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塞北在打仗,京中也不是沒有其他重要大事,其中最重要的首推籌備已久的第一屆科舉春闈,上萬學子聚集在京中準備開考。要不是因為打仗,其實更早就要考了。


    再怎麽武道之世,單是會打也是不夠的,治理天下發展民生是一門大學問,也就是崔文璟口中的經綸濟世之學,早年唐晚妝自己赴京遊學,所為的也是這個。在這方麵的人才選拔上,以前的世家壟斷製度就不多提了,第一屆麵向天下所有人的科舉可以說是曆史進程中的關鍵節點,其重要性絲毫不亞於北伐。


    唐晚妝心中挺肅穆的,快步去了禦書房,想要看看新的折子,以及召各部最後確認一下各方麵問題。


    結果到了禦書房門口,肅穆感就丟沒了。


    作為禦境強者,隔著隔音再好的屋子也能聽見裏麵的聲音,來自自家陛下,那聲音都有那麽點小嘶啞了。


    唐晚妝有些無奈,不是說在逛禦花園嘛,又逛迴屋裏這不是白搭……


    正要離開,卻聽裏麵的聲音開始消斂。


    完事了啊?


    男人的聲音正在說:“你之前自己才說的次次都癱也不是多好的體驗,可你還要了又要,都幾次了還不夠啊……”


    唐晚妝:“……”


    陛下的聲音說:“可是我今天好開心……可以說登基以後,最開心的時光就是今天,連塞北捷報都沒有今天開心,感覺死了都甘願。”


    唐晚妝:“……”


    “好啦好啦,感覺你聲音都有點啞,好好休息。”


    “休息不了多久呢,之前研習陣法,突破修行,今天又出去玩了這麽久……還有國事要做。終究要記得自己現在的職責。”


    “胡人已定,如今還有什麽很重要的國事麽?”


    “有啊,比如說海外貿易之事,糧種試點之事,土地分配之事……嗯,土地這事我們在商議是否禁止買賣。”


    “唔……我聽說過這個道理,但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可惜當年上課睡覺,很多東西還給老師了。我知道我是穿越之恥。”


    “穿越是什麽……上課,孫教習不是一直誇你嗎?”


    趙長河哭笑不得:“你認為這種事可能是老孫教的嘛?”


    “嗯……其實這也不是上課能上出來的,需要很具體的調查和推演,根據不同的情況做不同的細則。就比如我們如今的科舉,和上古記載中曾經出現過的科舉也未必是一迴事。”


    “科舉開始了?”


    “嗯,過幾天就開考,可惜你又沒法主持。本來我們盤算著,第一屆你做主考,所有學子都入你的門下。”


    “這變相的門生故吏模板,不考慮限製一下?”


    “很難杜絕,總會存在各類變種。之前我和你家晚妝聊過,不過也沒聊出什麽結論來,所以才會說索性都給你門下得了。”夏遲遲唉聲歎氣:“好了好了,聊到這些心事就來了,躺不住了……你且休息,我讓人宣晚妝過來商議一下。”


    唐晚妝始終在門外靜靜地聽著,不知不覺嘴角就勾著笑意。


    這種如同閑聊家事一樣的感覺好舒服啊。


    聽到最後一句,她便也不等人宣了,直接推門而入,又毫無煙火氣地飛速關上了門。


    裏麵小男女赤條條靠在床頭眨巴著眼睛看她進來的樣子,神色都有點懵。


    唐晚妝莞爾一笑:“我還以為你們知道我在外麵……想不到都這修行了,還這麽不設防。”


    “那個……有點過於信任外部大陣與守衛了,沒想到是內鬼。”


    “好好好,我是內鬼。”唐晚妝很自然地坐在趙長河身邊,擰了塊濕巾:“清理下,別老是用天書,好歹尊重些。”


    趙長河:“……”


    見他發呆,唐晚妝笑道:“這要我服侍清理?”


    “呃沒那個意思……”


    唐晚妝卻很自然地直接替他清理,俏臉微微有些泛紅,還是平靜地說著:“門生故吏模版,永遠不可能盡除,一步一步來吧,現在這樣總比以前按舉薦的好。哦對了,此次武舉也同時開始,其中有幾位我們都已經暗中收攬到鎮魔司了,就是之前你說的那幾個新秀。在世人觀念裏,隻要知道是你舉薦的,那麽他們就都是你的門生,不管你自己認不認,人心就在那裏。”


    趙長河偏頭看著這種知性助理一邊匯報工作一邊伺候私事的模樣,心裏的感覺別提多怪異了。


    夏遲遲也看得呆呆的半天才酸溜溜說了一句:“別擦了,就那麽點地方擦那麽久,皮都快被你擦禿了。其實也沒必要,我看他那眼神,等會你怕是又要清理一遍你自己的了……”


    第802章 如果紀元是瞎瞎滅的


    確實不需要清理了,沒過多久皇帝與丞相就被迭了起來。


    或許她們各為對方續這麽一次杯也是她們的因果……但實際上趙長河此番不是為了荒唐的。若不是夏遲遲此前過於動情主動索要,本來趙長河隻是想純粹的陪伴。


    夏遲遲此前說得沒錯,因為央央一直愁眉苦臉茶飯不思的話,那對別人也是不公平的。相反,因為央央出事了才想起和人家相處實在太少了,就更加提醒了要多陪陪身邊人,別總等到發生點什麽才後悔。


    再怎麽多陪,也隻有三天而已,還因為修行已經用去一天半了。


    夏遲遲口頭酸溜溜,實際也不吃唐晚妝的醋,在一旁支著腦袋看唐晚妝羞澀迎合的樣子,覺得真漂亮。


    連皇甫情都覺得這徒弟現在跟唐晚妝比跟自己都親,這倆工作緣故實在配合得太多了,還都是為了公心,自然君臣相得,如魚得水。哪怕有個別事項看法不同會有爭議,可兩人比世上任何人都知道對方付出了多少心血。


    嗯……要說君臣有哪裏不相得的話,那就是這丞相隻是在外人麵前給皇帝麵子,私底下從來欺君犯上沒有半點尊重的。


    能讓唐晚妝放開一切底線去迎合侍奉的君王是她們的夫君。


    就像現在,真正是讓她幹什麽就幹什麽。有些姿勢似乎看起來特別羞恥,她咬著下唇偏著腦袋,還是溫順地忍著,那副小模樣看得夏遲遲簡直都有點妒忌自家夫君,完全可以想象趙長河多喜歡。


    “喂,其實你這麽喜歡她平時勤懇工作、閑了溫婉侍奉的樣子,你當初就應該做皇帝,那就可以天天看這副樣子。哦……我知道了,你是覺得天天這樣就沒那麽有意思了,就是偶爾體驗才好是嗎?”


    “你在想什麽呐,我再喜歡也不能拿國家位置開玩笑。”


    這話坐實了這廝果然喜歡這種感覺,於是唐晚妝更羞恥了,眼睛都閉得緊緊。


    夏遲遲看得很樂,可能老夫老妻這麽久還能羞恥的人隻有唐晚妝。


    都是老女人,咋這個就這麽可愛呢,可能因為我們都喜歡穿白的。


    ……


    “這次去昆侖,打算怎麽調度?”


    白天荒唐到夜晚,天黑了三個人反倒正兒八經起身,坐到禦書桌上議事。


    趙長河很自然地坐在龍椅上,唐晚妝就盈盈侍立身邊,低聲問他,那俏臉還是紅撲撲的。


    夏遲遲托腮坐在對麵,眼睛滴溜溜地看著這倆。現在完蛋了,自從坐實趙長河喜歡那種感覺,也等於坐實即使日常正正經經工作都會成為他心中情趣的一環,那就再也沒有正經的東西了。


    這娃連自己的龍椅被坐了都完全沒意識到,盡看這點事了……


    還好當事人心中沒想這麽無聊的問題,趙長河靠在椅背上沉吟良久,低聲道:“按夜九幽和我的約定,我隻能獨自去見她。”


    唐晚妝道:“如果我們自己找到了地方,還由得她規定去幾個人?”


    “她還真可以規定。”趙長河歎了口氣:“她有混亂空間的能力,隻要她不想我們進去,那即使我們找到了她也能隨時轉移,跟我們捉迷藏到地老天荒。央央等不起。”


    唐晚妝微微蹙眉想了一陣,低聲道:“那是否可以設伏在外,你單獨進入空間,留下標記。一旦感覺情況不好,我們就立刻殺進去?”


    “想法可以,但需要確定不被她發現……其實我覺得不太可能瞞過,禦境三重能力太過玄奇,夜九幽即使不如夜無名那麽深不可測,也不是可以隨意欺瞞的。”


    “但我們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左近。”唐晚妝道:“因為我們有上古白虎之事需要處理……昆侖在西,常理都認為上古白虎同樣也在昆侖區域內。那我們是去找白虎的,關她何事?總不成因為有她在,我們就不允許找白虎了?”


    “可以試試,我就怕她並不會跟咱們講這種道理……”趙長河想了想,忽然問道:“姑蘇那邊,劍皇之陵有沒有新情況?”


    唐晚妝道:“這是不器駐姑蘇的最重要使命,他一直在盯,並沒有變故,很是安靜。如今虎丘周遭數十裏內民眾都撤離了,已成無人區,唐家這些時日一直都在做這件事。”


    “做得好。”趙長河低聲自語:“好奇怪……這種現世的大浪潮,劍皇卻一直躺著……從瞎瞎會把他列入魔神榜來看,他會不會早就已經醒了……”


    夏遲遲插嘴:“瞎瞎?”


    “哦,沒什麽,不都說蒼天無眼嘛。”


    唐晚妝道:“我也考慮過劍皇其實早就離開了的可能性,但始終不太敢下去一探。你問這個的意思,是昆侖一役我們不需要去參與,應該把主力集中在劍皇之陵的探索上?”


    “劍皇之事一定要探清楚,一直丟個不安定因素在那,大家心中都不安。”趙長河道:“我問這個的意思,是在想白虎和劍皇之間的關聯。如果以朱雀和九幽有神職衝突的情況看,白虎和劍皇也是典型案例吧,這二者應該是敵人,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搞點文章。”


    夏遲遲舉手:“雖無記載,理論上肯定是,夜帝和劍皇必有衝突。”


    趙長河道:“我在想,紀元崩塌,舊日魔神基本都是死於非命。目前已知的隻有兩個人提前給自己建了陵墓,一個青龍,一個劍皇,而且都安安詳詳地躺在自己準備好的棺材裏……這裏麵是不是也有點問題?”


    唐晚妝道:“我也想過,青龍的陵墓在人界,正兒八經的帝葬之丘邙山,還挪移了位置,更改了人道氣脈之所在。而劍皇之陵很明顯是天界碎片形成的秘境……以前我們信息不全無法判斷,現在信息多了,能發現這裏麵有一個明顯的問題——紀元崩塌,崩的是天界,當時身處天界的魔神死亡可以理解,青龍之陵明明在人界,青龍怎麽死的?”


    夏遲遲道:“九成可能是夜帝殺的。青龍辜負了夜帝的親衛……”


    趙長河低聲道:“辜負不辜負都是一個結果,我敢肯定隻要在人界的,都是夜帝殺的,典型例子飄渺。但夜帝能誅殺自己下屬,卻無法根除飄渺而已。”


    兩女對視一眼,這夜帝到底在幹什麽啊……


    趙長河道:“那麽問題來了,人界沒崩,青龍死亡後,他還能有下屬把他葬入陵墓,可以理解。天界情況不同啊,劍皇是誰葬的,這誰啊在天地大劫之中自顧不暇還有閑工夫幫別人屍體放墓裏?”


    “會不會是……”夏遲遲猶豫道:“在外受了重傷,自己跌跌撞撞迴了陵墓躺平了?”


    趙長河低聲道:“不是。”


    “為什麽?”


    “因為我去過劍皇之陵外圍,彌漫著極為濃鬱的煞氣,死於天劫的話不該殘留這麽濃重的煞氣怨戾,更可能是他殺。死亡之後,才被他的劍靈之類的下屬葬迴墓穴的。”


    夏遲遲怔了怔:“有理。”


    “另外,他修建陵墓的時候,憑什麽認為陵墓可以保留下來?如果有這個自信,他為什麽不直接躲在陵墓裏逃過大劫?除非他知道,這場大劫本身不是針對的天界空間,而是直接針對的他們自己,隻要活著,躲哪裏都沒用,反而是死了之後陵墓反倒不會遭受攻擊了,對方不至於把人挫骨揚灰……至於自己將來能不能複活,聽天由命,反正傳承也留下了……”


    唐晚妝自語道:“如果是這樣,那就不是傳說中因為天道死亡導致的世界毀滅,而是人為的,針對上古魔神的一次滅世清剿。其中有部分佼佼者早就意識到了,提前做了準備。”


    這怎麽聊著聊著,連劍皇都是夜無名殺的了,連動機都有。由此還能推導,連滅世都是夜無名幹的。


    趙長河撓撓頭,邏輯上應該沒什麽問題,可就感覺是不是不太對啊……瞎瞎再牛逼好像也不至於連滅世都是她幹的,超模了好像……


    趙長河想了想:“這樣,繼續練四象陣,先練沒有我的那種簡化版的,就不需要什麽時空法則。雖是簡化版本,四象齊聚的陣法也能發揮出很恐怖的力量,說不定會有接近禦境三重的水準。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昆侖,不管是找白虎還是找九幽,分開行事也有點底氣。”


    兩女都眨了眨眼睛,趙長河言下之意,是全軍出發,連夏遲遲都去。


    唐晚妝猶豫道:“那……國事怎麽辦?”


    夏遲遲立刻道:“就當皇帝閉關或者巡遊或者禦駕親征去了,一應大事交由丞相處理。”


    唐晚妝氣道:“你很高興是吧,小心我篡了你的位!”


    “篡啊,除了正宮之位不能篡,別的隨便。”


    “誰說你是正宮了?你敢大聲和所有人宣布嘛?不要以為麵上我是你臣子就想在這事上壓我,別的讓你,這事沒門。”


    趙長河:“???”


    不是,你們怎麽突然就因為這個吵起來了……


    夏遲遲笑嘻嘻地抄著手臂:“不跟你爭。他安排的,你找他啊,衝我發什麽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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