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著濃濃消毒水味道的醫院走廊,馮暖心不適的皺著細眉。


    她坐在長椅上,安靜嫻雅的像是一幅豔麗的畫卷美人。


    突然,從遠遠的盡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條長走廊不寬不窄,且中間過道空無一物。


    可是聽著那慌亂的聲音,倒好像是被絆了幾下。


    馮暖心側目看去,立刻站起身迎上來。


    “望舒。”


    身形高大,身姿頎長的男人一丁點視線都沒落在她身上,直接越過她衝向診療室。


    馮暖心一怔,呆呆半響,直到耳邊響起吳若的聲音。


    “夫人,您還好嗎?”


    她迴過神,微微一笑,“我沒事。”


    “哐!”


    診療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眼前擋著一道藍白色的簾子,簾子後,慕以瞳嬌弱的女聲傳出:“哎呀,醫生,您輕點啊,要弄死我啊。”


    鳳眸冒出熊熊怒火,他麵容鐵青,幾步上前,用力將簾子拉扯到一邊。


    “你們在幹什麽!”幾個字,咬牙切齒,字字誅心。


    慕以瞳徐徐望過來,看見他的一瞬,眸子閃過委屈。


    “望舒……”


    溫望舒唇角線條極其冷硬,一把握住醫生還捏著棉簽的手腕。


    那力道,甚至差點將醫生的手腕骨捏碎。


    “哎!疼!疼!”年輕的醫生毫無形象的大叫,“你幹什麽!放開我!”


    “溫望舒!”慕以瞳攬著衣服坐起身,瞪著他,“你快放手!放手啊!醫生在給我擦藥!”


    吼出這句,溫望舒血紅的雙眸總算褪去一些顏色。


    慢慢鬆開手,他視線落在慕以瞳整片通紅的後背上,血紅顏色又一點點上來了。


    “誰弄的?”三個字,砸過來。


    毫不懷疑,抓住罪魁禍首,溫望舒一定會把對方碎屍萬段。


    “那個……”咬唇,慕以瞳眼神越過溫望舒的肩膀,落在門口,靜靜佇立的女人身上頓了一下。


    “……我自己不小心……”


    “是我。”走上前,馮暖心輕聲說,“慕小姐是為了救我,不然躺在這裏的人就是我了。”


    冷冷一笑,溫望舒看向馮暖心,又轉迴來盯住慕以瞳。


    俯身,他凝著她的眸,“你什麽時候學會舍己救人了?”


    慕以瞳聽他語氣諷刺,不悅嗆聲:“剛學的,行嗎!沒事就出去吧!別耽誤我上藥!”


    上藥?


    聽到這兩個字,年輕的醫生身子板抖了抖。


    捧著自己受傷的手腕,他顫巍巍的道:“慕小姐,我,我找別人過來幫你。”


    “不用,給我。”溫望舒伸手,對醫生說道。


    醫生趕緊把藥膏和棉簽遞過去,然後腳底抹油逃出了是非之地。


    “趴那兒。”男聲沉冷,像是覆了一層冰。


    慕以瞳撇嘴,“你會嗎?還是找醫生……”


    話說一半,她對上溫望舒比剛才聲音還冷的鳳眸,咽下後半句。


    別別扭扭的趴在床上。


    馮暖心輕歎一聲,轉身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溫望舒動作利落迅速的給她抹上藥,有時候弄得她疼了,她也咬著唇不敢吭聲。


    他現在在氣頭上,傻子才不知死活的惹他。


    幸好那個火鍋鍋底是前一桌的客人吃完的,已經不是特別燙,不然慕以瞳可要完蛋了。


    抹好藥,溫望舒扯過一邊的寬鬆病號服,臉色不耐,動作卻溫柔的給她套。


    慕以瞳皺眉,不高興的說:“好醜。”


    說完,她企圖不穿,動手動腳不配合。


    “老實點!”溫望舒低斥一句。


    咕噥一句不滿,她心不甘情不願的伸胳膊。


    穿好了衣服,溫望舒捏住她的下頜,語氣嚴厲,表情冷冽的告訴她:“慕以瞳,再有下一次,我不知道自己會對她做什麽。”


    這個她,指的是馮暖心。


    慕以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瘋了!她是你媽!”


    “哦?”饒有興致的挑眉,溫望舒鬆開她,看著自己在她白嫩的下頜上留下的紅印子。


    手指上去,輕輕摩擦,“那又如何?”


    “瘋子!”她罵他,氣的小胸脯上上下下起伏。


    溫望舒看過去,邪肆一笑,“你最好把我的話聽進去,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


    “知道了!”她咬牙切齒的迴答。


    他看著她半響,這才滿意了。


    伸手過來,就這麽橫抱著她從診療室走出。


    馮暖心本坐在長椅上,見他們出來,起身問道:“慕小姐還好嗎?”


    慕以瞳不看她,埋臉在溫望舒頸窩。


    這個時候,她最好的就是什麽都不做,不然,溫望舒這個瘋子一定會發瘋的。


    她離他最近,能夠感覺此刻,他全身的緊繃。


    淡淡睨了馮暖心一眼,溫望舒對吳若說:“送溫夫人迴去。”


    說完,抱著慕以瞳離開。


    他叫她溫夫人。


    馮暖心自嘲一笑。


    是啊,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叫過她一聲媽,他從來沒有承認過她。


    吳若上前,柔聲說:“夫人,我送您迴去吧。”


    馮暖心點頭,輕輕笑著說:“那就麻煩你了。”


    把慕以瞳塞進車裏,溫望舒冷著臉吩咐司機開車。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眼自家先生的臉色,小心翼翼,安安靜靜的駕駛,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自己連唿吸聲都能屏蔽掉。


    身邊坐著一個怒氣滔滔的人,慕以瞳如坐針氈。


    側目看他一眼,她湊過來挽住他的手臂。


    顧忌著她的傷,溫望舒挑了挑眉毛,沒推開她。


    慕以瞳靠著他的肩膀,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


    “你的卡刷爆了,我收到信息提示,就給你打電話。她,接的電話。”


    “等一下!”慕以瞳的注意力不在誰替自己接電話上麵,而在溫望舒的前一句。


    “你說什麽?我的卡刷爆了?!”


    她錢包裏,基本都是溫望舒的附屬卡,有一張沒上限,剩下的限額都是一百萬。


    “你又買了什麽?”溫望舒好整以暇的問。


    慕晏晏!


    心裏念著這個名字,慕以瞳朝溫望舒伸手,“手機給我!快點給我!”


    溫望舒拿出自己的手機給她,看她陰沉著臉撥出一個號碼。


    “喂?”


    手機那邊,慕晏晏輕快的女聲傳來。


    “慕晏晏!你死定了!”慕以瞳低吼。


    慕晏晏握著手機的手抖了抖,急忙將電話掛斷。


    盛宛萍正在看女兒給自己買的新包,見女兒仿佛受到驚嚇的樣子,便問:“晏晏,你怎麽了?”


    慕晏晏使勁兒搖頭,皮笑肉不笑:“沒,沒事。嗬嗬,沒事。”


    *


    “迴你家?”


    “別,去我公寓吧。我這樣子要嚇壞我爸了,我不想讓他擔心。”


    “嗬!”冷嗤一聲,溫望舒吩咐司機開去慕以瞳在外麵的小公寓。


    車子停在樓下,慕以瞳推開車門下車,另一邊,溫望舒也跟著下車。


    低聲吩咐司機等他,他朝慕以瞳走過來。


    讓司機等,他還要走?


    不知怎麽,慕以瞳心裏就有點不高興。


    或許是因為受傷,所以格外脆弱吧。


    直到進門,他們都沒說一句話。


    慕以瞳踢掉鞋子就往臥室走,溫望舒擰緊眉毛,把她的鞋放進鞋櫃,又拿出她的拖鞋跟上來。


    撲向大床,她扯過枕頭蓋在自己頭上,留下一個“我很生氣”的背影給進來的男人。


    溫望舒勾了勾嘴角,把她的拖鞋放在床邊,坐下來,摸她的小腿。


    “別動!”她躲了躲。


    他順勢躺在她身邊,扯開她的枕頭,把她的小臉從亂糟糟的頭發下麵扒出來。


    “起來,我幫你擦擦身上,你後背有傷,不能洗澡。”


    “不用了,我就這樣,臭死算了!”


    “嘖!起來!”


    “我就不!”


    最後慕以瞳還是抵抗不了溫望舒,被他抓起來,抱進浴室。


    一番折騰下來,她清清爽爽,他身上濕一片,幹一片,透著狼狽。


    “我有事,今天要迴溫家。明早過來給你換藥,你早點睡。”


    “溫望舒。”慕以瞳嘟起紅唇,拉住他手搖晃,“你不能留下來陪我嗎?”


    他俯身碰了碰她的鼻尖,“乖。”


    目露嘲諷,她鬆開手,“好吧,你走吧。”


    他看著她,猶豫一下,還是轉身往門口走。


    “她說,你要和秦思怡訂婚了,那我們的關係是不是該結束了?”


    手搭在門把手上,溫望舒半響迴了一句:“別多想。”


    門合上,一室寂靜。


    慕以瞳撈起一隻枕頭,往房門方向砸去。


    過了一會兒,把另一隻也砸過去。


    ……


    溫家。


    書房。


    溫成林轉過身,蹙眉:“你說什麽?”


    溫望舒一腿抬起搭在另一腿上,淡聲說:“我不會和秦思怡訂婚。”


    “胡鬧!”抬步走過來,溫成林看著兒子,“思怡哪點不好?你玩了這麽久,也該定下來了。”


    “就算要定,也不是她。”溫望舒微微抬了鳳眸,看著父親,“我心裏有數。”


    “你有什麽數!我還不知道你?”溫成林冷哼一聲,“你和慕家那個孩子的事,在四九城風風雨雨傳了這麽多年,你真當我一點不知道?”


    “我本來也沒打算瞞著您。”


    “望舒!”歎息著,溫成林苦口婆心的勸道:“我們溫家,絕不會接受她,你該明白。趕緊和她斷了。”


    “斷不斷,什麽時候斷,我說了算。我溫望舒要誰,就是要誰。就算有一天我娶她進溫家……”


    “不可以!”


    突然,書房門被推開,一道女聲打斷了溫望舒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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