正背著手在~~房間裏來迴踱步,他心中的煩惱不僅僅是宋正本的失蹤,還包括隋軍奪取了恆山郡,恆山郡的魏刀兒一直被他視作擋住隋軍南下的一堵牆,或者是一處緩衝地帶,他是希望魏刀兒存在,這樣當隋兵有了南下意圖後,便可以先一步通過魏刀兒表現出來,隋軍必然會先攻打魏刀兒,這樣便給自己一個準備時間。


    但現在魏刀兒被拔掉了,四萬隋軍進駐了恆山郡,直接威脅到了博陵郡,一種可能是。一旦隋軍拿下博陵郡,那麽北麵的上穀郡和南麵博陵郡兩路隋軍就會形成對河間郡的夾攻之勢。


    而另一種可能是,上穀郡的隋軍進攻涿郡,用恆山郡的隋軍來牽製自己,從而直接破掉了自己和羅藝的聯合。


    兩種可能選其一,竇建德覺得後一種可能更會成為現實,楊元慶很可能已經意識到自己要和羅藝聯合,或者說楊元慶為了防止自己和羅藝聯合。便在拿下上穀郡不久,又緊接著拿下了恆山郡,目的就是為了在恆山郡部署兵力,牽製自己,現在隋軍已經在恆山郡部署了四萬軍隊,說明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可是就在這關鍵時刻,宋正本又失蹤了,沒有人替竇建德拿主意。使他仿佛失去了一個依靠,令他心煩意亂。


    這時,一名侍衛在門口稟報:“王爺,孔長史有急事求見。”


    竇建德點點頭,“請他進來。”


    孔長史是竇建德的另一個重量級幕僚人物,名叫孔德紹,和宋正本一樣,也是一名隋朝官吏,他是極力主張竇建德登基稱帝,雖然竇建德現在並不想登基。但他很看重孔德紹,封他為王府長史,這就相當於他的宰相了,他和宋正本一個主內,一個主外,都是竇建德的心腹謀士。


    片刻,孔德紹快步走了進來,孔德紹外形不好,長得矮小肥胖,一雙精明的綠豆小眼睛。活像一個小商人,沒有宋正本那樣清瘦風度,正是這一點讓竇建德有點不太喜歡,而且孔德紹偏於陰謀詭計,他想不到合縱抗隋這樣的全局謀略,所以竇建德把他排在宋正本的後麵。


    宋正本的失蹤對孔德紹卻是一個利好消息,這意味著他最大的政敵消失了。這兩天,孔德紹的心情格外舒暢,不過在竇建德麵前。他把心中的喜悅完全掩蓋起來,裝出一副憂心傷痛的模樣。


    “參加王爺!”孔德紹上前深施一禮。


    “長史免禮!”


    竇建德歎息一聲問:“可有宋先生的消息?”


    孔德紹痛心地搖了搖頭,“暫時沒有他的消息,但卑職懷疑,這可能是羅藝的一個陰謀。”


    ‘陰謀?’


    竇建德瞥了他一眼,他知道孔德紹是言必稱陰謀,什麽事都要往陰謀上扯,這讓他有點不太高興,不過宋正本的離奇失蹤,似乎又和陰謀有點關聯,他便耐著性子問:“你詳細說說,怎麽個陰謀法?”


    “在說陰謀之前,請王爺允許卑職先匯報一件重要之事。”


    “說吧!什麽重要之事?”


    竇建德坐了下來,目光注視著孔德紹,孔德紹連忙道:“卑職剛剛得到稟報,文安縣、高陽縣、平舒縣很多民眾都奔去了涿郡,而且這股北上風潮有點擴大之勢。”


    竇建德一怔,“這是為何?”


    “卑職聽說,是幽州軍在靠近我們的巨馬河一帶賑災放糧,有不少來曆不明的人跑到我們境內鼓動民眾去領米,說每家都領到幾十斤米過新年。”


    竇建德眉頭一皺,他立刻想到了隋軍在恆山郡的宣傳,這又是什麽緣故,他遲疑一下問:“幽州軍這是想做什麽?”


    “王爺還沒有想到嗎?”


    孔德紹小心翼翼道:“現在什麽資源最為寶貴?”


    竇建德沉思片刻,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說.....他們在搶奪我們的人口!”


    “王爺,不僅僅是搶奪人口那麽簡單,卑職認為他其實是在募兵,用糧食把我們的民眾哄過去,再從中挑選精壯哄他們在幽州從軍,這樣一來,幽州至少能募到三四萬的軍隊。”


    竇建德拳頭漸漸捏緊,恨得咬牙切齒,“該死的羅藝,一麵要和我聯合,另一麵卻在背後挖我的牆角。”


    “王爺,從這件事便可看出羅藝所謂和我們的聯合,其實他並沒有誠意,這樣,宋先生的離奇失蹤便可以解釋了。”


    “怎麽解釋?”


    “很簡單,宋先生一定還在羅藝手上,他一方麵假裝和王爺談判,另一方麵同時在借口賑災而招募士兵,這樣,王爺也不好和他撕破臉皮,隻得眼睜睜地看著他挖我們牆角。”


    竇建德有點聽懂孔德紹的意思了,“你是說,其實羅藝並沒有和宋先達成協議,他怕宋先生迴來揭穿他,便假裝放他迴來,但暗地裏又把他扣住了,是這個意思嗎?”


    “卑職正是這個意思,卑職一直認為,羅藝手下將士視我們為死敵,羅藝不可能不忌憚這一點,他控製幽州還不到兩年,還沒有完全坐穩位子,所以他不會冒著惹怒手下的危險和我們聯合,從他借口賑災挖我們牆角,就可看出,他其實還是用增加兵力的方式,獨自應對隋軍東擴,而且把宋先生扣住,還可以防止消息外露,可謂一舉兩得。”


    竇建德眉頭皺成一團,孔德紹關於羅藝賑災是為了募兵的推斷他認為很正確,但說羅藝怕泄露不肯結盟的消息而扣留了宋正本,他卻覺得有點牽強,因為宋正本臨走時告訴過他,羅藝肯定願意結盟,而且也有辦法瞞住羅藝手下。


    “我懷疑是不是隋軍插手,半路攔截了宋正本。”


    孔德紹堅決反對竇建德和羅藝結盟,這並不是他想幫助隋軍,而是他本人和羅藝有私仇,他的兄長孔德讚就是死在羅藝手上,他很希望借隋軍之手幹掉羅藝。


    另一方麵,孔德紹是齊郡曆城縣人,他更希望竇建德能把勢力撤到青州去,那樣對他更有利,既然竇建德已經通過和徐元朗的聯姻留下這條後路了,那麽他就希望這條後路成為事實,避開隋軍的鋒芒,保存實力南撤。


    也正是因為這樣,孔德紹拚命阻撓破壞竇建德和羅藝結盟,千方百計要讓竇建德知道,羅藝沒有結盟的誠意。


    “王爺以為隋軍怎麽會知道宋正本去了幽州?又這麽精準地算出他迴來的時間和路線,連羅藝手下人都不知道,隋軍會知道嗎?”


    孔德紹停一下又道:“卑職猜想,最後羅藝沒法交代了,他肯定會說是隋軍動手攔截了宋先生,把責任推給隋軍,王爺為人寬厚,總是把人往好的一方麵想,但羅藝的陰險狡詐,反複無常,王爺還沒有領教到嗎?”


    孔德紹這幾句話又說得有道理,隋軍怎麽會知道宋正本秘密去了幽州?同時又這麽精準地算出他迴來的時間和路線,這確實是一個值得商榷的問題,或許是羅藝手下人反對聯盟,半路上暗害了宋正本,也確實有這個可能。


    竇建德有點糊塗了,宋正本一案撲朔迷離,讓他看不透問題出在哪裏?思索了半晌,沒有一點頭緒,他隻得暫時把這件事放下,又問道:“那現在怎麽對付羅藝挖我們的牆角?”


    孔德紹已經想出了對應之策,他笑道:“王爺不是一直很想要羅藝的兵甲嗎?卑職有一策,可以讓羅藝偷雞不著倒蝕一把米。”


    竇建德精神一振,連忙道:“你說說,有什麽辦法?”


    “王爺可挑選幾萬家眷都在我們這邊的士兵,以裁軍為借口放他們為民,再讓他們去涿郡領米,羅藝必然會把他們募為士兵,王爺也可再派百餘名親衛也一同去募兵,等待時機讓親衛們鼓動這些士兵帶著兵甲逃迴來,最後羅藝費錢費米,最後卻為我們裝備了幾萬士兵,王爺以為此計如何?”


    竇建德眯著眼笑了起來,“此計雖然很損,不過可以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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