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行枯大師娓娓道來,時而緊張時而緊迫,九妹自幼便酷愛鬼術,得月璿真傳鬼術造詣更是後輩中的佼佼者,雖沒有冷家本族代代相傳的淵源力量,鬼術的造詣確不可小覷。當九妹聽到鬼術中最厲害的招數黑獄炎帝後便忍不住問了道:“大師,我修行鬼術多年,為何沒聽過黑獄炎帝?”

    行枯大師道:“黑獄炎帝乃鬼術中最為霸道的招數,能修此術者必是鬼術修道極致者,你的鬼術雖也不錯,但遠遠達不到修此術的水平。黑獄炎帝乃一種黑色的火,是一種純粹的混沌力量,生性殘忍,一旦被召喚出來便不能被熄滅,直至燒盡世間萬物,乃一種霸道之火。修行此鬼術的困難不在於召喚,而是召迴!如若使用此鬼術者的修為不夠,能招出而不能召迴,待黑獄炎帝蔓延擴大,將是六界之禍也!”

    九妹聽完吐了吐舌頭,道:“還是不會的好。大師是如何躲過黑獄炎帝的?”

    行枯大師道:“當時冷濩衝進屋子,立刻發動黑獄炎帝,霎時間屋中變成了地獄。”行枯大師說道這裏,忍不住念了句佛號繼續道:“冷濩此時做的也著實殘忍,我與端木天道修為不低或許可以應付,但木塌之上還有個娃娃,當時我因重鑄葬月,精疲力竭,依然來不及救下這孩子,情急之下便集最後之力用出三惡印,將孩子強行打入輪迴,打到了未來!”說到這再次念起佛號,聲音悲鳴。“就算是救人,對一個娃娃用三惡印也太殘忍了!”

    葉凡知道這孩子便是自己,眼淚已忍不住落了下來,自己終於知道了自己的一段來曆,等心情稍作平複,道:“大師不必自責,若不是大師,葉凡恐怕活不到今日。那大師是如何逃脫黑獄炎帝的?”

    行枯大師道:“老衲把你打入輪迴道後,氣力用盡,連逃脫之力都沒有了,黑獄炎帝的幾顆星火穿入老衲身體,隻燒五髒,就在這緊要關頭一股強大的勁氣注入我體內,將串入我體內的黑獄炎帝壓製了下去,我幽幽醒轉,隻見將我救醒之人渾身布滿咒印,仔細辨認原來是端木天道。”

    葉凡、九妹知道這渾身的咒印便是寶篋咒印,行枯大師繼續道:“端木天道知道我受傷不輕,抱起我便衝出黑獄炎帝,逃到深山足足為我治療了一月有餘,才將體內的黑獄炎帝星火撲滅,幸好端木天道同屬靈界貴族貴族,有他獨到的辦法和強大的實力,加之黑獄炎帝之火並不多因此才得以活命。但所受的傷卻是永遠也好不了了。我現在已功力全失,隻是一個暮年的老人了。進入我體內的黑獄炎帝不過是星星之火,可這星星之火卻把我一身功力全部毀盡,這黑獄炎帝若是沒有控製他的力量,你說是會的好還是不會的好。九妹這才深深領悟到黑獄炎帝的厲害。

    葉凡不禁惋惜,眼前這個和藹的老人便是舍身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葉凡倒身下拜,行枯大師欣然接受,他知道葉凡這一拜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要接受的,行枯大師扶起葉凡,細觀葉凡麵相,道:“葉施主隨我進內屋,老衲有一言要與葉施主單獨講。”葉凡示意九妹稍等,便隨行枯大師進到內屋。

    內屋擺設的也非常簡單,行枯大師盤腿坐下,葉凡麵對而座,行枯大師再次端詳葉凡,良久才開口道:“葉施主可聽說過佛心相?” 葉凡搖搖頭,道:“從未聽說。”

    行枯大師道:“ 相為麵相,生於心現於表。觀麵相,判其心,斷其行,推其理,解其人。萬物皆有相,相人人可觀卻又人人不可觀,觀相在於觀心。吾乃佛門中人,修得是佛,練得是心,觀的便是佛心相。”

    葉凡道:“那麽大師觀到了什麽?”

    行枯大師道:“我看到了半隻蝴蝶。”

    葉凡道:“半隻蝴蝶?大師的意思葉凡不明白。”

    行枯大師道:“葉施主可認識蝴蝶?”

    葉凡道:“認識,蝴蝶是萬物中的一種。”

    行枯大師一笑,道:“不,葉施主不認識蝴蝶。老衲剛才說過,萬物皆有相,蝴蝶自然也有相,葉施主何不細觀蝴蝶相?”

    葉凡本是極具智慧之人,隻是久居凡世缺乏指點,這次被行枯大師淳淳指點一道靈光閃上心頭,有點明白行枯大師的寓意,誠心向行枯大師道:“請大師指點。”

    行枯大師道:“我觀施主的佛心相為蝴蝶相!施主可知蝴蝶相為何意?”

    霎時間周圍極靜,葉凡的心已沉寂在空靈之中,良久葉凡才緩緩的到:“大師可是說我正處在一個形變的過程之中?”

    行枯大師點點頭道:“葉施主果然是極具慧根之人。一隻蝴蝶由粗蠢的肉體到輕盈彩蝶的轉變經曆了最為黑暗和痛苦的過程,在這個形變過程中沒有任何外來的力量可以介入,這種形變不是終結而是開始。任何外來的力量卻會使這個形變成為死亡的前奏。施主本是靈界的貴族,在千緣之下被我打到了凡世,這猶如幼凰落入稚群,雖然偶爾意識到自己的與眾不同卻缺乏成長的條件,施主現在好比是幼蟲,正在曆經痛苦破繭而出,可施主感情豐富率性而為,注定在這形變的過程中曆經比別人要多的痛苦,是在破繭重生還是死亡,這就要看施主如何抉擇了。”

    猶如黑暗中突然出現的一顆亮麗星光,葉凡恍然道:“大師說我有劫難?”行枯大師道:“是蝴蝶劫!”

    “蝴蝶劫?”

    行枯大師道:“也叫做情劫!蝴蝶代表愛情卻象征死亡。過不了這個情劫那你隻能做繭了。”

    葉凡道:“大師說的極是。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我以為我忘記了,但是幾次突入而來的幾件小事卻能輕而易舉的勾起心中最深的一麵,讓我身臨其境,我弄不清這究竟是現實還是迴憶,讓我悔恨當時的決定,但是過去的事始終挽迴不了。”

    行枯大師道:“這就是蝴蝶劫的情劫所在,新世界的盡頭有你需要的,到了世界的盡頭便是情劫的開始,開始亦始終,是化蝶還是繼續做蛹便在與施主如何抉擇了。但你要記住,心劫是最為厲害的劫難,要比任何劫難都難易度過。”

    行枯大師一言說中了葉凡的根本,自幼葉凡便感覺自己性格多矛盾,經曆越多越覺得自己行為怪異,性格極端,越來越不喜歡被人束縛。可自己的能力卻適應不了社會,或許是別人理解不了自己的思想,葉凡一度認為自己是不是得了自閉症或者落伍了,層層的打擊使得葉凡越來越沒有自信,他想逃離這個世界想逃離這個他認為是是非顛倒、黑白混雜的世界。

    葉凡感觸道:“原來越想忘記越忘記不了,隱藏起來如同逃避,隱藏的越久悔恨越深,沒有得到過怎麽會領會大徹大悟,大師說的劫已經成了死結,再也沒有機緣解開了。”

    行枯大師道:“死結也是有活結纏繞而成,世間沒有絕對的死結隻要有堅定解開死結的決心,你收了一個好徒弟也是收了一個好師傅,你為什麽不看看九妹是如何做的?九妹的意誌可是如鐵一般的堅定。”

    一陣朦朧的感悟湧上心頭,凡世的我由一段不起眼的感情引入悔恨以致步步蹉跌,本性的傲慢與偏離的現實構成強烈的反差,自己一成不變的思想適應不了突變的社會,以激進的眼光看太極的世界最終導致了自己叛逆般的封閉。自己經曆過的凡世的生活已然不知道是稱成做是過去還是未來,未來的凡世會不會在再次出現一個葉凡,如果會,我還是不是我,那麽那個時候的葉凡是現在我還是這個時間的葉凡才是現在的我?

    時間是一種物質,一種不會倒退的物質。這在以前我深信不移,但這種理論也隻有在當時的科學麵前才是正確的。或許以後會出現很多的理論會證明時間是可以倒流,但隻有當現實證明了這個理論的正確性才會被稱作是正確的科學,否則永遠隻能是猜測是謬論。

    葉凡沒有再細想下去,越想隻能會製造更多的問題,而自己現在卻缺乏解決這些問題的能力,於是岔開思維道:“大師剛才說新世界的盡頭是情劫的開始也是結束,究竟是怎麽迴事?新世界的盡頭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行枯大師道:“既然葉施主這麽想知道,何不親自去曆練一下,新世界是一個極為特殊的世界,施主在新世界中最好不要依賴於家族咒印的力量,本質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葉凡苦笑道:“我連咒印的發動都控製不了何提過分的使用?”

    行枯大師道:“施主控製不了咒印?”

    葉凡點點頭,行枯大師道:“看來施主對自己的力量根本一無所知。施主想一下,當日發動寶篋咒印之時與平時有何不同?”

    葉凡道:“當日因過於緊張,偶然之下隻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爆發開來,事後我也苦苦思索其中緣由,竟什麽也記不得了。”

    行枯大師道:“不錯,這個記不得便是召喚寶篋咒印的關鍵的所在。因為施主當時已處在絕對的靜止之中。世間萬物都有生命,世間更沒有絕對靜止的物質,唯一有的就是心的靜止,這空靈般的靜止便是引發寶篋咒印的關鍵所在。”

    葉凡恍然間大悟,突然明白自己恩師讓自己修行《清靜經》的用意,原來這便是控製寶篋咒印的鑰匙,這就如同自己手中有一個金錘,可是缺乏識別它的慧眼,於是這個金錘便和普通的鐵錘一樣了,甚至還不如鐵錘的用處大。自己一直藏有一個巨大的寶藏,卻沒有發現。

    行枯大師道:“葉施主隻是把《清靜經》當做修真前期時的工具,到十三界之後便放緩了修煉,力量的提升是依靠靈氣的提升,這種力量不免顯得過於浮華。新世界是一個不需要靈氣的世界,到時施主的本源力量才是自己的真正力量,若施主真正到達了世界的盡頭,我想那時才會變得真正的強大。”

    葉凡道:“新世界不需要靈氣?”

    行枯大師不答反問道:“你與冷鑊交過手,感覺怎麽樣?”

    葉凡道:“隻短短幾個迴合便覺得吃力異常,而冷鑊缺毫無吃力感。”

    行枯大師道:“因為冷鑊度過了新世界,到達了盡頭,本就與你差別極大。”

    葉凡不免心中疑惑,真想立刻見識一下新世界究竟是什麽樣子,行枯大師繼續道:“既然施主用得是刀,老衲便在此贈施主十二個字‘化有形為無形,化有意為無意’。”

    “化有形為無形,化有意為無意?”

    行枯大師道:“不錯,這便是刀法的至高意境!別人練刀都是刀隨心動,心隨意動,而施主此刻卻要其反過來。正如練氣之中的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達到空的境界,意空,心靜,刀意才會由有法變無法,刀法才會由有限變無限,當什麽都砍不斷時便是砍斷世間萬物之時。若終究起來,還是《清靜經》的精髓所在。”

    說到這,九妹突然出現在門口,嗬嗬答道:“聽起來蠻有道理,不過說了這麽多大師還是沒有說出新世界的盡頭究竟有什麽,現在我心裏可是癢的很。”原來九妹因葉凡進內屋時間良久悶得發慌,加之天性好奇便蹲在門口聽起了牆角,因行枯大師的一段話著實誘人便不知不覺聽了下去,等到腿腳酸軟實在支撐不住了便開口說話了。

    葉凡看見九妹在門口隻柔腰,便好笑道:“我正奇怪是誰這麽笨,明明屋中有椅子可座,卻偏偏喜歡蹲在門口挖牆角。”

    九妹氣的叉腰陰著臉道:“別人也做師傅你也做師傅,差別怎麽就這麽大呢。”九妹口中的別人正是指的行枯大師。

    葉凡道:“我隻聽別人叫我大哥,沒聽過別人叫我師傅,咦?我收徒弟了嗎?”

    九妹氣道:“原來人一不要臉了就無敵了。”

    屋外的思土第一次徒弟有這麽對師傅說話了,臉不免都嚇綠了,在背後一個勁的扯九妹的衣服,葉凡道:“思土兄,你不用拉她,我們這奇怪師徒倆吵嘴是稀鬆平常的事,若是不吵了才是有問題了。”

    思土聽完甚是羨慕,道:“確實是夠奇怪的。”九妹看懂了思土的意思,截口道:“思土大哥你也不應羨慕,隻有咳、咳,為老不尊的師傅才能讓徒弟這樣和他說話。像行枯大師這得道高僧無論誰見得都會肅然起敬。”

    行枯大師笑笑打了個佛號,道:“看來葉施主真是收了位好靈性的徒弟。“

    葉凡也笑道:“大師你別誇她了,這樣真能把她誇到地獄裏去,到時候那些閻王啊小鬼啊什麽的豈不是都遭殃了?”這師徒倆不管是鬥嘴還是與人說話,都不免臭對方幾句,可是這師徒倆的感情卻是任何一對師徒都所不能及的。她們是師徒、是朋友更是知己,若是兩個人有了這麽多感情往往也做不成師徒,可他們卻是地地道道的師徒。

    九妹突然問道:“大師說新世界是個不需要靈氣的地方,不知大師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行枯大師沒有正麵迴答,對葉凡道:“葉施主可有興趣不用靈氣與思土比試一下?”

    “不用靈氣?用武道,當然可以。”說完從桌上拿起葬月走出屋外。思土選的是一根長棍,葉凡把靈氣收斂,手腕抖動,葬月化作一道長虹以完美的弧度橫削思土咽喉,葉凡自出道以來刀法以速度靈敏為長,武道加上瞬閃更是令人防不勝防,此刻雖然靈氣收斂,速度卻也不慢,刀還未到思土咽喉之處,思土的長棍卻依然抵達自己的胸膛,葉凡大吃一驚,隻覺得思土的長棍速度並不快,而自己卻沒發現思土是如何揮棍,長棍所點之處恰是自己的破綻所在,葉凡無奈之下急速退去,揮動葬月再取思土的中上盤,刀還是未到思土的長棍已然隻點自己的胸膛,葉凡這次看的清楚,長棍的速度遠不及自己刀快,可是長棍走的方向恰是自己的空位,長棍後發先至再次把自己逼得退去,葉凡連換幾個身法都被思土巧妙的逼退,無論實招虛均瞞不過思土,短短幾個迴合葉凡便唿吸粗重,葉凡把葬月收起無奈撤身退去,迴到屋中長歎一聲,道:“和冷鑊對戰就如同與思土兄對戰的感覺一樣,出手不但被封死而且無力抵擋對方的招數。”

    行枯大師道:“思土能看破你攻擊的路線是因為思土的心比你的靜,思土能以慢打快攻你的破綻,而你卻絲毫無知是因為思土完全是隨意而發,思土的動作快於思想。若是等招數到了再去有意識的去想破解的辦法怎能不慢?既然你能想到破解的辦法那你的敵人又怎能想不到?”

    葉凡道:“若是不用思考便去戰鬥那還不是任人宰割?”

    行枯大師道:“不是不去思考,而是還一種方法去思考。在外人看來,施主的葬月遠比思土的長棍快,為何長棍卻能後發先至?因為思土已經沉寂在空靈的境界之中,施主的動作在思土眼中好似小兒耍劍,施主的思想完全被思土看透掌握,施主怎能不敗?”

    葉凡歎道:“原來武術之道竟是如此奧妙,在武道的世界裏我竟然如同娃娃!”

    隻聽唰啦一聲,是兵器出鞘的聲音,九妹抽出“梁祝之刃”對思土道:“思土大哥陪我玩玩。”還未等思土答話九妹雙刀便已攻到,葉凡多次攻擊都為進入葬月的攻擊範圍,可九妹一揮刀便攻了進去,與思土戰在一起不分勝負。

    葉凡已經看的有點傻眼,雙手亂點道:“大師,九妹怎麽能…。”

    行枯大師道:“看來九妹的心靜要比你空靈的多,你雜念太多了,若要真正練到至高的境界,唯有絕對的靜止!”

    九妹剛才聽行枯大師講解刀法獲益匪淺,九妹的人生曆程遠不如葉凡精彩,因此相對來說更能打開心靜解開心劫,九妹隻覺得心越靜心眼看的越清,就如心中有一道網,絲絲扣扣看的明明白白,九妹心道:“既然不能用靈氣,何不用一下狌狌的速度。”其實狌狌的神奇力量早已被就沒完全吸收並且利用和提升,已然變成了自己的力量,眨眼間九妹速度驟然提升,思土隻覺得眼前一花便不見了九妹的身影,心中一慌便脫離的空靈的境界,胸中心網依然破裂,脖子一涼,刀已架在自己的脖頸之上。

    行枯大師不禁讚道:“好刀法,好悟性,好快速度。”

    思土沒料到九妹悟性如此之高、速度如此之快,在勢均力敵之下竟然會一招落敗,臉一紅,走到葉凡麵前,道:“沒想到打了師傅竟被徒弟欺負了。”

    葉凡道:“九妹有這麽多優點思土兄不學卻偏偏學這最氣人的,難道思土兄看上了我這徒弟不成?若真是如此思土兄最好也收一個如此聰慧的徒弟,我這徒弟,不借!”

    思土也本想調侃葉凡幾句,可葉凡怎肯吃嘴上虧,竟反過來把思土說成了想搶人徒弟的小賊,思土真是哭笑不得。

    葉凡對行枯大師深施一禮,道:“大師,清恩準小子追隨大師修行三個月。”

    行枯大師道:“佛傳有緣人,施主若想修行不必客氣。”

    九妹當然也不放棄如此機會,立刻跪倒道:“九妹也想跟隨大師修行。”行枯大師笑著點點頭,九妹對葉凡拌了個鬼臉,道了一聲:“師兄!“

    這一聲直把葉凡氣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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