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怡作為怡紅院的青倌人,向來久居幕後,與人彈琴作樂,如今不過十又三歲,卻已是長得亭亭玉立,猶若出水芙蓉,一身穿著雖然樸實無華,但是氣質絕佳,相貌出眾,被怡紅院的老鴇陳媽雪藏已久,當做下一任花魁來精心培養,平日裏都很少出來演奏。


    今日聽聞有貴客到來,被陳媽喊了出來與人彈奏幾曲,本以為會像往日一樣,臥居紗帳之中,為紫嫣姐漫舞伴奏,待到紫嫣姐幾段漫舞之後,這包廂之內便沒有她什麽事情了,介時離開與否全平自願。


    隻是不想今日竟是有人直接闖了進來,往日裏這樣的情況亦不在少數,多是為了一睹紫嫣芳容,最後在紫嫣的輕言巧語之下離開,也有比較難纏之人,紫嫣隻得相隨陪伴,舞樂亦會提前結束,那時林思怡也是樂的清閑。


    今日闖進之人卻與往日大有不同,那人直接將紫嫣揮了出去,紗帳之中二人獨處,從未有過正麵待客的林思怡,頓時慌了神,芳心大亂,不知所措,嬌容之上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粉腮紅潤,秀眸圓潤!


    幾經思慮之後,強自鎮定向其望去,那人卻是呆愣原地,無有言語,觀其相貌應是年歲不大,一身綾羅綢緞裝束,應是京城之中誰家的貴小公子,眉清目秀,體型修長,倒是個標誌的小相公呢!


    玉指撩弦,一道琴音隨之響起,那人頓時驚醒一陣慌亂,站在原地手足無措,麵色羞紅,倒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弟弟。


    “你......我......我......”


    那人支支吾吾的愣是半天都沒聽懂其想表達之意,不過觀其行徑不像是經常出入風月之流,更像一個處世未經的人兒,不似那蠻狠無禮之輩,芳心之中倒是安心了不少!


    紅唇輕啟:“敢問小公子所來有何要事?”


    麵對提問,那人站在原地羞紅滿麵,一陣左顧右盼之後,神色逐漸恢複正常,雙手抱拳,彎腰行禮。


    “一睹姑娘真容,實乃難以從容不迫,一時失禮,讓...讓姑娘見笑了,不知姑娘剛才所彈之曲目?”


    那人說話之時,雙目下視,竟是不敢再看自己,當真是個有趣兒的人兒,抿嘴輕笑道:


    “此曲名為《梅花引》,貴人若是喜歡,小女不才,重新彈奏一曲便是了!”


    “那便有勞姑娘了!”


    ...


    初次當著一外人的麵彈奏曲樂,還是一位清秀小相公,內心多少有些慌亂,以前從未有過在人前拋頭露麵,都是隔著紗帳為人演奏,現在倒是有種別樣的緊張感。


    一曲早已嫻熟無比《梅花引》,青蔥玉指撩於琴弦之上竟是有些生澀之感,不過隨著曲樂進展,那份不自在感逐漸消失,內心逐漸沉浸其中,身邊事物逐漸模糊。


    初始之時節奏平穩舒緩,隨後漸入佳境,節奏變得跌宕起伏,技法亦是變得極為活躍、多變,一雙青蔥玉指跳躍於琴弦之間,掐起、撥刺、掄指、跪指、滾拂...天外之音始於指下,琴音連綿,不絕於耳。


    隨後樂曲漸漸平穩,不斷飄出嫋嫋餘音,紗帳之內逐漸迴歸之前的平靜,一曲《梅花引》就此結束。


    抬頭向前望去,那富家小相公不知何時已經伏坐於對麵,此時正癡癡傻傻的看著自己,雙眼無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小公子可還滿意?......小公子?......小公子?...”


    幾聲輕喚之後,那人方才迴神。


    “昂?哦!...結束了啊!”


    那人下意識的擦了一下嘴角,隨後自覺有些失態,起身行禮道:“姑娘琴藝精湛,當真一絕!”


    起身盈盈迴禮道:“多謝小公子誇獎!”


    “敢問姑娘芳名?”那人目不斜視,低頭開口道,隨後興許是覺得有些唐突,解釋道:“在下並無惡意,隻是對這曲樂之道頗有喜好,若是再次光臨,也好...也好...”


    也好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自是抿嘴輕笑。


    “小女名叫林思怡,小公子若不嫌棄,叫我思怡便可!”


    那人麵色尷尬,有些不知言語。


    “那...那在下先謝過思怡姑娘的演奏,剛才多有冒犯,還望...還望姑娘海涵,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向姑娘請教!”


    那人說完之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仿如此為龍潭虎穴,不敢再停留半分,獨剩佳人掩麵輕笑。


    這煙花場所還有此等妙人兒,縱使林思怡未曾有過出麵迎客,可常年身居於此,耳濡目及,一些常理也還是知道的,天色已晚不都是共赴巫山麽,到他這兒反倒是直接跑了,令人有些哭笑不得,啼笑不止。


    不過這也挺好,若是這位小相公有什麽非分之想,那便是自己有些難辦了。


    ......


    ------


    紗帳之外,錢白化早已被兩位女子不知拐往何處,賈遜飲酒調笑佳人,定睛一看可不正是那位花魁,名為紫嫣的女子。


    正在與佳人推杯換盞的賈遜,看到青陽剛從紗帳之中走了出來,賈遜還未來的及問話,隻聞一聲。


    “你們先玩,我先迴去了!”


    “不準備留下來好好玩玩?”


    “不了,你們玩吧!”


    ...


    青陽離開了,樣子有些匆忙,賈遜坐在椅子上有些摸不著頭腦,想不通剛才在紗帳之中發生了什麽。


    “不知這紗帳之中還有何人?”


    “這紗帳之中啊?先陪妾身幹了這杯再說...”


    ...


    ------


    街道之上,天色已然昏暗無比,萬家燈火照亮了整個京城。


    青陽走在這街道之上頗有些惱怒,想他堂堂太尉府小少爺,今日麵對一個青樓女子竟然怯場了,短短時間之內,接連失態三次,當真有些丟人現眼,若是傳了出去,都不知該如何在京城之中待了!


    雖說是當麵出醜了,不過那名為思怡的姑娘,當真是為奇女子,瓜子臉,柳葉眉,不施綺羅粉黛,卻似閉月羞花,一身淡雅脫俗,不見嬌聲媚態,一舉一動卻又能動人心魄。


    青陽正在沉思之時,身後小貴子的聲音不合時宜的打斷了青陽的臆想。


    “小少爺,走錯路了!”


    剛才青陽隻顧著瞎想,忘了看腳下的路,此時走錯了街道。


    青陽又是有些尷尬,還好天色昏暗,不會被人發現臉上異色,開口強行解釋道。


    “本少爺豈能不知,隻不過是想去買幾個肉包子罷了!”


    “可是!小少爺賣包子的店鋪在那邊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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