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澄澄的大蛋黃掛在窗邊外的山頂上,青草失去早上和下午的鮮鮮青綠,變成黃青快枯的顏色,這不讓人對它有特別的憐惜,隻把它的枯黃看成是一種定律,從出生到死亡的規程,無可避免。

    我支著下巴呆在窗台上運用推理的能力探尋媽媽說的話──到底誰是小姐?誰是老爺?

    這一切都好像跟我有密切關係,因為進寶貝貴族學院的人是我,而不是別人……

    難道我是他們口中說的小姐?

    我不是老媽親生的,電話中的老爺是否有可能是我的親人,甚至是爸爸?

    “嵐嵐,你在想什麽?”媽媽在我不注意的時候走了進來,溫柔地撫摸著我的發絲。

    “我在想爸爸……爸爸是什麽樣子的?”

    在我的記憶裏,我從來沒見過爸爸,甚至連爸爸很簡單的資料都不知道。老媽沒有告訴過我,每當我問她的時候,她的臉色瞬間變化多端,讓我感覺出她很不樂意再想和說有關爸爸的事。有時候我還會想,爸爸是不是把我告老媽都拋棄了……

    媽媽先是怔了一會兒,後歎了口氣溫柔地問, “嵐嵐很想知道?”

    “嗯……”

    我有可能不想知道嗎?我真的很想知道爸爸是一個怎麽樣的人,是壞人還是好人?是警察還是小偷?是商人還是平民?

    關於他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媽媽走出了房間,不一會兒又走迴來,手上還多了一本相冊。

    她很小心地翻開變黃積塵的相冊,遞給我看,哽咽地說, “他是你爸爸,她是你媽媽,而我隻是你的奶媽……”

    我沒有過度的驚愕,彷佛一切都是在我意料之中,臉色依然如故,很從容,臉帶微笑。

    我沒有想過這個真相,曾經隻想老媽還是老媽,爸爸還是爸爸,而席奕嵐還是席奕嵐,即使破鏡不重圓,至少可以維持現有的關係。

    但是,現實卻不是這樣……

    “沒關係,反正我叫你媽媽有十七年了,我不介意你不是我的親媽媽……”因為你為我受的苦比我親媽媽多很多……

    “很快我們就要分開了……”媽媽緊緊地摟著我,她暖和的懷抱帶給我的是無限安全,無比快樂,即使世界有多混亂不安……

    我輕輕拍她的背部,眼睛往上看,忍住不掉淚, “不會的,就算我們兩人分開了,但是我們的心仍是緊緊貼近,分不開的,因為我們都很愛對方……”

    “嵐嵐你長大了,媽媽相信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

    我放開她,臉上是依舊不變的笑容, “他們是誰?為什麽要把我交給你照顧?而且多年來都不曾來看我。”

    親爸爸親媽媽,他們對於我來說隻是一個陌生的人。

    “很快你就會知道……很快就會知道……現在的我唯一任務就是照顧你,讓你健健康康地成長。”

    “無所謂……現在我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護你,讓你快快樂樂地生活。”

    有時候沉默便是愛,不一定用話語安慰才能表現出對人的愛和關懷,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一句說話都能讓人感受到你給予的愛,因為人的心是有溫度,它能體驗到從別處發出的熱情,迅速接收,轉化成人類心中的愛……

    金黃色的蛋黃徐徐滑落在山的另一邊,在我視線中漸漸消失不見,換上不算皎潔的月亮,不圓丶不亮,隻是黑漆天際的沒電電筒發出的微光……

    我抱著雙膝,獨自坐在窗台,月光微微透過窗戶射在獨單的身影上,這背景,使我顯得更落寞……

    是我不能接受還是早已接受?心裏腦裏不是空白,隻是茫茫一片,無法找到光明的路,無從去,無從來,留在原地踏步,跨不出去……

    不知不覺間,深宵來臨。

    我走出黑漆漆的客廳,坐在媽媽的至尊皇位──木製安樂椅,沒想到一個四十多歲的典型節儉主婦會愛上七丶八十歲老頭子丶老婆子愛坐的安樂椅上休憩,往往舒服得睡到傍晚,連晚餐都忘記做。

    走進廚房,摸摸煮食爐,炎炎夏日裏,她站在這裏沒有怨言丶沒有感慨地擦著汗水,忍受蒸氣的侵襲,辛苦地為我做飯,一頓溫馨的飯……

    打開媽媽的房門,踏進去就嗅到傳來的陣陣檸檬花香,母愛的味道,我記得!

    我鑽進媽媽的被窩裏,看著她經曆四十多載的臉頰,老了,皺皺的。不會保養的她,才突顯出母親的辛勞,為子女無限付出,唯一冀望的迴報就是子女健康丶安全丶快樂……

    “睡不著嗎?”媽媽把我埋在她的懷裏。

    “想你想到睡不著,看你有多大的魔力,居然可以讓我睡不著……”

    “嗬嗬……都是媽媽不好……”

    “沒關係,你可以補償我的!”我乘機撒嬌。

    “嗯?”

    “讓我跟你睡,一直到天亮……有你在,我會更安心……”

    輕輕闔上疲憊的雙眼,自七歲起,我已經沒跟老媽睡覺了,真懷念!

    未來的我們是怎樣,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一夜,我們帶著甜蜜的笑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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