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拚命掙紮,想擺脫它,可它卻認定了你。”劉妙的聲音冷冷傳來,“它棲息在你肩頭,就像認定了你是和它一樣腐朽不堪的存在,你們之間的聯結,是命運對你的審判,你躲不掉的。”


    蒲創的唿吸變得急促而沉重,胸膛劇烈起伏,他的雙眼布滿血絲,臉上滿是驚惶與恐懼,慌亂地看向四周,眾人的目光如芒在背,此刻他的醜態被一覽無餘,而那隻冥羽鴉卻仿若在宣告主權一般,又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抖動著羽毛,穩穩地停在他的肩頭,不願離去。


    劉妙剛把話說完,便感覺胃裏一陣翻湧,那冥羽鴉散發的腐臭氣息讓她幾欲作嘔。她下意識地往令野身邊躲了躲,眼神裏滿是嫌惡,連看都不願再看蒲創一眼。


    令野見狀,立刻側身將她護在身後,一隻手輕輕抬起,擋住她的視線,生怕這不堪的一幕髒了她的眼睛,低聲安撫道:“莫看,有我在。”


    晏昭衡僵立在亂作一團的人群前,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往日那副運籌帷幄、瀟灑自若的公子哥模樣,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的駿馬,渾身都散發著不甘與憤懣。


    身為海牙國頂尖世家晏氏的嫡長子,他自小被家族寄予厚望,一心在岫煙墟修行,隻為能大展宏圖,守護榮耀。


    可如今,蒲創與冥羽鴉那一幕,如重錘將他的信念砸得粉碎,他隻覺這些年的付出都成了一場荒誕鬧劇。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滿心的憤怒與失望,一步步走向蒲創。


    每一步都邁得沉重而遲緩,仿佛腳下不是實地,而是布滿荊棘。


    走到蒲創麵前,晏昭衡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那目光猶如寒夜中的冷星,銳利且冰冷,試圖從蒲創眼中尋出一絲往日的師長模樣,可看到的隻有躲閃與心虛。


    “蒲長老,”晏昭衡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敬您為師,信您為尊,一心追隨,守著岫煙墟的規矩,盼著能在正道上有所成。可如今看來,是我錯付了。”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在嘈雜的人群中格外清晰,周圍的議論聲瞬間小了下去,所有人都屏氣斂息,注視著這一幕。


    蒲創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可喉嚨像是被堵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晏昭衡見狀,慘然一笑,笑容裏滿是自嘲與悲涼。他緩緩抬起手,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這一禮,是他對往昔師徒情分的最後告別。


    禮畢,他直起身,雙手開始解下岫煙墟的服飾。


    他的動作緩慢而堅決,每解開一個衣扣,都像是在剝離一段不堪的過往。


    那件象征著岫煙墟弟子身份的長袍,被他輕輕放在地上,疊得整整齊齊。


    晏昭衡的胸膛劇烈起伏,壓抑的憤怒如困獸般在體內橫衝直撞。


    他猛地俯身,修長有力的手指一把攥住家族耗費無數珍稀靈材、由頂尖煉器師為他量身打造的佩劍——破曉。


    劍身幽藍,仿若凝聚了無盡夜空的深邃,靈韻流轉間,似在低語往昔並肩斬魔的歲月,此刻卻成了他與過往訣別的見證。


    “昭衡!”蒲創聲嘶力竭地唿喊,聲音沙啞破碎,帶著無盡的絕望。


    他被冥羽鴉釋放出的詭異力量死死束縛,雙腳像是被釘在地上,隻能眼睜睜看著愛徒一步步遠去。


    蒲創的眼神中滿是掙紮,時而清明,流露出對晏昭衡的深切不舍;時而又被黑暗徹底吞噬,理智全無,臉上的肌肉不受控製地扭曲、抽搐,整個人仿佛被撕裂成兩半。


    “師兄,千萬三思啊!”同門的急切勸阻聲此起彼伏,可晏昭衡仿若未聞。


    他的目光如寒夜霜刃,被背叛的痛苦與憤怒在眼底翻湧,燃燒成兩簇烈烈火焰。


    他猛地抽出“破曉”,劍鳴劃破長空,那尖銳的聲響,恰似一道淩厲的閃電,向岫煙墟宣告他與這裏的徹底決裂。


    晏昭衡捧著劍,一步步走向疊放整齊的岫煙墟服飾。


    他的步伐沉重而遲緩,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曾經的信念之上。


    他緩緩蹲下,動作雖慢,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將劍輕輕放在衣物上,那一刻,仿佛是在親手埋葬一段熾熱卻又被無情碾碎的時光。


    緊接著,他抬手解下腰間象征身份的岫煙玉牌,那玉牌觸手溫潤,可此刻卻如同一把尖銳的匕首,狠狠刺在他的心尖。


    他緊緊握住玉牌,手背上青筋暴起,手臂微微顫抖,隨後,用盡全身力氣將它狠狠擲在衣物上,玉牌與地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似是他破碎的信仰在哀鳴。


    此時,晏昭衡身上僅餘貼身衣物。


    他站起身,胸膛劇烈起伏,汗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浸濕了領口。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如電,冷峻地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讓在場眾人都忍不住心頭一顫。


    “蒲創,”晏昭衡開口,聲音低沉得如同從九幽地獄傳來,每一個字都像是裹挾著冰碴,“我曾敬你為師,信你為尊,將你視為我修行路上的指引。可如今,你卻親手將我堅守的信念,徹底擊碎!”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被憤怒和失望填滿,“從今日起,我晏昭衡與岫煙墟,恩斷義絕!”蒲創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晏昭衡轉身,挺直如鬆的脊背,邁著沉穩而決絕的步伐,一步步邁向未知的遠方。


    晏昭衡的背影孤獨而堅毅,在月光的照耀下,仿若一座不可撼動的巍峨山峰,漸漸遠去,隻留下眾人在原地,被震驚與茫然徹底籠罩。


    就在晏昭衡即將消失在眾人視線的那一刻,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空突然風雲變色。


    滾滾烏雲仿若黑色的潮水,洶湧而來,瞬間遮蔽了整個蒼穹。


    一道驚雷轟然炸響,震得大地都微微顫抖,那聲響,恰似為這場驚心動魄的決裂奏響的悲壯挽歌。


    而晏昭衡卻沒有絲毫停頓,他的身影在風雨中愈發堅定,每一步都踏得沉穩有力,似是在向命運宣告他絕不屈服的決心。


    晏昭衡猛地轉身,身形如電,轉瞬便隱沒於山林之中。


    那決然的背影,似一道冰冷的高牆,瞬間隔絕了他與岫煙墟的所有羈絆。


    他步伐匆匆,不帶一絲猶豫,眨眼間便消失在繚繞的霧氣裏,仿佛從未在這片土地上留下過足跡。


    顧瀾清僵立原地,目光空洞地凝視著晏昭衡離去的方向,整個人好似被抽去了脊梁,隻剩一具空殼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數秒後,她才如夢初醒,聲嘶力竭地大喊:“晏師兄!”這喊聲飽含著無盡的絕望與無助,撕裂了她的喉嚨,在山穀間來迴激蕩,卻如石沉大海,未得到一絲迴應,最終被山林的死寂無情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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