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留反倒有危險才是……


    朱雀也在說:“我們入城突兀,王家追殺者或者什麽聽雪樓的都沒找到你的行蹤,燕連平暗中通知,也隻來得及趕到一個秦如晦,按理說這時候還有更強者馬上就到了,說不定就是王道中本人,繼續逗留會很危險。”


    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又冷哼:“要不是因為我在你身邊,燕連平一時不想妄動,本來他第一時間就該殺你才對。明明是我保護了你,還說是你幫我……”


    “是是是。”趙長河哭笑不得地拉著她的手:“好姐姐繼續保護我嘛。”


    話說完,兩人才同時愣了一下,又同時低頭看向拉著的手。


    朱雀居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壓根沒想過閃,直到握住了才覺得不對。


    因為他實在太自然了?


    趙長河也醒悟自己好像是第一次拉著這位小姐姐的手,可是怎麽如此自然呢……


    不得不說這種武俠玄幻世界,有內力這種東西就是賴皮。擱現世要是舞刀弄劍的小姐姐,手肯定是粗糙的,可這裏就不會,無論是遲遲還是這位,手都是柔弱無骨,嫩滑如脂……


    “砰!”還在那迴味呢,朱雀終於反應過來,惡狠狠地來了個過肩摔:“淫賊,去死!”


    “草……”趙長河捂著老腰:“握個手而已,你們還是不是混江湖的啊,還妖女呢……”


    “妖女就要給你摸手嗎?”朱雀蹲了下來,昵聲道:“那我出去跟別人握一握?”


    “你敢!”


    “哐!”桌上一疊不知道什麽書兜頭砸在了趙長河腦袋上:“對你就妖女,對別人就聖女對吧?去死吧你!”


    趙長河抽搐了兩下,趴直不動了。


    “少裝死,趁著還沒入夜,走為上!”朱雀一把將他拎了起來:“尊者讓我保護你的安危,不是來陪你打情罵俏的!”


    “稍等。”趙長河歎了口氣爬起身來:“我得先給唐首座寫封信。”


    朱雀一下就不是滋味起來,斜睨著他:“就為了匯報衛子才那事?你可真是勤勤懇懇好密探啊。”


    “不是,我謠言之事,不可能隻限於這一地傳播,應該是多點開花了才對,朝廷應對這樣的事件應該有豐富的經驗和足夠的資源處理,我得讓她來應對。這才是此來劍湖最重要的收獲啊……”


    朱雀不說話了,雖然看他寫信給唐晚妝一肚子不爽,但也知道這事要緊。


    可怎麽就越看越不爽呢?


    那時候一刀戳死洛振武,和唐晚妝是對立麵,明明是先和我一邊的。


    “算了。”朱雀撇撇嘴:“我也去信給尊者,謠言的事四象教也會幫你處理,我們潛勢力鋪遍天下,別以為隻有唐晚妝能幫你!”


    趙長河愣了愣:“你找誰送信給尊者?平湖會裏的人已經不可信了。”


    尊者已經收到信了行不行?朱雀梗著脖子:“要你管,顧好你自己吧,這裏的鎮魔司其他人也不見得可信,你又找誰送信?咦對了……”


    她忽地想起自己半道去京師的最好借口:“我看唐晚妝八成不會在南方久留,這個時候多半已經迴京,你反正也要北上,還不如拐到京師去親自見她一麵。”


    趙長河哪想得到這廝是為了自己迴京給真實身份露露麵?聽了這話倒覺得有點道理:“不錯,我們反正本來就要北上的,不如先去一趟京師。”


    朱雀自己忽悠他去的,可聽了這話反倒有些猶豫:“你……真適合去麽?是不是要易容?”


    趙長河笑笑:“路過辦點事兒,如果這都能激起各方反應也未免太過激了。說實話,我不喜歡易容,這隻是為了做查案之類的特定事情方便,而不是想頂著別的身份過日子。爹娘生我這張臉,又不是見不得人。”


    朱雀感覺自己這些戴麵具的膝蓋中了一箭,卻沒有反駁什麽。


    若是形勢許可,誰又不想光明正大現於人前?


    下午時分,烏騅載著兩隻豬頭直出劍湖城,向北疾馳而去。


    就在兩人離開不到半個時辰,一個白衣劍客鬼魅般出現在客棧院子裏,看著人去屋空的場麵微微皺眉,很快身形一晃,消失不見。


    片刻後,康樂賭坊。


    “趙長河?當然已經走了,你當他傻?”沙七悠悠靠在椅背上:“這次你們聽雪樓也來得太晚了吧,黃花菜都涼了。”


    白衣劍客道:“臨時換人,費了些時間。老規矩,找你們買情報,他去了哪裏?”


    沙七笑道:“可以,也是老規矩,一千兩。”


    白衣劍客皺眉:“何時連玄關五六重的人物信息都要一千兩了?”


    “那還不如問問你們自己,何時連玄關五六重的人物都需要人榜前五十出手了,你可是開了秘藏的,欺負一個五六重的,要點臉麽?”


    劍客沉默片刻,遞過一張銀票:“那就一千兩。”


    “好說,好說。”沙七一下就笑得眯起了眼:“他南下了。”


    劍客愣了一下:“怎麽又南下?他不是剛剛從那邊離開的麽?”


    “這就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讓你們猜到了那還是趙長河麽?反正具體為什麽我也不知道,隻知道南下了,而且極有可能是去了杭州,估摸著要去彌勒教大本營搞點事情?”


    劍客點點頭,似是相信長期合作者的信譽,二話不說地消失。


    旁邊終於有人沒忍住,問沙七道:“少爺,你這……”


    “怎麽啦?怕我們丟信譽?南方那麽大,他找不到人是自己廢物,關我們何事。”


    下屬暗道你這也太……騙騙別人就好了,你這把自己都騙過去了?


    過幾天趙長河在北方鬧出什麽動靜來,別人顯然就知道是被忽悠了啊,哪有這樣騙的,和撕破臉有什麽區別?


    下屬隻得委婉問:“少爺為何舍盟友而保趙長河?”


    沙七道:“因為我想看戲。”


    “呃?”


    “他們北上,不管去京師也好,去雁門也罷,哪裏不是大戲連台?讓聽雪樓半路砍了,少爺我去哪看樂子去?”


    下屬沉默片刻:“少爺,他差點掐死你。”


    沙七愣了愣,忽然跳了起來:“剛才那鷹霜哪去了,快讓他向北!老子忘了!”


    然而人榜刺客的速度,誰還找得到在哪?


    第237章 初臨京師


    劍湖城在清河與琅琊之間,大致近似於現世的東平湖位置。而京師與現世的京師位置相仿、雁門關卻在山西。


    說是雁門與京師都在北,實則與劍湖城構成三角形,去雁門關根本不會路過京師,所以朱雀必須忽悠趙長河一起拐道過去。


    這一路就遠得很了,加上趙長河慣例故布疑陣七拐八繞的,這一路向北不知走了多少天,漸漸感到了秋意,看見路邊的麥穗,樹木的金黃。


    與南行之時看見的一路瘡痍類似,北方平原也沒好到哪裏去。


    除開清河姑蘇琅琊這樣世家盤踞的基地之外,神州絕大部分地方的狀況都很不好。明明秋收時節,看上去就是一副歉收的模樣,而此時的南北都在打仗,官府催稅征丁又更急。趙長河沿途行來,已經不知看見幾起《石壕吏》、幾出《新婚別》。


    嘯聚劫掠占山為王的更不知凡幾,實際上許多地方已經有人攻擊縣衙、劫取糧倉,比起趙長河初臨貴地時所謂的山寨匪徒已經進化了很多,已是從王倫到了宋江。


    這才不到一年……山寨匪類的版本已經更新了,趙老大已經跟不上版本了。


    明明越近天子腳下,卻沒看見好到哪裏。雖沒到千裏無雞鳴的程度,也足夠感受兵荒馬亂的年景。


    配上王家的舉措食用,這實際早已經正式進入了亂世,不再是“序幕”。


    如果說南方目前的情況是地主階層組織武裝應對彌勒教,那北方胡人入侵應該還是有帝國的精銳邊軍在抵抗。從此前的見聞可知,有不少邊軍將官或者邊地郡縣主官都和王家崔家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也不知道主將是誰,能鎮得住這些人共為所用,齊心禦敵。


    而這個主將如果要做吳三桂,那後果又會如何?王家要是抽走了他們的軍隊,結果又如何?


    另外一點很讓趙長河困惑的就是,京師這個位置也算天子守國門了吧,胡人南下為什麽避開這裏,走的雁門?


    還是因為夏龍淵的威懾力麽?


    “當然是因為夏龍淵的威懾力,他全盛時期是真可以做到一人破軍,天榜第一不是鬧著玩的,比吊車尾的王道寧強很多,很多。”


    “那雁門守將是誰?”


    “靖遠侯。”


    趙長河愣了一下,旋即敲敲腦袋:“哦,想起來了,地榜第九皇甫永先?朝廷實力不弱啊其實。”


    朱雀悠悠道:“當然不弱,否則怎麽能撐這麽久,你真當隻有唐晚妝一個人撐呢?真那麽廢物,我們早反了,還遮掩個什麽?”


    “那這個皇甫將軍的政治立場啥樣的?”


    “我怎麽知道,你都入京了,自己找唐晚妝了解去。”


    “感覺你對唐晚妝毫不客氣,對皇甫永先卻好像有點敬意?居然用靖遠侯稱唿,不稱其名。”


    朱雀淡淡道:“正在禦敵於國門之外者,給點適當的敬意還是要的。若將來是四象教得天下,這種良將也當籠絡不是?”


    “那要是你們得了天下,唐晚妝呢?”


    “你要是入教,就把她賞給你做奴婢。”


    “……”趙長河哭笑不得。


    朱雀也覺得有趣,這趙長河一路觀察的視角、考慮的方向……


    朱雀可以肯定趙長河真的沒有做皇子的想法,但視角卻自然就是這種方向。


    或者應該說,和皇子的角度也不太一樣,反倒有點像是抽離的視角,在旁觀、在俯瞰這個世界,剖析形成的原因和可能的推演。


    與其說是皇子視角,不如說是在高空雲層之上,微微露出的神佛之眼。


    朱雀想著想著,有趣之意就慢慢消失了,有點悸動。


    她有些小心地問:“你說你隻有意江湖行俠。”


    “是啊,這一路過來難道我沒行俠嘛?”


    豈止有,為了很多不平之事,趙長河額外浪費了很多行路時間,否則這時候早已經該入京了。朱雀沒法怪他浪費時間,她很清楚要是這種事兒阻止趙長河,他要和自己急。


    行俠仗義,路見不平,在趙長河口中那是他習武的主要意義。


    你他媽好意思說自己是個土匪出身。


    結果堂堂殺人不眨眼的魔教尊者,路上陪著行俠仗義救老人救孤女救了一大堆,最後倒也不是沒好處,全給了口信安置到近處的四象教分壇去了,權當招新。


    事實上亂世之中魔教崛起,主要的新血就是這麽來的,彌勒教在這方麵更典型。四象教也不是沒有,也正在形成魔教私軍,隻是沒有彌勒教那麽饑不擇食。


    其實四象教在這方麵更加精銳,因為玄武朱雀的真實身份……可比彌勒那種懂得多了。


    腦子裏閃過這些,朱雀口中依然在問:“你說你隻有意江湖行俠,但我看你的視角不像。”


    “怎麽?更宏觀點?”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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