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他能發出聲音,證明他的聲帶沒問題,開口說話是遲早的。


    一碗粥喂到了底,司天麟居然吃光了。


    隻要白妖兒喂,他就張嘴,就像一隻溫馴的小寵物……


    難得見到他這麽乖的時候,白妖兒攏著眉,被他的目光看得實在難受。


    喂完了,她用紙巾擦了擦他的嘴,就在要起身的瞬間。


    他也許以為她要走,鐵手猛地攥住她的胳膊!


    白妖兒的胳膊一緊,就像被螃蟹的鉗子夾住了!


    司天麟才帶上假手,根本還沒有練習到怎麽運用,所以他的力道很大……


    “痛!”白妖兒幾乎是立刻出聲,“放開,很痛!”


    窗口邊,南宮少爵猛然轉身走過來。


    司天麟的鐵手泛過一絲金屬的光澤,緩緩打開……


    他仿佛也舍不得她痛。


    白妖兒的胳膊一定有凹下去的痕跡,差點骨頭都要斷掉。


    “有沒有事?”南宮少爵關切地說,“讓我看看!”


    “不用。”


    “離他遠點,他很危險。”立刻吩咐威爾遜,“把他的手銬起來!”


    “不要!”白妖兒猛地抬頭,“他都這樣了你還要拷他,南宮少爵你到底有沒有一絲人性!?”


    南宮少爵的眸子一閃,低沉地說:“我答應你,以後再不會動他一根頭發。”


    白妖兒揉著胳膊,點了下頭:“我剛剛有點激動了,沒別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妖兒,忍。不要吵架。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來吵架了。


    她擱下碗,又要起身。


    司天麟的身體大力地一動——


    “別走。”


    微微砂礫的嗓音,這大概是司天麟長久以來發出的第一句聲音吧?


    白妖兒驚愕地看著他。


    司天麟斜斜勾起一邊嘴角,像是要笑,那麽漫不經心的笑容。


    琉璃的眼裏從來沒有任何人,隻注視著她。


    “別走……”他說的很吃力,“留下來。”


    他以為她要走?


    “我不會走,我……”白妖兒說不下去。


    不知道為什麽,這時候白妖兒不由自主地想起從前的他——


    那個極其愛美,潔癖,注意形象,何時都掛著邪肆笑容,妖冶又從容的司天麟。


    他說:【請把我的骨灰帶在身邊,遇到壞人就揚出去,讓我最後一次保護你……】


    白妖兒的鼻子發酸,淚水根本不由自主。


    她告訴自己不要哭的,不能在南宮少爵麵前哭……


    可是淚水突然就顫栗著掉下來了。


    她用力捂著嘴,邊克製著哽咽邊搖頭:


    “對不起,司天麟……對不起……”


    都是她的錯,一切的原由都是她。


    她的眼淚急速地落著,全身心震撼的痛苦,怎麽也壓抑不住。


    威爾遜等人聽到司天麟說話也都很詫異……緊接著,看到白妖兒哭,更是無措。


    偷偷看一眼少爺——


    南宮少爵的臉色黑沉,目光呆滯。


    他紅色的眼底有恐懼滋長……


    他驀然握住白妖兒的肩頭:“你想要我怎麽做?我做什麽是你才會高興?”


    白妖兒抿了下唇:“你覺得你做錯了嗎?”


    南宮少爵冷然勾唇:“你覺得我做錯,那便是錯了!”


    難得他沒有惱羞成怒地跟她吵。


    但是……


    他口氣顯然是無奈的。


    “如果你沒覺得錯,那就算了。”


    白妖兒看著司天麟,她現在根本不敢去看他那隻鐵手。


    司天麟微微皺著眉,眼底有流光在動,盯著白妖兒的淚水,他的目光很深。


    南宮少爵握住她的肩膀:“如果我覺得錯了,你想讓我怎樣?”


    “……”


    “說話,你想讓我怎樣我就怎樣!”


    “沒什麽。”


    “白妖兒,我見不得你這個樣子!”


    白妖兒快速地擦著眼睛:“對不起,我控製不了……你就當沒看見……”


    控製不了比故意的哭更讓南宮少爵難受,就像刀子剮著他。他不敢相信,有一天會看到白妖兒為了別的男人哭,而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


    他不能發火,他是始作俑者!


    “白妖兒,到底要我怎麽做……卸掉我一隻手臂,你如果會滿意?”南宮少爵勾了下唇,走到威爾遜身邊,從他的胸口抽出一把手槍。


    “南宮少爵!”白妖兒大喊起來,“你想做什麽?”


    南宮少爵的心挖了個洞,看到那些為別的男人流的淚水,他寧願全身都殘疾。


    寧願司天麟受的苦都換做他,寧願瞎眼的,斷胳膊的是他……


    槍口抵在自己的手腕上,他冷厲地說:“我欠的,我還給我他。”


    “住手!”


    白妖兒嚇壞了,衝過去,卻又不敢搶奪,生怕擦槍走火:“威爾遜,奪掉他的槍。”


    威爾遜俯首:“沒有少爺的命令,我不能這麽做。”


    該死,威爾遜一直以來的缺點就是太盡忠職守!腦子不會轉彎!


    如果南宮少爵要自殺,他也要眼睜睜地看著麽?


    “南宮少爵,你放下槍,這種時候了你還來鬧我的心?你是不是嫌這場麵不夠亂?”


    “……”


    “你什麽時候才會懂事一點——”


    白妖兒失望之餘,怨憤之下,一個破風的耳光扇過去。


    南宮少爵直直地站著:“再打我。”


    “……”


    “妖兒,如果你心裏好受,再繼續打。”南宮少爵丟下手槍,“我他~媽的就是見不得你掉一滴淚!”


    還是因他惹起!


    白妖兒眼睛紅紅的,瞪大了盯著他。


    要她怎麽辦才好呢?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她不知道要拿他怎麽辦才好。


    身體一陣陣的無力,她有些站不住腳。


    南宮少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白妖兒,讓你流淚的人,我都會讓他流血。”


    這不是sun說過的話?


    “現在我讓你流淚,我不會原諒我自己。”


    “所以呢,你把你的胳膊廢了我就會開心?”白妖兒難受地喊道,“我隻會更難過,兩個廢了的男人都要我照顧,我怎麽辦?我現在也是個廢人——”


    “……”


    “南宮少爵,你長點心吧!不是任何事都隻有暴力可以解決!”


    南宮少爵剛毅的唇抿著,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自小生活的環境就是這麽殘暴。


    這是他一貫的處事手法,他沒殺司天麟算好了……他錯了?


    她說他錯了,那他就錯了。


    “你想讓我跟司天麟道歉?”他凝聲說,“你想讓我怎麽道歉……隻要你開口,我去做。”


    白妖兒用力地擦了下眼睛:“沒有,我說了不怪你,你怎麽就是聽不懂!”


    “你口裏說不怪我,你心裏在怪我。”


    “我沒有,我沒有!”白妖兒咆哮起來,“你出去,我都說了不想跟你吵,我現在不想再看到你!”


    隻要說下去就是爭吵。


    她就算看到貓貓狗狗的傷得很慘烈,鞠一把同掅淚不行嗎?


    司天麟這麽慘,她不能流淚嗎?


    觸動了心弦,她控製不住掅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不是石頭人!


    “好,我走。”南宮少爵頹然地看了司天麟一眼,轉過身,像挫敗的公雞離開了房間。


    白妖兒手腳麻木冰冷,她的衣角一直被司天麟攥著。


    他怕她走,又怕攥著她的胳膊痛,所以攥著她的衣角?


    白妖兒通紅的眼看著司天麟:“你好起來,司天麟!一定要好起來!”


    威爾遜在一旁寬慰道:“白小姐放心,醫學這麽發達,司大少爺有權有勢,眼睛一定可以做個真的……”


    哪怕是從活人身上挖出眼珠子匹配上去。


    以司天麟的權威,不可能瞎一輩子。


    “那手呢?”聽到眼珠可以配,白妖兒生起一股希望。


    威爾遜為難地說:“手就比較麻煩了。不過若是有錢,配一隻像真人的手也沒問題。”


    “像真人的手,不能是真人的手嗎?”


    “這時間過去了24小時,就沒辦法再配上真人的手了。”威爾遜老實交代。


    白妖兒:“……”


    “其實司少爺現在的手也很不錯。”


    白妖兒怒然瞪著他:“哪裏不錯!?”


    她很少兇威爾遜,這可能是第一次……威爾遜愣了,默不作聲。


    頓了片刻,她說:“你去看看南宮少爵,看著他,別讓他衝動之餘又做出什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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