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說,她真的不知道,溫成林肯定不相信吧?


    溫望舒這次瞞的竟然這樣好。


    她搬了新的公寓,溫望舒這兩天都和她廝混在那兒。


    他偶爾在書房處理事情,她進去,他也沒有避諱,一切都那麽,正常。


    她看不出一點破綻。


    也是。


    溫望舒是誰啊,他成心瞞著她,她怎麽可能知道呢?


    如果不是溫成林今天來找她,是不是她要等唐家倒了那天,才知道他曾經出過手呢?


    溫望舒到底想幹什麽啊!


    慕以瞳寧願相信,他這麽做是為了自己在四九城的商業版圖,畢竟這樣的理由,更加現實。


    為了她。


    她到底有什麽好?


    溫成林說的沒錯,她就一隻惡心的癩蛤蟆!


    “白家,唐家,望舒為了你,算是都給得罪透了。這下你高興了?以瞳,我真沒想到,你太讓我失望了!”


    “溫伯伯,省省吧。”慕以瞳自嘲一笑,撥弄了一下長發,“你對我從來沒有過希望,何談失望?”


    “你?都這樣了,你還不放手?你真要拉著望舒下地獄?”溫成林簡直不敢置信。


    頓了頓,他沉重而低緩的開口:“以瞳,這麽久,我以為,你對望舒至少不是全然的利用,不是嗎?你該,你該有過真心,不是嗎?”


    “溫伯伯別給我戴高帽了。”慕以瞳真真切切的嘲笑起來,“真心?那是什麽東西?多少錢一斤?”


    溫成林訝然,張大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太陽穴青筋微爆,死死握緊拳頭的樣子,和溫望舒怒急的時候像極了。


    “別說真心,我的心早就叫狗吃了,渣滓都沒有。溫伯伯,真抱歉,你今天找錯人了。”


    後麵的話,慕以瞳說的匆匆。


    如果溫成林冷靜下來,就能聽出她聲音的輕顫,從而知道,自己剛才的一番話,到底動搖了這個看似刀槍不入的女人那顆鐵石的心。


    站起身,慕以瞳拿了自己的挎包,腳軟綿綿的,一步兩步三步,她走的極為艱難。


    還沒等走出店門,就被身後的溫成林叫住。


    “以瞳。”


    站定,她沒迴頭,靜靜的,臉色蒼白。


    “就算望舒娶你,你也不會嫁進溫家,你不能,也不會,不是嗎?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你們兩個,從一開始就不該糾纏在一起。錯了這麽多年,不要一錯再錯。”


    “錯對,不是你來說的。”落下這句話,慕以瞳頭也不迴的離開。


    *


    在商店買了一瓶礦泉水,擰了半天也沒擰開蓋子,怔然的望著手裏的水,直到有人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來。


    “慕總。”


    轉頭,她看著許平川笑起來,“小川川,把水給我擰開,渴死我了。”


    許平川覺得她不太對勁兒,什麽也沒說,拿過水擰開遞還給她。


    慕以瞳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幹澀的幾乎要冒煙的喉嚨總算好了一些,她笑了笑,聽許平川說:“別笑了,很醜。”


    “哎?誰不知道,不知道我慕以瞳長得好看,嗯?”慕以瞳揉了揉臉,垂下眼瞼,“真的醜嗎?”


    “嗯,很醜。不想笑就別笑。”


    聽了他的話,慕以瞳卻一反常態的雙手撐在方向盤上,“咯咯咯”笑個不停。


    她的臉埋在臂彎裏,因此他看不見她的臉,但他大膽的猜想,應該是,淚流滿麵吧。


    她出了什麽事?


    誰能把堅強如慕以瞳打擊成這個樣子?


    笑夠了,慕以瞳翻找出紙巾,一邊擦眼睛,一邊說:“太好笑了,笑的我眼淚都出來了。”


    這個女人,就連哭都要帶著假麵。


    “什麽東西這麽好笑?你說出來,讓我笑笑。”


    “不急著笑。”一秒鍾,慕以瞳收斂了笑容,翻臉比翻書快,“小川川,溫望舒許了你什麽好處,又或者他用你爹媽威脅你了?”


    頓了一下,她一字一句:“否則你怎麽敢瞞著我,嗯?溫氏對唐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許平川歎息一聲,“全部,或者說,四九城除了你,恐怕無人不知。”


    好久,慕以瞳沒說話。


    她看上去在想什麽,但其實腦袋裏麵一片空白。


    有些東西,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但她就算砍斷自己的手腳也不能去碰。


    碰了,就是粉身碎骨。


    她惜命,很惜命。


    能夠威脅到生命的東西,她選擇剔除。


    “知道了,你走吧。”


    “慕總……”


    “沒事,我要去趟超市,晚上溫望舒要喝排骨湯,他那麽幼稚,喝不到又要和我耍賴了。”


    她自說自話,許平川都懷疑她自己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推開車門下去的前一刻,猶豫一下,他說:“以瞳,不要做傻事。”


    拋掉工作關係,他們還算是朋友。


    朋友的一句勸告,希望她聽得進去。


    傻事?


    她都做了7年的傻事了,不差這一件。


    雷旭琛反反複複看了手機幾秒,定定的。


    確定那是慕以瞳的名字,他輕歎著,接起:“喂。”


    “嗨,雷先生,有空嗎?”


    扶著額頭,雷旭琛很想說沒空,但他也算了解慕以瞳幾分,不達目的不罷休。


    “有。”


    “太好了,我也正好有空,聊幾句?”


    “好。”


    “我就在你們公司樓下,可是你家小保安不讓我上去呐。”


    “知道了。”


    慕以瞳掛了電話,朝一臉稚嫩,清秀英俊的小保安晃了晃手機,安撫他:“別怕哈,姐姐和你家總裁真的認識,姐姐不會告狀噠。”


    小保安忍著情緒崩潰,倔強的挺直背脊。


    他不能哭,不能哭。


    雷旭琛的秘書小姐親自下來迎慕以瞳上去,這讓某女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對著秘書小姐魅惑一笑,把同為女人的對方都迷得一愣。


    “喝什麽?”


    慕以瞳往黑色的真皮沙發上一坐,笑著說:“不喝了,問點事,問完我就走了。”


    雷旭琛點頭,在她對麵坐下來。


    “你想問什麽?”


    “就是那天,你和溫望舒是怎麽找到我的?”


    雷旭琛看著慕以瞳,突然淡淡笑起來,“你問這個做什麽?”


    “私家偵探?還是溫望舒在我身上按了什麽監控裝置,你們循著那個東西找來的?再不然是借了警犬?”


    這女人,腦洞真大,還偏偏往不著邊際的方向猜。


    “有人告訴我的。”


    “薛魁?”


    眸色閃過訝然,雷旭琛讚賞的看著慕以瞳。


    這麽漂亮又聰明的女人,怪不得叫好友放不下。


    “是。”


    “好的,我知道了。”慕以瞳站起身,微笑道謝:“謝謝雷先生。”


    她邁步往門口走,雷旭琛低沉的男聲自身後響起:“你不是以為這樣就夠了吧?”


    “什麽?”她迴頭,看著雷旭琛。


    “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他?”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也是,指望溫望舒安靜的當這事沒發生過,簡直是做夢。


    這兩天,他出手又快又狠,唐家第一輪招架下來,已經傷三成,但溫望舒自己也沒得多少好。


    “講道理沒有用。”雷旭琛補充說道。


    溫望舒不講理起來,就是不講理。


    慕以瞳媚眼一飛,明豔豔的燦笑:“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嘍。”


    ……


    她是趁著他出門,自己才出門的。


    迴來的時候,他的皮鞋東一隻西一隻扔在玄關,可見主人多不待見它們。


    彎身將他的鞋子收好在鞋櫃裏,慕以瞳清了清嗓子,喊了一聲:“溫望舒,我迴來了。”


    某人不出所料,裝不在。


    把手裏的袋子拎進廚房,她洗手,先把排骨湯燉上。


    等湯冒著小泡泡,香味散出來的時候,轉小火。


    從廚房出來,她到書房尋人,不在,又去臥室。


    她買這間公寓,因為和他給她買的那間一樣,有一扇很漂亮的落地窗。


    不同的是,他買的在客廳,她這個,在臥室。


    而且,大小也是沒法比較的。


    自己這個充其量有他那個三分之一。


    年輕俊美的男負手立在窗邊,眺望著窗外。


    夜色初上,霓虹還沒完全點燃,實在沒什麽好看的,可他看的那麽認真的樣子,讓她不忍心過去打擾。


    他看外麵,她看他背影。


    良久,溫望舒轉過身。


    “都見了誰?”


    慕以瞳輕笑,掰著手指頭給他數:“先見了你爸爸,然後是小川川,再來就是雷旭琛。”


    “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慕以瞳走過來,伸手抱住他,把臉貼在他胸膛上,“溫望舒,你傻透了。”


    他的大掌落在她肩上,強行把她推開,“你再說一遍!”


    “本來就是嘛。”慕以瞳嘟起嘴巴,“你不會不知道,薛魁是把你擋槍使。”


    “慕以瞳,你不知道我是……”


    他咬牙,後麵的話愣是沒說出來。


    慕以瞳搖搖頭,退後一步,“望舒,我髒,我賤,你犯不著為我,真的,犯不著。不值得。”


    自己說出不值得三個字,她的心都在滴血,小臉煞白如紙。


    溫望舒笑了笑,那笑容陰鷙,“確實,犯不著。”


    他話落,慕以瞳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他為她,卻被她否定。


    猛地抬頭,她看見溫望舒受傷的表情,雖然隻有一瞬間。


    “望舒,我……”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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