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依然屹立不倒,慢慢鬆開刀劍,伸手向前一抓。


    充盈此地的冰凜被這一炸消耗極大,冰寒之意已經變得很弱。趙長河這一抓,更是把殘存的冰寒之意全部抓在了掌心,出現了一條小小的無角冰龍之形,正在掌心掙紮扭動。


    化虛為實!


    重新把冰霜的代表具現還原為一個具體存在。


    等於是趙長河通過此地的寒冰之意,“製造”出了一隻寒螭。


    “之前冰凜太強,我做不到。你自己要爆,那我隻好笑納了。”趙長河右手揪著小小寒螭,左手慢慢摸出了一支金箭:“原先玄武怎麽封你,我不會,也不想再封。世間冰寒,並不需要一個魔神為代言,它們隻需要被動存在於世間……換句話說,你不需要形象,也不需要意識,被動就歸於被動,別在這裝逼。”


    寒螭感受到了金箭的威脅,瘋狂扭動掙紮:“住手!你瘋了!這有違天道,夜無名都隻敢封印我,你在逆天道而行,紀元會再度崩潰!”


    趙長河金箭懸停在寒螭腦袋上,低聲道:“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她封印你在這裏,為的是鎮壓什麽?”


    “我怎麽知道!”寒螭掙紮:“那是一抹恨意,足以掀翻整個世界的恨意,我不知道那是誰的!對了,你不能殺我,隻有我的極寒能夠鎮壓這種東西,你殺了我,這被鎮壓的東西就會出去!那東西出去你們全要死!”


    “那是夜無名的事。她既然撥弄因果,讓我來這裏,她自然會解決後續的事情。而我要做的,隻不過是讓這種魔神消失。”


    隨著話音,金箭惡狠狠地刺進寒螭身軀,像穿燒烤一樣從頭到尾穿了個徹底。


    寒螭痛苦地嘶嚎扭動,漸漸再無聲息。


    小小的冰龍軀體化作點點晶瑩,散於虛空,星星點點,很美。


    空氣中的冰凜仍在,但那魔神之意已經徹底消失殆盡。隻是那種讓人發瘋的古神低語,越發濃鬱了。


    趙長河刀劍拄地,軟綿綿地半跪在地上:“五哥……你再站那裏幹看著,老子就要被這種精神侵襲弄瘋了,幫我隔絕一下,我沒力氣了……”


    嬴五抿著嘴慢慢走了過去:“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傷得多重?搞個不好,那就不是傷,是立死當場。”


    “廢話,不然我讓你幫我隔絕個啥,我自己不會啊?”


    “我說的是,你之前挨那一下,會死。”


    “我挨一下,可能會死,可能不會。但你挨那一下,必死。”


    “那是我準備好的。”


    “沒進來之前我就知道你準備好了……我說過,與我合作的朋友凋零太多,我不想再讓這種事發生一遍。”


    “……”


    “別廢話了我要瘋了你媽的……”


    嬴五再不多言,一把搭著他的肩膀,兩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現,纖手一揮,把夜九幽的窺視先隔絕了:“看什麽看?”


    夜九幽冷笑:“你這樣,會讓趙長河很討厭你。他應該什麽都有數。”


    夜無名淡淡迴應:“本當如此。”


    夜九幽道:“鎮壓的是什麽?為什麽我以前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夜無名不再搭理妹妹,慢慢走向了原寒螭的封印之地,伸手一翻,按在中央。


    天空閃過金光,戰報隻有一句:


    “四月,清明。嬴五邀趙長河共斬寒螭於極寒冰淵,以祭故友。”


    “魔神第八寒螭,形神俱滅,不存於世,榜上除名。”


    “世間之寒,再無代言。”


    第809章 旁觀者們


    西域異族某宮闕內,趙長河渾身包得像木乃伊一樣,動彈不得地躺在軟床上,連臉都包得嚴嚴實實,隻剩一對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嬴五負手站在一邊看他,半晌沒個聲音。


    他一個做好了必死之心的複仇者,從頭到尾連個小刮傷都沒有,就連正常激戰都會有的輕微反震的暗傷都沒有,除了消耗頗大之外完全跟個沒事人一樣。


    反倒是邀來幫忙的幫手遍體鱗傷,差點被直接炸死,連同凍傷在內,可謂渾身沒有一塊好肉。


    不僅如此,就連戰鬥的過程也是這位做主角,自己倒特麽像個被請來助陣的外人一樣。


    嬴五這會兒心中的情緒就連複仇的快感都沒多少,更多的居然是好笑。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有惡意,你現在就死了,你們剛剛開始蒸蒸日上的大漢就要分崩離析?”憋了半天,嬴五居然憋出了這麽一句。


    趙長河嘴巴都被纏住了,隻翻了個白眼不說話。


    嬴五歎了口氣:“行吧……原本我不想參與你們俗世爭霸的事情……但從今天開始,我為你一統西域,需要我夾擊關隴的時候隨時喊一聲。”


    趙長河嗚嗚地咕噥:“誰特麽跟我說的自己隻是馬匪,最多隻能襲擾截斷商道,參與不了攻城拔寨?”


    “老實說,之前沒騙你,但隻要我想要從馬匪向地方之主轉變,那西域就是我的不需要一個月。”


    “行,那就變一變。”


    嬴五道:“我不清楚你們大漢的規劃……你想在這裏怎麽弄?”


    “如果並入版圖,讓你當官,當個刺史郡守之類的也可以?”


    “隻要你說了,就可以。”


    “……你現在就這麽直接?”


    “此外,兄弟會在神州各地的所有情報網,直接並入你們家鎮魔司,我不要了。那可不僅僅是賭場,東西挺多的,能給你們鎮魔司多點補充。”


    “倒也不要這麽客氣。”


    “因為我已經不需要了,我組織情報網隻是為了探索秘境,別的隻是附帶。如今我已經不需要探索秘境,那些東西留著就隻剩賺錢。”


    “等等,你至少還需要幫我探索一下夜九幽和飄渺所處的秘境……對了,有餘力的話找找白虎,到時候和三娘對接一下。”


    “你在這養傷,我馬上就找。”嬴五上下打量了他一陣:“需不需要給你找幾個處子雙修用?修行多高的不敢說,包保玄關高段是有的。放心,不會用不良手段,有錢多的是人自願。”


    趙長河歎了口氣:“有錢就是為所欲為。”


    “要不要?”


    “我這都是外傷,包括凍傷,你找個天仙來我也動不了,雙修個錘子……這麽有錢不如捐點給國庫,或者直接用於西域設郡,說不定要設好幾個郡。”


    “你那東西沒被凍壞就行,我怕三娘守活寡。”


    “不僅三娘不會守活寡,我還會好好伺候朱雀的。”


    “你他媽……”嬴五哭笑不得,拂袖而去:“怪不得唐不器背地裏說你麵目可憎,老子這次的感動都快被你這破嘴說沒了,綁得這麽嚴實還能惡心人。”


    “老子對大侄子的關愛也被這句說沒了。”


    嬴五都已經跑路了,實在不想和他扯。很快外麵傳來他的吩咐:“所有人手全部守衛此地,放一隻蒼蠅進去騷擾了貴客,唯你們是問!”


    “所……所有人手?這也站不下啊……”


    “站不下就站屋頂,給我圍得嚴嚴實實,其他地方的守衛意義不如這裏的一根毛,去傳令,少廢話。”


    趙長河想咧嘴笑,可惜嘴巴被繃帶綁著笑不出來。


    實際沒綁也未必咧得開嘴,這身軀凍傷是極大麵積,若非鍛體有成,早就已經連血液帶髒腑全部凍結了。不知道這種嚴寒是多少度,趙長河這還是第一次麵對這類戰局、受這類的傷,還是要感謝這兩年努力的鍛體,不然早沒了。


    還好速戰速決現在隻傷在肌肉範疇,要治療其實不難,隻是聽起來會很嚇人。因為最佳治療方案就是要把所有凍肉全部剮去,利用自己的血魔不滅體再生新肉。不過也隻是聽起來嚇人,連痛都不會很痛,因為基本上沒什麽知覺。


    趙長河默默休憩片刻,有了點力氣打底,便咬牙傳念:“我需要剮肉,你倆誰幫我剮。”


    刀劍一片沉默,連平時最愛罵趙長河的龍雀都不吱聲。


    罵歸罵,真要讓它親手去把趙長河千刀萬剮,還真的下不了手。


    趙長河笑了一下:“別磨嘰,你們爸爸我當年才什麽修行,就敢自己剮肉治傷,何況今日。”


    龍雀道:“你應該讓那個笑眯眯的胖子剮,讓他看著你遍體鱗傷的樣子感動得淚汪汪的。”


    “我感動他幹什麽我又不搞基。再說人家也不是胖子。”趙長河沒好氣道:“你什麽時候這麽墨跡了?你是刀靈,啥時候會替人類疼了,按這麽說我以後是不是也不敢拿你和別人的刀劍對撞,要怕你疼?”


    龍雀不語,道理是趙長河說的這樣沒錯,刀靈怎麽可能會共情人類的疼痛?但很奇怪的,這種思緒不知從何而起,總覺得不忍心往爸爸身上剮,會讓龍雀很難受。


    沉默了好一陣子,居然是星河迴應:“我來吧。”


    龍雀大驚:“他那麽偏心你,你還……”


    “但他需要治療。”星河道:“就像我們迴爐鍛打一樣,總是要做的。”


    趙長河:“比喻得很好,下次別比喻了……我先聲明一下,我真的沒有偏心。”


    星河不語主動飛出戒指,一劍精準地剮掉了趙長河右臂一片凍肉,趙長河一聲悶哼,鮮血瞬間淌流,沾染了床單。


    再怎麽不疼,那也是相對的。


    不消片刻,趙長河全身已經被剮得血人一樣,潔白的軟床都已經成了一鋪血床。趙長河緊緊咬著牙關,額頭不知不覺盡是冷汗。


    他是刻意讓嬴五離開之後才幹這活的,不想讓嬴五看得難受。但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幕此刻足足有四個女人在圍觀。


    崔元央正在飄渺識海裏哭,飄渺難得地沒有去搭理安慰崔元央,隻是定定地看著,一言不發。


    夜九幽一副側臥的姿勢,右手支著粉腮,帶著有趣的笑意,好像在欣賞什麽至美的舞蹈。


    夜無名閉目站在寒螭冰淵中央,一動不動。


    過了好久,夜九幽才發出悠悠的歎息:“好美的場景……嬴五最好祈禱趙長河那些女人不知道這一幕,否則他怕是要被一群女人活剮。”


    飄渺也在為嬴五默哀……這事崔元央既然知道了,早晚那群女人都會知道,那可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事實上那群女人現在也已經準備出發了,因為明天就是耽擱已久的殿試。她們的四象陣演練已經完畢,隻要殿試結束,她們必然出征尋找白虎,這一次還會是禦駕親征,隻留唐晚妝坐鎮京城。


    找不找得到另說,其實夜九幽都不相信嬴五會這麽容易通過寒螭冰淵找到自己所在,大家壓根就不相鄰。


    “一月之期……他單是療傷起碼都要十天半月,我真不知道他怎麽來。”


    ……


    趙長河正在昏迷。


    說是昏迷,也半是入定,神魂深處對己身的恢複狀況一直是細致掌握的,並且還額外悟了點什麽。


    冰之一道他本不陌生,畢竟五行之頁是很早以前就得到的,由於當初為晚妝療傷的緣故,還是相對研究得比較多的一頁。加上和三娘雙修久了,水與冰都很熟悉。隻不過是五行之術和他的戰法基本不搭,所以從來沒去學相關應用,人的精力有限,實在不可能什麽都去琢磨。


    但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是冰,是冷。


    冷與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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