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緊張。”葉修微微笑了下,吐出幾個字,翹起個二郎腿,閑閑地看著劉皓繼續說道,“緊張什麽,我又不是洪水猛獸。”


    你比洪水猛獸更可怕。劉皓在心底默默補充道。


    葉修看著劉皓這副樣子,心裏覺得挺好玩的,但到底是累了,也沒興致繼續逗人了,仔細交代了昨晚的狀況便要離開。


    劉皓把手上的塑膠袋遞給他,裏麵裝著幾個小麵包。


    葉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就請我吃這個?”


    劉皓瞬時臉漲得通紅。


    ☆、三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劉皓結結巴巴地說著,“你想吃什麽,我請你。”


    “不用了。”葉修拍拍劉皓的肩膀,他隻是開玩笑而已,說著就要離開。


    劉皓還以為葉修生氣了,趕忙想拉住對方,指尖觸到葉修的薄外套時候,又猶豫著縮迴:“我媽這裏我一時離不開,等情況穩定了我請你吃飯。住院花的錢我迴頭打到你卡上。”


    他也不知道怎麽地,就是不希望葉修誤會。


    “沒關係的,你先留在這裏吧,我先迴去了。”


    “我不是……”劉皓想繼續解釋。


    “別緊張。放鬆一點。“


    “劉皓先生在嗎?“門內傳來護士的聲音。


    “在的。”劉皓匆忙應聲,再看看葉修,又有些猶豫。


    “快去吧。”葉修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別讓你母親等急了,她現在應該很需要人安慰。”


    劉皓把小麵包塞給葉修,難得的用一種比較堅定的語氣說道:“你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剛想離開又迴頭不放心地補充道:“你迴去……不要打榮耀了,一定要好好休息。”


    葉修忍不住笑出來:“行了,別婆婆媽媽了,去吧去吧,別忘了要請我吃飯啊。”


    “不會忘的。”


    聲音漸漸遠去。


    ……


    病房裏原木色的櫃子,米白的牆,窗台上擺著蘆薈、薄荷、吊蘭,簾子半卷著。


    劉母穿著條紋病服,手上打著吊瓶,見他來了,掙紮著想起來。


    劉皓趕忙坐在母親床邊,說道:“媽您才好別亂動,迴頭又要挨針紮了。”


    “我這不是想你了嘛。”


    “媽,感覺怎麽樣?“劉皓仔細打量母親,“有什麽難受的一定要及時跟醫生講,別藏著掖著。這點小錢不要省著。”


    “行行行,聽你的。你沒事就趕快去工作吧,不要管我,我一個人挺好的。”


    “挺好的還出了這事兒啊。要不您還是搬過來和我一塊住吧。”


    劉母顯出副不高興的神色,手一擺道:“我還沒老成那樣。你把你自己顧好就行了。什麽時候把我兒媳婦帶迴來見我啊?”


    劉皓看著那針管裏迴了血,一驚,道:“媽您講話手別動。”


    劉母嘴一撇:“說著兒媳婦呢,又給我轉移話題。”


    劉皓頭皮一陣發麻,他喜歡男人這事一直埋在心底最深處,誰也不敢說,更別提和母親說了。好在電競選手不喝酒,少了層風險。隻好搪塞道:“明年,明年肯定的。”


    “行吧,我等你消息。走吧走吧,別在這兒煩我了,讓我一個人靜靜。你快去工作吧,下周還有比賽的吧,不要耽擱了。”劉母揮揮手,閉目養神,打定注意便不再同劉皓說話了。


    劉皓心裏有些無奈。看看時間,又在門口坐了幾個小時。本想趕著再迴去,隻是到底太累了,便決定在h市住一晚。


    夜色迷朦,華燈初上。


    劉皓拉開窗簾,落地窗外車流不息。他給自己倒了杯牛奶,整個人放空,幾乎是無意識地一口一口喝著。


    餘光似乎瞥到了什麽,他開了小扇窗戶,扭過頭仔細地看。


    某個方向,燈還亮著。


    那個地方是……他眯著眼,黑色窗簾半掩著暖橙色燈光,似乎有人影閃過。


    有人竟然還沒睡。


    ☆、四


    當初看這小區綠化好,尤其離市中心有相當的距離,安靜而又有人氣,最重要的是離嘉世近,便買下來和母親一起住,他去了n市後,母親便獨居於此,沒想到後來葉修也搬到這裏。


    他是在物業拿著名單收費的時候偶然瞥見的,又是期待又是僥倖,當知道那個人果然是他曾經的隊長的時候,他奇蹟般地鬆了口氣。


    劉皓下了樓。九月末桂花已經開了,金色細碎的小花融在夜色和街燈的暖色中,空氣隻留下輕柔的香氣。他也不知怎麽地,慢慢踱到葉修樓下,仰起頭,彼時窗簾已經被拉上了,看不清裏麵的景象。


    他低下頭,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轉身想離開的時候,有人自身後拍了下他的肩膀。


    “喲,你怎麽在這兒?”


    劉皓一驚,差點想拔腿就跑。


    “你還特地來找我嗎?”葉修笑眯眯地說道,手上的菸頭火星明滅。


    “不是的……我媽住在這裏。”劉皓急忙解釋了下,也不知從哪裏搜刮來了幾分勇氣,繼續問道,“你還沒睡嗎?”


    “本來很困的,躺床上就不困了。”葉修擺擺手說道。


    那不是將近一整天都沒合眼?他有些擔心,隻是現在連同隊都不是了,竟然連勸勸的資格都沒有了。他隻好又問道:“那你後來有去吃什麽東西嗎?”


    葉修搖搖頭。


    ……您這是要成仙啊。


    想著想著覺得不太對勁,自己為什麽要這麽關心葉修啊?雖然他這次幫了自己的忙,但他以前那麽看不起自己,況且現在還在常規賽中,可是不容小覷的對手。心情像是在擰毛巾,越擰越緊,偏偏還有那麽點兒水沒擠出來。


    葉修仍舊是一貫的樣子。


    似乎是自己的眼神太直勾勾了,葉修投降似地說道:“我現在去吃點東西。”


    劉皓一臉懷疑地看著葉修道:“你家裏麵有吃的?”這個點這個地方,外賣早關門了。況且以他多年的了解,葉修家裏的廚房純粹是擺設,本人還活在“櫻桃番茄是沒熟透的西紅柿”的世界裏。


    葉修一臉真誠地看著他,一本正經地搖頭。


    劉皓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不應該對葉修的自理能力抱以太高的期待。


    “你到我家來吧,我做點給你吃吧。”話一出口,劉皓有些後悔,他此刻是身心俱疲,卻莫名給自己攬了件任務。


    “那好呀。”葉修歡快地答應了,他這個人除了榮耀以外,相當的隨遇而安。


    劉皓心一跳,掩飾性地轉過身,說道:“走吧。”


    夜露深重,悄悄地,幾縷金色落在濕潤的土地上,有幾隻野貓竄過,不知它們今夜將歇在哪片葉下。


    方一進屋,葉修便贊道:“你家好整齊~”


    劉皓臉一紅,趕忙說道:“我媽她比較愛收拾。我自己住的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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