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彥有些遲疑地低頭看著眼前的小丫頭。


    剛才他領迴來的小乞丐,滿身髒汙,衣衫又破爛不堪,但眼前這個孩子,卻幹幹淨淨的,雖然臉色蠟黃,頭發也幹枯,但眉目間卻透著清秀,跟方才那小乞丐,差別很大。


    原來,竟是個小丫頭麽?


    “二公子,她就是您剛才領迴來的那個孩子。”這時,丫鬟為他解了惑。


    陸行彥點頭,“我知道了。”


    “這孩子,模樣還是不錯的。”陸母看著那孩子,有些歡喜。


    她向來喜歡孩子,尤其是眼前這樣大的孩子。


    “你過來。”想著,陸母朝那小丫頭,招了招手。


    小丫頭緊緊拉著陸行彥的袖子不放,聞言,有些膽怯地看向陸行彥。


    陸行彥安撫道:“去吧,那是我娘,別害怕。”


    小丫頭這才鬆開了他的袖子,慢騰騰地朝陸母走去。


    待走到近前了,陸母便拉住了她的手,並從桌上的盤子裏,拿了一塊點頭,遞給她,“餓了吧,先吃點,墊墊肚子。”


    小丫頭看到吃的,眼睛霎時亮了,掙開陸母的手,接過糕點,便飛快地塞進了嘴裏。


    陸母見狀,嚇了一跳,連忙勸道:“慢點吃慢點吃,別噎著了。”說著,還讓容嬸端來了茶水。


    那小丫頭一陣狼吞虎咽,茶水也是咕嚕一下喝完了,然後眼睛看了看桌上的糕點,卻是沒有伸手再拿。


    陸母見狀,有些心疼了。


    這孩子顯然是餓極了,但難得的是,即便饑餓,也保有一份規矩。


    想著,她端過桌上的盤子,聲音慈祥道:“拿去吃吧。”


    小丫頭咽了咽口水,卻是轉頭看向陸行彥。


    陸行彥道:“沒事,你吃吧。”


    小丫頭這才伸手抓了一塊糕點。


    不過相比起前麵的狼吞虎咽,這迴她卻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像是舍不得吃一樣。


    “孩子,你今年幾歲了?”陸父溫聲詢問道。


    “我、我今年九歲了,也、也有可能是十歲,我、我不太記得了。”那小丫頭一邊咽著食物,一邊怯怯迴道。


    聽得此言,所有人都一臉驚詫。


    不管是九歲還是十歲,顯然眼前這個孩子都不太像,看起來更像是隻有七、八歲的樣子。


    不過想到她靠乞食為生,也能理解了。


    長期饑餓,長不高,也是正常的。


    陸母幾人的心已經軟得一塌糊塗了。


    真是可憐啊。


    “你的家人呢?”陸雙雙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想到,小丫頭的眼睛,立即紅了,哽咽道:“他們、他們死了……”說著,眼淚“啪嗒”掉落,然後垂下腦袋,小肩膀一聳一聳的,明顯是在哭。


    陸母責備地看了眼女兒。


    陸雙雙見狀,也有些愧疚,那麽小的孩子,流落在外,可想而知是沒有家人了,她那麽問,不就牽動起小丫頭的傷心事了麽?


    她暗暗有些後悔。


    “孩子,別哭了,都過去了,以後會好的。”陸母拿帕子,給那孩子,擦拭著眼淚。


    小丫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我爹娘在的時候,沒人欺負我,他們死後,那些人都來欺負我……我、我找不到吃的,要跟野狗搶食,可我也打不過野狗,還要被野狗咬……”


    抽抽噎噎的一段話,卻讓大家都明白了她之前的處境。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陸母生了惻癮之心,眼睛也是紅紅的,伸手抱了抱小丫頭,輕聲道,“放心,以後沒人欺負你了,你可以留在……”


    “娘。”正在這時,喬菁菁突然打斷了她的話。


    陸母抬頭看她,“怎麽了,菁菁?”


    喬菁菁看了眼那小丫頭,笑了下,“這孩子恐怕很久沒吃上熱飯菜了,不如叫容嬸先帶她去吃飯?”


    陸母聞言,立即點頭,“容嬸,帶小丫頭去吃飯。”


    “是。”容嬸應了聲,上前牽住了小丫頭的手。


    跟著容嬸出去時,那小丫頭突然迴頭看了眼喬菁菁。


    喬菁菁愣了下,心裏生出古怪之感。


    小丫頭眼裏沒有了方才的怯懦,而且那眼神,並不像是一個孩子才有的。


    她想再看時,那小丫頭一眨眼,又恢複了膽怯的樣子,緊緊拉著容嬸的手出去了。


    她壓下心頭的疑慮,對陸母道:“我知道娘可憐那小丫頭,但是我覺得,還是將她送去善堂,比較妥當。”


    “可是那孩子太可憐了,那麽瘦小,去了善堂,怕是也隻有挨餓的份。”陸母歎著氣道。


    “娘多慮了,到時候讓王管家跟善堂的人打聲招唿就好了,而且,我們也可以給善堂捐些東西,想必善堂的人,不敢怠慢小丫頭。”喬菁菁道。


    “其實我們家……多養一個人,也沒什麽的。”陸母道。


    “我知道,可這並不是多養一個人的問題,娘得為雙雙考慮,她可是皇上欽點的皇後人選,萬不可以有任何差池的,府中突然多了一個陌生人,且還是來曆不明,萬一發生什麽變故,該如何是好?”喬菁菁故意往嚴重了說。


    果然,陸母遲疑了起來。


    “而且有些事情,不能隻看表象。”喬菁菁又補充了一句。


    陸母歎了口氣,“你說得對,那還是按照你說的辦,明日送去善堂。”


    喬菁菁心裏終於鬆了口氣。


    雖然她不能確定,那小丫頭有問題,但將她送去善堂,比留在府中好。


    她得慶幸,如今陸母等人能聽得進勸。


    否則她縱有再多想法,也沒有用。


    “那我先迴去了。”她起身道。


    “馬上就吃晚飯了,留在這裏一塊吃吧。”陸母道。


    喬菁菁搖頭,“我要等夫君迴來一起吃。”


    等陸行知其實是個借口,事實上,她腹部有些不舒坦,想迴去躺著。


    “那行,我讓知安送送你。”陸母也沒有勉強。


    喬菁菁本想說不用,但知安已經走了過來。


    不同於知意,知安話非常少,總是安靜地侍立在那裏,沒什麽存在感。


    這時見她走到麵前了,喬菁菁才驚訝地發現,知安竟然長得那麽好看,以前她竟然都沒有注意到。


    出了德馨堂,喬菁菁隨口問道:“知安,你今年多大了?”


    “迴夫人,奴婢今年十八了。”知安靜靜迴道。


    喬菁菁愣了下,竟然比她還大一歲,而過了年,就是十九了。


    這個年歲,在這裏算是有些大了。


    “來陸府前,你在哪個府做活?”喬菁菁又問道。


    陸行知在京中沒幾年,她理所應當地認為,知安在來陸府之前,應該是在別的府中做活的。


    知安卻道:“迴夫人,奴婢原來在宮中當差。”


    喬菁菁轉過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宮中?”


    知安瞥了她一眼,突然屈膝朝前方道:“見過大人。”


    喬菁菁一愣,迴過頭一看,竟見陸行知站在梅香院門外。


    她眨了下眸,麵露欣喜,“你迴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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