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去死一死!”朱雀肺都氣炸了,卻沒辦法在這裏跟他撕,沒好氣地揪起他的衣領子:“我在這裏也有住處,你住我那就完事了,搞得流浪狗一樣這裏不能住那裏不能住,至於嗎?”


    趙長河無辜地眨巴著眼睛:“我之前又不知道你在哪。”


    “現在知道了!”朱雀揪著他一溜煙出門:“跟我走!”


    “等等我還沒洗澡……”


    “我看你就是要漂亮女荷官吧!”


    聲音一路罵咧咧地遠去,金九籠著手從一邊屋子走了出來,神色怪異無比:“這是翼火蛇吧?”


    “看那祭袍,比朱雀的略低一級,總之不會是朱雀。”


    “那還好,要是誰告訴我這是朱雀在和一個小男人揪衣領拎耳朵,我寧願現在就紀元重開。”


    “有沒有那麽離譜啊……”


    “你知道個屁!五爺當年想追求朱雀,朱雀暴怒出手,五爺居然差點沒打過,老子那一次受了池魚之殃,現在手臂還有灼傷。”


    “呃,這事我們怎麽沒聽過……”


    “屁話,五爺麵子丟到泥坑裏去了,能隨便說的嗎?”


    “可你現在就說了……”


    “現在事態不同,五爺早斷情了,否則也破不了三重秘藏,進窺天人,早就隨便我們打趣也已經無所謂了。總之現在我們與四象教沒有關聯,說冤仇也說不上,隻是陌路人。”


    “原來如此。那有人猜皇甫貴妃是不是朱雀……”


    “那是腦子有坑的人才這麽猜,朱雀那種暴戾驕傲,不可能學她當年的白虎姐姐去接近男人的。”金九說著說著,又有了少許不自信:“但也難說,如果不是為了接近男人,而是另有打算的話……朱雀這種魔道狂信徒,腦子和一般人不一樣,恐怕在乎的隻是‘朱雀’名聲,不會在乎‘皇甫情’丟了什麽臉,朱雀之外的任何身份風評,她都可以隨意糟踐。”


    下屬很是無語,話都被你說完了,最後等於沒說:“那這件事我們怎麽記錄?”


    “這可是我們的一手信息:趙長河與四象教翼火蛇戀奸情熱,互做豬豬,疑似朱雀尊者讓翼火蛇替代白虎聖女。從中可以剖析的是四象教和趙長河和解,可能會成為這位將來的重要臂助。嗯……這事必須傳信給五爺,他會很感興趣。”


    “五爺為什麽會對這種事感興趣?”


    “他會對朱雀為什麽有這樣的選擇感興趣。”


    ……


    京師內湖七裏泊,湖畔頗有些湖景樓閣,是達官貴人的避暑賞景之地。


    其中一套不知道是屬於哪位官員或者富商的,趙長河被拎進去,沿途感到了很多四象教功法波動的痕跡,周邊的傭仆下人竟然都是精銳。


    但他也沒機會細細觀察,很快就被朱雀揪到了一處湖畔庭院,屋內一麵臨湖,看窗外雨打湖麵的樣子,風景極美。


    屋裏不知何時已經有人燒了熱水桶,水汽蒸騰,周遭一群小侍女好奇地盯著趙長河打量。


    朱雀慵懶地揮揮手:“都退下吧。”


    “是。”侍女們掩嘴輕笑,笑嘻嘻地離去。


    這模板與在崔家唐家所見侍女都不同,有些……妖。


    看來此處是四象教可以對盟友公開的一處駐地,麵上可能與皇甫家都無關,真屬於這隻豬豬自己的地方。


    想想也正常,貴妃加上侯爺家裏的身份,她要在京師經營勢力可太容易了……趙長河這會兒覺得她們四象教的正規軍可能都暗中成形了,朝野編織的大勢比彌勒教高到不知哪裏去了,真正是隻等夏龍淵一掛,就席卷天下的布局。


    話說朱雀讓教派中地位這麽重要的小姐姐來貼自己?有沒搞錯啊,難道就是因為那個貴妃身份,讓她以為這個小姐姐不可能和自己發生啥?


    正琢磨間,朱雀抄著手臂冷冷道:“你在那摸著下巴思考什麽?一天天的破案樣子真惹人厭。”


    趙長河無奈道:“能動腦子是好事啊豬豬姐。”


    朱雀麵具下的柳眉倒豎:“你叫我什麽?”


    “這才親近嘛……”


    “少來這套。”朱雀道:“現在這裏才是可以暢所欲言的地方,你剛才對皇後和貴妃什麽看法,不用裝模作樣了,認真分析一遍我聽聽。”


    趙長河賠笑道:“從皇甫家中一見麵,我就覺得貴妃好漂亮啊,都盯著她看得走神了……”


    朱雀嘴角挑起笑意:“所以呢,還覺得貴妃要殺你?”


    “王皇後要殺我才是板上釘釘,無論那個老太監是不是她的人,我和王家也撕破臉了這總是沒錯的,根本就不需要考慮別的,隻需要認準一點——皇後的敵人一定是我的朋友,所以貴妃就是我的朋友。”


    朱雀暗道那可未必,早兩個月老娘真要殺你,誰跟你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了,我和皇後又不存在爭寵,她的敵人關我屁事,我就殺不得?


    但時至如今趙長河能這麽說,還是讓她相當滿意的:“那你覺得太監是誰的人?”


    “就是皇後的人,因為既然別人會猜測那可能是貴妃要栽給皇後,那麽皇後直接派人反倒沒了嫌疑,她就是抓準別人的這個心理。我剛剛學到一個思路,就是很多事情並不需要考慮得太過複雜,越想得複雜,反而越歪,最簡單的就是最正確的答案。”


    朱雀斜睨著他:“編,繼續編。”


    趙長河也斜睨,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我現在都不敢調戲你了,你要我說什麽?


    兩人心中各自敞亮。


    朱雀心知自己進入皇甫家那會兒,起初不知道趙長河在裏麵,沒改聲音也沒改香味兒——其實就算知道了,當著自己弟弟的麵也很難莫名其妙換個聲線,那才奇怪。在趙長河這種表麵粗狂內心細膩的人看來,這翼火蛇和豬臉麵具都是白戴了,他應該心中有數了才對。


    他剛才不管編了些什麽相信貴妃的理由,實際都是虛的,唯一的理由就是他知道是她,於是無條件信任。


    不知為何,被他知道這個身份,朱雀心中有點莫名的羞恥,所以剛才才會莫名其妙的生氣,看他一副很能分析的臭模樣就討厭。


    那意味著自己的身份也被分析完了。現在想讓翼火蛇這小婊砸“死掉”都很難了,畢竟貴妃不能死。


    真不知道怎麽收場。


    就不知道朱雀的身份還藏不藏得住……貴妃、翼火蛇、皇甫情,這些身份愛怎麽糟蹋就怎麽糟蹋,朱雀沒露餡就行。


    想到這裏,她終於軟了一些,柔聲道:“猜出來了就不用那麽辛苦的演,這裏沒有別人。”


    趙長河終於道:“那麽……遲來一月的賭注,能兌現麽?”


    朱雀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終於慢慢地揭開了豬豬臉。


    這或許是朱雀與趙長河的初見。


    趙長河的心髒不爭氣地狂跳了一下。


    為什麽唐晚妝會如臨大敵地在罵他不該一直盯著貴妃看?


    因為是真的太漂亮了。


    當眉宇之間戾氣消退,剩下的隻有如風似火的烈焰,將門虎女的英姿,像嶽紅翎。


    又是侯門貴女、內宮貴妃、教派領袖,又自有沉靜氣度與威嚴,以及有點大姐姐看小弟弟的趣意,像唐晚妝。


    還有那麽點媚,就像再加上了遲遲,還是背地裏那個立夏之日宛轉聽話的遲遲。


    或許還不夠……還有那麽點神秘與玄妙,如神俯瞰的距離感,就像那個女瞎子。


    趙長河看得簡直挪不開眼睛,他很難想象這麽多氣質能夠完美地糅合在一個人身上,她居然隻是二十八宿?


    第245章 春意闌珊


    窗外雨潺潺。


    大滴大滴的雨打在湖麵,濺起劈裏啪啦的交響。秋風送來些許濕意,水花濺在窗台,濺在臉上,讓屋內的氛圍平添幾分如煙似霧的迷蒙與清爽。


    鬢角幾縷亂發被風拂過,貼在臉上。朱雀伸手捋了一下,趙長河心中又跳了一下。


    簡簡單單的動作,都是風情萬種。


    朱雀何等人物,他加速了的心跳砰砰之聲在她耳內簡直就像在麵前打鼓一樣清晰,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小淫賊。”


    笑聲打破了靜謐,好像一幀靜止的畫麵忽然流動了起來,雨繼續下,風唿唿刮,心跳中的小男人也終於偏開了目光,咕噥著:“怎麽就淫賊了,一路同行,我連你手都沒碰過……”


    “真沒碰過?”


    趙長河這才想起,在劍湖城意外握過一次,隻不過挨揍了,後來就再也沒讓碰。


    “沒碰過。”趙長河梗著脖子道:“除非再給我碰一下才能證明。”


    “喂。”朱雀又抄起了手臂:“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應當明白此前你想錯了,尊者不可能派一個貴妃送給你玩的,從頭到尾都隻是你自己的臆想。之前腆著張豬臉勾勾搭搭,本宮隻是為了教中大計忍著沒揍你,時至今日還敢調戲?”


    趙長河真不敢,但不是這個原因。


    管朱雀尊者派你來是幹嘛的,我也可以泡啊。


    問題是貴妃的身份不敢泡,這聲“本宮”出來更是讓人犯慫。拋開一切倫理角度說,這也是“有夫之婦”,真不妥當。


    見他模樣,朱雀微微一笑,慢慢道:“初次見麵……我叫皇甫情。”


    趙長河沒接這話,有些泄氣地耷拉著肩膀,咕噥道:“還不如繼續戴著豬豬。你說那時候你是忍著,我卻覺得那時候的你才最開心,現在的你反倒戴起了麵具。”


    皇甫情微微眯起眼睛,忽地笑了起來,踏前一步。


    香風拂麵,紅唇咫尺,趙長河下意識後退一步,這一刻腦子竟莫名覺得這唇和朱雀挺像的,壓迫感也挺像的,該說不愧是直屬嗎……


    思維隻是刹那一閃而過,皇甫情又踏前一步。


    很快身後就抵在立柱上,退無可退。


    皇甫情湊到他麵前,手指輕輕在他臉頰上劃過,又定格在他下巴上,微微挑起。繼而香唇湊近他的耳邊,僅離不足半寸,輕聲呢喃:“本宮若不戴麵具,那就找麵首,你敢接麽?”


    “誒,不,不是……”趙長河憋著老臉:“娘娘,請自……”


    “看,之前調戲勾搭恨不得把我推在牆上亂啃,這會兒窗外雨聲、室內暖暖,情調至此,卻又說自重。”皇甫情媚聲道:“所以……此時戴起了麵具的……又是誰?”


    趙長河怔在那裏。


    過了好半晌才有些艱難地道:“那不一樣,這是有夫之……”


    “可我不是啊。”


    趙長河再度怔住了。


    皇甫情昵聲道:“知不知道王家為什麽敢露反意?這種事情不在宮中親見,是不可能知道的,唐晚妝再受器重也不會知道。”


    趙長河差點忘了現在這是什麽姿勢,下意識問:“怎麽迴事?”


    “因為現在所有人看見的夏龍淵,隻是一個假貨,他根本什麽都不會,武功大約就隻有玄關三四重。什麽夏龍淵出岔子,隻不過是因為根本就不是那個人。”


    趙長河目瞪口呆:“這也行?”


    “當然,夏龍淵根本就不想治國,他的心思從不在人世間,哪裏會隔三岔五的出來上朝?浪費時間牽扯精力,根本不可能是他。”


    “那真的夏龍淵在哪?”


    “真的夏龍淵受了傷……或者未必是受傷,隻是處於一種和人暗戰無法脫身的狀態,這個具體我尚未確認。但可以確認的是,他一定在和人交戰,根本無力顧及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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