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是您嫁進來第一天,按理該去給老爺夫人磕頭敬茶的,您去嗎?”


    次日早起,黛黛一邊替蘇眉梳頭,一邊看著安安靜靜坐在旁邊不吵不鬧的吳文定,搖頭道:“奴婢覺得您好歹也是一國公主,昨日拜堂跪下算是給吳家麵子了,這敬茶就別去了,免得受氣。雖然來之前,皇後娘娘囑咐過要學會忍耐,不可生事,可您也不能太委屈了自己。”


    蘇眉睡了一覺臉色倒越發不好了,聞言冷冷道:“隻是敬茶,為什麽不去?我倒想看看這丞相府中都是些什麽牛鬼蛇神,讓梁帝放心將我囚禁在這裏。”


    顧嬤嬤進來見蘇眉已經收拾妥當,不解道:“公主,您這是要去給公婆敬茶?其實不用去的,梁帝旨意裏說得很清楚,承認您是一國公主,尊卑有別,該叫吳家人來拜見公主才對。”


    蘇眉搖頭:“沒事,以後都要住在這裏,第一天來總得去認認人。嬤嬤知道我的,吃不了虧,黛黛陪我去就行了,您沒事就多出去走走,我想盡快摸清楚丞相府的底細。”


    顧嬤嬤點頭:“奴婢知道了,公主放心。”


    蘇眉看一眼吳文定:“他身邊沒有服侍的人嗎?”


    黛黛嗤笑:“我看丞相府也沒把這位二少爺放在心上,都這會了,一個侍候的人都沒來,還是我看不下去,才幫他洗了臉。”


    蘇眉無奈,示意黛黛去扶吳文定,三人一起往前廳走去。大梁國丞相吳用,據說深得梁帝信任,位居丞相之位三十餘年,在朝中勢力很大,無論太子還是九王爺都極力拉攏他。因為新婦過門,今天幾乎所有吳家家眷都到了,大廳裏人很多,蘇眉見主位上坐了一個年約五六十歲的男人,身穿官服,自有一股威嚴之氣,便知這是丞相吳用了。他身邊站著一個女人,滿頭珠翠,極盡富貴,看見吳文定進來便拉著他關切問道:“文定,昨晚睡的好不好?身邊侍候的人呢?怎麽沒和你一起過來?”


    吳用輕咳了一聲,不悅道:“有什麽事不能等會再說?”


    女人拿手帕拭淚,委屈道:“我這不是擔心文定嘛,一個人在陌生地方睡了一夜,他又膽小……”


    蘇眉見她年紀不大,不太像是吳文定母親,但滿臉關心叫人動容。她邊說邊小心翼翼瞥一眼蘇眉:“公主,聽說昨晚親戚們鬧洞房時冒犯了公主,還請公主恕罪,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蘇眉淡淡道:“原來都是親戚?那倒是我失禮了,還以為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奴才。不過以後這種親戚還是不要輕易上門了,本公主不喜歡。”


    “你……”吳夫人噎住,迴頭一臉委屈望著吳用,吳用臉色也頓了頓,緩緩說道:“公主,以後長住吳家不必拘謹,缺什麽少什麽,奴才不聽話,都可以來找你母親。好了,我等會還要進宮,先開始吧。”


    吳夫人轉身在吳用旁邊坐下,一個丫鬟在蘇眉和吳文定麵前放了厚厚的墊子,另又有人端來茶杯。吳文定被人推著跪下,蘇眉卻不跪,冷笑道:“梁國的規矩我不懂,在我們夏國,可沒有公主住在駙馬家的道理,更不可能讓公主拜見公婆。”


    坐在下首一直沒說話的一個少女蹦起來,氣憤道:“什麽?你還當你是公主嗎?嫁到我們吳家,你就是吳家媳婦,你敢不尊公婆?”


    吳夫人連忙訓斥:“文馨,怎可對公主無禮?還不道歉?”


    名叫文馨的少女狠狠瞪著蘇眉道:“什麽公主,不過是被夏國送來當禮物的賠錢貨,還敢在丞相府撒野?”


    蘇眉不屑道:“我是陛下親自下旨冊封的大梁永安公主,你說我不是,是想抗旨嗎?丞相,不如我們一起去見陛下,問問他,我這個公主是不是需要任人欺辱?”


    吳用臉上肌肉一抖,嗬嗬笑起來:“陛下金口玉言,公主自然是公主,誰敢不敬?文馨,還不給公主磕頭賠罪?”


    文馨一看就是被父母寵壞的小姑娘,脾氣火爆:“我給她磕頭?她配嗎?”


    她聲音尖細,刺得蘇眉耳朵疼,蘇眉略一皺眉,黛黛上前就是一巴掌,怒道:“對公主無禮,這就是下場。”


    廳中一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這一巴掌打懵了。吳夫人指著黛黛結巴道:“你,你怎麽敢……”


    吳文馨愣了半日,哇一聲大哭道:“你打我?你敢打我,我跟你拚了。”


    她和黛黛年紀差不多,但力氣差很多,黛黛一把將她推倒在地,冷冷道:“打就打了,還要挑日子嗎?我們公主可不是好欺負的。”


    吳文馨自幼嬌生慣養,父母兄弟都縱容她,何曾受過這種委屈?迴頭見吳用一言不發,吳夫人也不為自己出頭,爬起來大哭著跑了。


    吳夫人被氣到頭痛,她出身顯貴,乃是太子妃的族妹,從來都隻有她打人,哪裏受過今天這種悶氣?她捂著頭哎喲叫喚起來,便有幾個年長婦人上前安慰,紛紛斥責蘇眉道:“哪有新婦第一天過門就打了小姑子的?太不像話了。”


    “是啊,不跪公婆,毒打小姑,這就是鬧到陛下麵前,也是沒理。”


    “蠻夷公主果然不懂禮數,我們大梁國的公主可沒有這樣的。”


    蘇眉向這些人一一掃過去,最後眼光停在了吳用身上:“丞相,還要繼續敬茶嗎?”


    吳用到底經過大場麵,生生忍了下去,含笑道:“是小女無禮,衝撞公主了。公主自然是公主,君臣有別,該是我們拜見您才對。”


    他說完起身,蘇眉卻根本不給他機會,轉身扶著黛黛手揚長而去:“倒是不必多禮,事先說好,我與你們吳家井水不犯河水,若非必要,不必再見”


    吳夫人跳起來撲在吳文定身上哭訴道:“老爺,您看看她這是什麽態度?一個和親公主也敢這麽囂張,可憐的文定,怎麽就娶了這種母夜叉做媳婦?”


    吳文定還是那個樣子,嗬嗬笑著對外界發生一切充耳不聞。吳用瞥他一眼,心中氣悶,喝道:“別嚎了。來人,把文定送迴他媳婦那去,以後別讓我看見他,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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