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揚揚頭重腳輕地迴到了家,沒有洗漱就睡下,聞柏青看見女兒的臉色不好,以為病了,趕忙過來問:“吃過了?不舒服嗎?”

    “是呀,感覺頭疼死了。”聞揚揚居然還在笑。

    “走吧,陪你去街口的診所看看?”

    “算了,估計是感冒,你拿點阿司匹林過來。”

    聞柏青很快就端來了水拿了藥,看著女兒聽話地吃下,又給她搭好毛巾被,調好空調的溫度,這才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聞柏青一直喜歡夜晚的廣場,看著各色各樣的人在吆喝,在唱歌,聊天,走路的,喝酒的,發呆的,大笑,或者如他一樣沉默不語的,他始終認為人隻有在夜晚才顯得真實而自由,看滑旱冰的孩子,他的心裏尤其覺得美好,生活當如是這樣的飛揚啊!二十二年了,這苦辣酸甜的人生中年最美好的日子,他卻是這樣地度過來了,萬幸女兒一直都很優秀,也算是補償了他半輩子缺憾的生活,年歲真的好似落日越近越濃漸淡漸遠,這留戀難舍之情也隻有深有體會的人才明了,迴憶是對年歲流逝的一種無奈,對他更是一種時時提醒的殘酷,他知道,秦加思一定在某一個地方平靜的生活,她的隱世離開是給他最大的懲罰,他沒有去尋她,他想自己該當接受她的這種懲罰,也隻有在多年日子的沉澱後他才能夠分辨出自己當年的行為和心理,原來,姬小飛隻是他心裏對秦加思身上隱隱的一種別樣優越感的支撐自己的理由,加思出事離開時,姬小飛對他也就如過眼煙雲了,就沒有主動地再去找過她了,雖然這對她也是不公平的,但他確實沒有了那種動力,他不知道姬小飛如今的生活!也不知道秦加思如今落在了何處!她們都是他難言的隱痛!

    日子真是忙碌而緊張,忙的根本沒有時間來疼痛,聞揚揚公司項目的好多材料都是她在整理和上報,不過她還是抽空去看了外婆外公和小姨,他們看見她高興的不得了,而她也隻有麵對他們才真正的感覺開心和輕鬆。她後來的一次找喬一恆的時候,看見了以前的同學白潔在他那裏,她告訴她他們在談戀愛,其實,當時不用白潔直言告之,她也看得出他們的關係,因為喬一恆的表情是拘謹而閃躲的,聞揚揚沒有立即就走,她大方地和他們一起吃了晚飯,三人又一起走了一會馬路,她這才離開了他們。離開的時候,她看到小鳥依人的白潔幸福地挽著喬一恆的胳膊,她的腦海立馬顯出一個個詞匯:男才女貌,卿卿我我,天造地設,佳偶天成,他們真是一對璧人啊!聞揚揚的心裏真的是為他們的般配和諧而真心地祝福著,雖然為他們高興裏有一絲酸澀混雜其中但仍不影響那種快樂的心境。喬一恆選擇白潔,聞揚揚是悅心的,白潔是高中時期的有名校花,她和她一直是同班,她對白潔的了解是知根知底的,她不但人漂亮聰明還很善解人意,為人行事從不張揚,雖然她家庭條件很好,自身的條件很好,但她一直是謙遜和氣的待人,老師同學都很喜歡她,如今看到她能和喬一恆走到一起,她覺得他們是最適宜的般配了。

    白潔和喬一恆的關係明確了下來,她去玉溪鎮就更勤了,每次都是他們父子相對閑聊而她走進廚房,看著這個嬌小聰慧而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喬書培的心是欣悅讚賞的,他很滿意兒子的眼光,迴頭再看看玉樹臨風躊躇滿誌優秀的兒子,他想他們兩個真是般配,而喬一恆眼裏流露出的一絲悵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想遇著機會了問問,眼前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叔叔,一恆,可以吃飯了。”白潔已經洗淨了手,嘴角噙笑地往這邊來。

    “臉都熱紅了,累壞了吧,先歇歇,等會兒再吃飯。”喬書培笑笑關愛地讓她坐下歇會兒。

    “都做了什麽好吃的?”喬一恆也甜甜地問。

    “四個菜,一個湯,煲了米飯。”

    “辛苦你了,在家從沒有做過吧?”喬書培親切地相問。

    “做飯很有意思的,我看書上材料搭配的,應該會好吃,在家我就試過了。”說到這裏白潔不好意思地笑了。

    喬書培憐愛地又對她笑了笑。

    三人靜悄悄地吃完飯,喬書培搶先收走了碗筷,喬一恆帶白潔就來到小時候最喜歡的小河邊的斜地。

    “我小時候最愛這裏玩了,逮螃蟹,捉小魚,玩蟋蟀,太多的畫麵了,高興的時候來這裏,委屈難過的時候來這裏,我喜歡躺著看天上的雲彩,喜歡看西天的落日,每每一個人靜靜的看著這些的時候,我就特想我媽媽,心裏淒惶的就想哭,我初中二年級的時候在這裏畫的彩霞滿天牧羊人晚歸的圖畫,被學校送了市裏參加的青少年美術大賽,得了個二等獎,爸爸高興的一個星期都給我加餐, 在一次偶然的翻看父親的東西裏,我發現了一副他很早畫就的題名《世紀風》的畫,我很想要了裱糊起來掛我自己的房間,可他笑著說是一副退稿畫,沒什麽意思的,看得出他自己很珍愛這幅畫,以後我又再去翻看時,就不在了。”喬一恆想到過去的時光臉上浮出一抹溫柔。

    “估計是叔叔怕你偷藏起了吧?”白潔俏皮地刮臉羞他。

    “ 這裏的人的幾個會看畫的,拿出去也買不出錢,又不是你家的寶貝——”喬一恆失口而出不及急掩住了口,連忙又跟笑兩聲。

    “沒什麽的,這是社會都明了的事情,我爸爸一直都做官,家裏來來往往的人自然是有,但我從來都不管這方麵的事情,況且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可真有些好奇她的父親白浩然來了,既然扯到了這裏就順著個話題問了下來。

    “你爸爸都是從那裏幹起的?都做過些什麽?”

    白潔微微地笑了:“我和爸爸什麽話都說,但有些也是媽媽跟我說,也有長輩們的話。我爺爺年輕的時候辦過廠子,本地有外地也有,因為忙於生意而沒有好好管教爸爸,爸爸初中畢業就不願再念書了,爺爺就托關係,讓他給一個副縣長做通訊員,這時爸爸就知道了沒有學曆的劣勢了,他就辦了帶薪上學的手續,進了省政法學校,三年後迴來到了政府的法製辦,當然這期間的關係等事情自有爺爺辦理,而爸爸也很爭氣,他就從這裏做起,從副鄉長,鎮長,書記,再到縣裏的局長,副縣長,縣長,最後是書記,這不退二線才迴來在市人大,我說的沒有誇大吧,雖然都不是什麽大官,但他的一生也可算是幾乎都在官場。”

    “你爸爸他不是孤軍奮戰,有一定的社會關係網是不一樣的。”

    “或許吧,那時好像還有我爸爸的姑父、舅舅一些做官的親戚,所以他的一路幾乎都是升,我隻記得家裏的人早晚都是鬧哄哄,因為我是個女孩子,本來爺爺還想要個孫子的,但爸爸好像那時正是事業的麥黃時節,所以這一耽下來,我就是獨生子了。”

    “你這個女兒可比一般的兒子優秀多了,美麗的緊又聰明的緊。”喬一恆是真心實意地誇白潔。

    “謝謝你的誇讚,但願我的優秀能入你的眼睛,就是我最大的幸運和福氣。”她清亮的目光直直地像要看進他的心裏去。

    喬一恆趕忙轉開了頭,下麵的河水清澈可見魚兒的影子,嘩嘩的流水聲,寂靜的樹林,好像十幾年來它就一直是這樣似的。

    白潔溫柔地拉他的手,兩人並排躺了下來,他的胳膊做她的枕頭,兩人不說話都仰看天上的雲彩,聽流水的聲音,鳥兒的啁啾聲。

    “我會唱三毛作詞的那首歌《夢裏花落知多少》”。

    “你唱。”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

    我愛笑

    有一迴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林梢鳥兒在叫

    我們不知怎樣睡著了

    夢裏花落知多少

    白潔的聲音很柔很輕,喬一恆聽著真的有要睡過去的感覺,覺得一切都遠了淡了似的,夢裏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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